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饿了吃纸不算犯事吧?充其量就是不应该在课堂上吃。
不雅!有辱斯文!
心里这样想,但斋长认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便教训了花萝几句“上课时不准吃东西”之后就匆匆走了。
不走不行啊!这周夫子是教诗书的,一跟你扯起皮来能将人说吐了,不就是学生上课吃个纸吗?值当这样大张旗鼓地将他唤过来追究?
也不看看那学生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官眷!
尤其是那个小丫头,她爹是谁你知道吗?
那可是东林书院开院以来有名的鬼辩神经病,没理也能给你扯出三分理来,最可怕的是她爹以前跟他是同届的,心眼小地跟神经病似的。
有一次,不知那夫子怎么惹到他了,那厮直接将强粘性的强力胶涂在了讲席一椅子上,将那端着君子姿仪,摇头晃脑之乎者也的矫情先生给活活钉在了椅子上好么!
矫情的先生当场给气哭了好么!
吃纸这么低级的作妖,算个屁啊!
古人说得对,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宁得罪小人也不得罪花子谌那神经病。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花子谌那神经病留下的阴影太深刻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更他娘让人揪蛋的是,这小丫头入学的第一天,花子谌那神经病就带了礼到他家里,美其名曰寒暄,但从头到尾就只有一句话:我大舅子就在六扇门,刑部地牢的空间很大,还没有哪个书院的夫子斋长进去过呢。
娘诶!这是明晃晃的恐吓啊!
这些官场的油子那张嘴可不是说着玩的,想要欲加之罪,脑子不用转,随便就能给你捏造个借口,叫你去公堂上走一遭,有罪没罪另说,你一读书人上了公堂,名声就有点污了,谣言猛于虎,任你是打虎英雄,也不可能打遍天下无敌嘴吧!
要是再给泡杯茶,端到牢里请你吃,那你就要真的要玩完了。
这种脑部不正常的神经病躲都来不及,谁管你周夫子还是李夫子开不开心啊,有本事你自己去考个比那神经病高的官来压他啊!
那厮现在虽只是个翰林,职位不高,但那可是个实职,天天跟在阁老们身边,宫里有什么大事,都能跟着去开会,天天在皇帝跟前晃悠,那是假的吗?
你连个小小的乡试都过不了,还比啥比,闹啥闹!
安安静静做个苦逼男子不行么?!
女学子吃个纸,多大点事啊!
呿!
下课钟响后,平时赛跑着去吃饭的学子,此时一个个都放慢了动作,一厢悄悄议论着中午的菜色,一厢收拾了书本聚到了靶场那边,等着看花萝和宋浅汐之间的射箭对决。
“花萝,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吃纸这种爱好!”李含笑不怕死地扣着花萝的双肩拼命地摇了摇。
“放手!给我放手!不然我让你试试沾了屎的纸是什么滋味!……”花萝一阵头晕眼花,李含笑这蠢货也不知早上吃了什么,这力气都快将她肚子里的酸水晃出来了。
李含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惹祸了,赶紧松开手,搔搔头,讪讪道:“抱歉抱歉,瞧我粗人没轻没重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啊!等会我给你打饭怎么样?”
“一顿饭就想将我打发了?!没门!”花萝气道。
“就凭你吃纸的勇气,一顿饭怎么够!”李含笑一本正经道。
花萝犹狐地瞥了她一眼,“算你还有点良心。”
李含笑拍了拍花萝的肩,煞有其事道:“起码也得两顿。”
花萝顿足:“……去死!”
李含笑讪笑:“随便帮你准备跌打损伤药。”
“准备跌打损伤药干啥?”花萝疑惑。
“等会你摔伤了,正好派上用场。”李含笑笑道。
花萝气噎:“……我要是真摔伤了,以后休想跟我玩耍了!”
“……要是你忍不住寂寞主动来找我玩耍呢?”李含笑郁闷。
“你——你气死我了。”
“别啊!气死了你,我以后找谁玩耍啊,哎!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上次测验,你箭箭不脱靶,说真的,你的箭法,什么时候变得怎么厉害了?是谁教的?”
