花萝不知何时出手的,竟已将宋浅汐马额上的苹果击了个四分五裂,苹果碎块朝着四方飞去,直直插1进土里,由此可见这一箭是多么的精准果敢。
待众人看清时,胜负已分,叫好声轰然爆发,花萝笔直地坐在马背上,汹涌的雨水顺着下颚滚进衣襟,她却神色平静地接受四面八方的欢呼与不可置信的赞叹。
宋浅汐自然输了,她抿着唇,看着花萝的神情中带着诧异和不甘,半晌后,翻身下马,在喝彩声中二话不说就地做起了俯卧身。
几瞬之间,五十个俯卧撑便做完了,宋浅汐走到花萝马下,仰着的脸上依然高傲,“我输了,但我不会放弃的!”
说完之后,便在众人高昂的起哄声中,冷睨着一张脸,挺直着纤腰转身便走,那高傲果敢的身影,一时间不知折了多少少年心,又要引出多少少男的爱慕。
花萝跳下马背,看着四周嗷嗷叫的狼崽子们,眼睛翻得只见白不见黑。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李含笑狗腿子地跑上来,激动地抠着花萝的肩膀使劲摇晃,“也不知道你踩了多少狗屎,才能超常发挥!那一箭精准啊!射得果敢啊!老天!简直可以载入书院的编年史了,要知道宋浅汐可是一连蝉联两届东林书院骑射大赛的头魁,简直神了!告诉我你是不是射偏了,然后运气加持竟鬼使神差地射中了,是这样吧?”
“放开你的狗爪子,你是不是嫉妒我的才能,所以想抠死我?”花萝赶紧挣脱李含笑的魔爪,“李含笑,我告诉你,嫉妒使人丑陋,你本来就够丑的啦,再丑就真的对不起你爹娘了!”
李含笑愣了一下怒道:“滚!不就损你一句吗?有必要人身攻击吗?”
花萝撇了她一眼,“果然,嫉妒使人丑陋。”
“……”
好想怼死她!
花萝去马棚栓马喂完饲料出来。转过一屏风墙时,旁边一个经过的男郎转头打量了花萝一眼,呵了一声,说话了,“咦?这不是刚才跟宋浅汐骑射对决那丫头吗?适才远远看着觉得身材还可以,这会见了真人,就这样的——”
后面没有说出口的话不言而喻,旁边几个人便笑了,带着戏谑的目光一起打量花萝。
“嘭”的一声,方才说话的男郎后脑勺上就把打了一下,向前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一个蹴鞠球正从他的脑门上弹开,远远落在地上弹了弹。
“到底是谁?!”那男郎捂着脑后愤怒地转头大吼一声。
“我。”说话的是桓子润,一身玄色绣竹衣袍,显得矜贵高冷,此刻面无表情,眯着眼睛,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你有病啊!踢球不看人啊?!”那男郎上前两步,怒气冲冲喝骂道。
“看人啊。”桓子润微微挑了挑眉尾,一个冷冰冰的丹凤眼刀甩出去,“我这球本来就不是朝着人去的。”
“你——你他娘的找死是吧?!”那男郎大怒,几步上前,一个拳头挥了出去。
桓子润一个侧身便躲过了男郎挥过来的拳头,紧接着抬手就抠住了他的胳膊,也没见他怎么用力,那男郎就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放——放手——你可知我是谁,我爹是谁——你不想活了吧——老子要杀了你——”
“哦?你怎么一说,我倒还真想知道你是谁,你爹又是谁。”桓子润说着,手上用了点力,那男郎脸色都白了,额头上的汗水直往下涌。
一旁的花萝赶紧上前拉着桓子润的胳膊:“桓子润,算了。”
男郎听到桓子润的名字,脸色更白了,倒霉,这祖宗真要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一旁的几个男郎也同样变了脸色。
桓子润冷哼了一声,甩了那男郎的胳膊,从袖里摸出手帕,擦手之后,随手将手帕丢在不远处装马粪的恭桶,好像刚才碰了那人脏了他的手,这才赶紧擦手。
人就是这么嚣张,有种你要过来啊。
一旁的几个男郎见状,赶紧拖着软成一滩烂泥的人快速逃离现场。
花萝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桓子润这名字能止婴儿夜啼呢。
这样想着,她就真的脱口而出:“没想到你名字威力还挺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残暴的魔君,名字简直能止婴儿夜啼。”
桓子润的脸色瞬间变得黑沉,“简直神经。”
桓子润说完捡了皮球连招呼都不打,冷着一张脸走了。
“……”
就这脾气,活该上辈子一直没人要,娶不上妻子。
年年孤寡节!
***
次日,一大清早,花萝便被李含笑抓起来了。
因为今日是联赛的日子。
花萝站在寝室门口等李含笑时,穿了身花娘刚给她送过来的烟坟色对襟襦裙,配浅蓝色的束腰,一副清清爽爽,充满朝气的模样。
李艳的表妹谢巧尔正巧站在走廊,她比花萝底一届,所以并不认识花萝,看到眼前领袖清爽的花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李艳这时正巧从寝室出来,一出来就看到同样站在寝室的花萝,看着班上这个有别于平日里半男半女的模样,眼里划过一抹阴沉,但她为人圆滑,通晓人情,并不在面上表现。
李艳脸上立马换上笑脸,一脸熟络的上前打招呼,李含笑很快也出来,她们三人都是互相认识的。
互通过性命之后,死人便一同结伴前往举办联赛的百艺园。
一路上,谢巧尔拉着李艳询问联赛的一些年史和风云人物,话语里不乏羡艳。
李艳显然被她问得不耐烦,但碍于风度,不好闭口不答,路上一时只有她们二人说话的声音。
李含笑和花萝走在她们身后一步,听着她们说话的内容,悄悄捅了捅花萝的胳膊,撇了撇嘴,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花萝早就过了小姑娘“争风吃醋”的年纪,对谢巧尔明目张胆的排挤她们二人的行为一点反应都没有
四人到达百艺园的时候,比赛的台子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李艳一到就被她的小伙伴们拉走了。
她是这次联赛的比赛选手,赛前有许多准备事宜要了解。
谢巧尔本次过来主要是跟那些精英学子打好关系的,凡是穿着比赛的浅蓝色长袍的学子,她都会停下来攀谈一番。
花萝主要是受李子期邀请前来观赛的,座次就在观众席的前排,于是花萝拉着李含笑找了个机会,与谢巧尔岔开,径直往座位那厢走去。
在一片刺眼的白衫中,李子期那身浅蓝色衣袍还是很显眼的。
花萝昨儿出了风头,本以为这会会有人上前跟她搭话,却没想到因换了一身衣裳,穿梭在白袍中,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将她与昨日的骑射神箭手联系起来。
她和李含笑走到李子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子期慌慌张张的抬头,看到是她,蓦地露出惊喜的表情。
“是你啊!我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
花萝当然不会说她是被李含笑丧心病狂地从床上拖过来的。
李子期显然很高兴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今天要上场比试,在白衫外罩了件金边蓝袍,胸口处还黏了东林书院的院徽。下面是印着他名字的小铁片,铁条上面刻着书院和他的名字。
双方互相介绍后,李含笑因朝食吃太多,跑去找茅房了,留下花萝跟李子期大眼瞪小眼。
李子期除了对算术如痴如醉,还作的一手好诗。
这一次他便是代表东林书院参与作诗的比赛。
“我参加的是算术和诗作,可惜子润没有参加今年的联赛,要不然,凭他的实力,肯定吊打望京城其他三个官学。”
花萝挑挑眉,有些惊讶,桓子润作为东林书院夫子得意的学生,竟然能够避免这次的联赛,书院的夫子竟然也同意,还真是神奇。
印象中那厮经常被夫子带出去参加这个文会,那个诗会,美其名曰增长见识,其实不过就是夫子们有意带着得意门生出去炫耀罢了。
李子期见花萝没有接话,也就抛去了桓子润的话题,专注地为她介绍了这次的联赛。
“望京城的四大官学每年的开学第一个月都会举办一次联赛,用以切磋技艺。每科各派五人上去比试,初赛淘汰一般人数,复赛留下分数最高的三人,再之后就是分出一二三名的决赛,最后各科将各科成绩加起来,总分最高的书院获胜。”
花萝约莫有些明白四大官学举办联赛的意义,除了向世人展现实力,一较高低之外,还肩负着争夺生源的重任。
在与花萝说话的间隙,一名男郎向这边走了过来。
花萝发现这男郎有些眼熟,她眨了眨眼,半晌后才想起这少年不就是昨儿在马房那边被桓子润一球踢头的那个倒霉蛋么?!
“子期,你与她相识?”少年正处于变声期,一副公鸭嗓听得花萝一阵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