“就跟着府里请来教射箭的先生学的。”花萝随便扯谎。
“可是也没听说你那个在宫里当差的哥哥有这样的箭法啊。”李含笑翻了个大白眼,摆明不信。
“嘿!我就不能是那万里挑一的天才啊?!”花萝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大言不惭道。
“快看!宋浅汐她们来了。”李含笑决定不理这货,满嘴跑火车,没一句真话,转头望向了靶场那边。
宋浅汐的大名东林书院几乎无人不知,以前只知道她是个才女,能文能舞,没想到骑射功夫还不错,颜好有才,还是官宦之后,一出生就注定是人生赢家了。
望着她那张晶莹清丽的面容,确实美得让人忍不住多瞧两眼。
花萝看看宋浅汐,再看看人群中负手站着的桓子润,心下不由有了那么一点点泛酸。
桓子润一定是来看宋浅汐在马背上的风采的吧。
那厮眼睛还真是没长歪,宋浅汐那张脸,确实美得出类拔萃。
宋浅汐身材十分高挑,去马房牵了自己的马过来,一身大红色马骑装,耀眼得很,飞身而上,利落得很,瞬间博得一片叫好声。
在她之后,花萝同样牵了匹马出来,桓子润打眼望去,一身蓝色的马装,纤腰紧束双腿修长,上马的动作优美而灵活,少女青春的体态,在一纵一跨间被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明亮的笑容,说不出的光满四射,道不完的活色生香。
众人许是被她一提一跃间的气场惊艳到了,瞬间叫好声飘了满场。
宋浅汐微微昂着头,并不在意周围的叫好声,只是淡淡地冲花萝笑了笑,“抓紧时间,一局定胜负如何?”
语声清脆,透着冷清,高扬的秀眉,斜睨的眼眸,微扬的唇角,轻昂的脖颈,无一不显示少女的高傲与自信,这冷傲所逮住来的气场,瞬间就博得了满场的惊叹和崇拜。
“行啊!你出题吧!”正午当空,太阳最烈之时,花萝扬起袖子轻轻扇了扇。
“那就速战速决吧。”宋浅汐下巴轻扬,“你我各自在马额上系一个苹果,先射中对方马额上的苹果为胜,然若过程中若是擦伤马额或惊了对方的马,那便是输,你觉得如何?”
“挺好的,就这样吧。”花萝拉着马绳,干脆利落调转马头先往北边去了,宋浅汐见状,也驾马往南边而去。
两人各守一方,以便施展。
操纵着马在靶场两端站定,马额上系好从食堂买来的苹果,锵的一声,破锣铿锵声响彻靶场,裁判喊了一声“开始”,两人同时一夹马腹,各自握着手中的弓箭向着靶场中央冲去。
场中登时响起喝彩声,引得其他下课学子的纷纷侧目。
就见场中两人取了悬于箭袋的木质箭,箭上铉,拉满弓,两厢纵马迎面而来,一面寻找角度和时机。
看着速度极快,却并不是横冲直撞,时而争锋盘旋,时而擦身而过,两厢争执追逐。
那胯1下的马儿仿佛与主人心灵相通,极其有灵性,腾跃之间丝毫不见笨拙迟钝,与主人配合地极其有默契。
这样精彩的情形引得场边的众人惊叹连连,纵马交错间互1射物体,本来就不是易事,更何况这物体还系在马额上,且马并不是静止不动,它在不断的闪躲腾跃,而那苹果则在马额上,上下颠动。
要想在同样颠簸腾跃的马背上将对方马额上的苹果射1中,简直难如登天。
而不知何时,竟下起了蒙蒙细雨,仿若烟雾一般笼罩在整个靶场,视线所及之处多了一层白烟般的蒙雨。
围观的众人望着这满城烟雨,竟是情绪愈加高昂,喝彩加油声跑满场。
围观者们也意识到这对决的难度愈加大,因而愈发的紧张和期待,满场的喝彩声随着比试紧张的气氛,渐渐停了下来,一时间除了渐渐沥沥的雨声,众人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唯恐分散了场中二人的注意力,从而影响到这场精彩的比试。
而场中的花萝和宋浅汐则全神贯注,任由刷刷的雨水随着脸颊而下,不断周旋试探,耐心找着对方的破绽。
这不仅是对箭术的考验,同时也是对骑术的考验。
雨势越来越大,场中渐渐撑起了一把把油纸伞,朦胧烟雨中,立着色彩鲜艳的油纸伞,场中二人纵马腾跃,远远望去就像一副泼墨油画般浓雅。
就在两人周旋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时,就见宋浅汐终于出手,一支箭羽在白烟中快如闪电直奔花萝的马头,花萝却并不见丝毫慌忙,顺势一握缰绳,快速操纵马头避开,并且立刻满弓回以一箭。
两支射的箭羽同时插1入泥泞的地面。
围观的众人叫了声好,却又不约而同又止住了声音唯恐分散场中二人的注意力。
这时二人几乎同时纵马朝着对方冲了过去,眼看着两匹马就要撞在一起,就在眼花缭乱的腾跃旋转间,就听见嘭的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