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么一声脆响,伙计扭头看向门外进来个白衫黄绣包的小娘子,小眼睛一转,便放下手中的伙计,招手让花萝过去。
“小娘子来得巧,今日刚运回来一批松烟墨,还未来得及摆,都在后头仓库堆着呢,小娘子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妨到后头仓库瞧瞧,看看你喜欢哪个产地的松烟墨,可好?”
伙计态度亲切,让人莫名产生好感,花萝干脆点头道:“行,小二哥前头带路。”
伙计掀了门帘,花萝跟在他身后进了后院仓库,几平米的库房,笔墨纸砚堆了满地。
伙计便从中取出装松烟墨的箱子,从里面取了一小块试用的松烟墨,在后院的井里打了点水,将墨磨好之后,又取了几张纸和毛笔递给花萝。
“我们店里有好几个产地的松烟墨,小娘子先试着写几个字,好做个比较,买的时候,也不用两眼一抹黑。”
谁知,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身体突然从后被一双胳膊拦腰抱起,嘴被一张雪白的帕子捂住了,随即一阵眩晕感袭来。
花萝大惊之下,反手一耳光扇了过去,身后人却之不恭,反而啧啧道:“小娘子性子真够烈,打得好,打得好,看哥哥待会怎么收拾你。”
赫然是伙计的声音。
随即花萝便晕了过去,迷迷糊糊间,花萝像块抹布似的,被人丢在了马车上。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黄昏时分,窗外的霞光透过窗纱飘进来。
随着霞光渗进来的还有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花萝恍惚睁开眼,刚想爬起来。
蓦地,头上一阵眩晕感传来,头痛无比,让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随后,一丝苦笑爬上她的面颊。
是了,她晕过去之前被人绑架了。
花萝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一阵声音自窗外飘进来。
“那小娘子不知醒了没有,瞧着极有姿色,哥两今日有福了。”
“我去瞧瞧那娘们醒没醒。”
听到这话,花萝挪开了手,眼珠子一转,心里便有了主意。
马车的门帘被掀开,花萝看到了一嘴大黄牙,一双不怀好意的鼠眼,还有满脸子的麻子。
是个不认识的,显然是书墨铺伙计的同伙。
对上那双黄豆眼,花萝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来,“哥,怎么这么巧啊,这马车是你的吗?世界怎么大,我被绑个架都能坐上你的马车,还真是有缘啊。”
“不巧,哥哥这马车专程为妹妹准备的。”黄豆眼搓着手,脸上泛着狼光,活像是几辈子没见过女人。
“哥哥,你真好!”说着这话,花萝低垂着头,斜傍着窗沿,露出脖颈一截雪白的肌肤,眉目间溢满一道不自然的憋愁。
黄豆眼瞧着,不觉心窝乱蓬蓬将痒起来,忍不住问道:“妹妹,为何发愁?”
花萝驯顺地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襟,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瞅着黄豆眼,小声说道:“都说人有三急,妹妹这会正憋的慌,还望哥哥给妹妹行个方便。”
说完,咬着嘴唇,欲语还休地给黄豆眼抛了个媚眼。
这黄豆眼估计是第一次有美人给他抛媚眼,顿时美得地忘乎所以,咧着一口大黄牙,晕乎乎道,“自然,这个自然,妹妹快下车来,莫憋坏了。”
见黄豆眼满口答应,花萝便于眉目之间,做许多动情的娇态,引得黄豆眼,心猿意马,遂近前,将她的手挽住,说道:“妹妹慢点,莫被磕坏了,岂不辜负这般美貌。”
说话间,花萝已下了马车,马车外的另一个人赫然是书墨铺的伙计。
她环视一圈,发现这里是个小山坡,放眼望去,满目萧条,坡上满是枯索的杂树,乱草苍苍,蓝绿相间,一派萧条。
见花萝下来,伙计懵了一会,便拉着黄豆眼到一边问话,眼神一边戒备的看着她。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花萝突然从原地跳起来,许是迷药的效用还未过去,一阵眩晕感快速向她袭来。
但花萝已顾不得那么多,拼命往前跑。
伙计和黄豆眼见花萝跑了,立马拔腿追了上来,伙计更是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子,眼神锁定在她身上,神情阴森。
花萝忍着眩晕和针扎的疼痛,快步在草间乱跑,手却在乱草间划来划去,很快便找到她想要的物事。
那是一种不起眼的草,巴掌大的叶片,叶柄细短,圆乎乎的果萼里包裹着果肉,此际已然成熟。
这株草夹在漫山野草中,若不仔细分辨,更本无从寻出。
花萝眼里渗出点点亮光,快手将这株草拔起来。
这株草叫臭臭草,据说臭臭草是一种能解迷药的药材。
花家在大都城郊有一处农庄,花萝偶尔听农庄的庄民说起,庄里有一户贫家,误将臭臭草当野草采去卖钱,结果很幸运地被一位路过的大夫瞧见,买了回去配药,在那之后,臭臭草才方为人知。
彼时,她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很有兴趣,特意跑到农庄去瞧那臭臭草长啥样。
宁了宁神,花萝压下心里的情绪,将臭臭草的果实摘下来,顾不得脏不脏,摘了好几个直接塞进嘴里。
刚咽下满嘴的臭臭草果实,伙计和黄豆眼已经追到跟前。
花萝知道跑不过他们,飞快地转着脑子想办法脱身。
“哥,我可不是那种毫无身份的寒门少女,我阿爹是朝中的大官,皇帝陛下身边的近臣,你要是真把我怎么样了,恐怕你也活不长久。”
俗话说打一棒子,给一个枣儿。
花萝一脸甜甜的假笑,“我瞧着,哥哥就像做大事的人,为何要因为我葬送了卿卿性命,俗话说,和气生财,哥哥拿钱,我保住清白和性命,大家都开心,何乐而不为?”
“道上混的,讲究的就是信义,你放心,我们不要你的性命,但是你的清白……
”
就在花萝挣扎着是逃跑呢,还是逃跑的时候,伙计就突然从她的视线里飞了出去……
他被人一脚踢在背上,顺着一个完美的弧度华丽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花萝顿时傻住,不禁花萝傻住,站在一边的黄豆眼也都傻住了,一时忘了反应。
伙计痛苦地哀嚎一声,撑起身子坐起来。
他抬头一看,见到一个穿着青衫的俊美少年出现在他眼前。
“兀那小子,你孙子是谁啊?”
桓子润将手中的包一扔,活动了一下拳头,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
“你爷爷。”他说。
一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黄豆眼,就被桓子润一拳头揍飞出去,狠狠趴在地上。
桓子润是练武的,拳头的力量极大,爆发力惊人,这两个瘦得跟猴子似的混混,根本就不够他打。
许是承受不住来自强者的威慑,黄豆眼连叫都没有叫一声,便直挺挺地被击倒,干脆利落地昏迷过去。
这时候,原本趴在地上的伙计才反应过来,持着刀子,大吼一声朝桓子润冲了过去。
对方虽然有刀子,然而桓子润却并不将这瘦猴似的混混放在眼里。
他浑身散发出一种冷静阴寒的气息,气势逼人。
伙计手里明明有刀子,这会却不敢上前。
在伙计犹豫的瞬间,桓子润却已经快步走到他面前,一个横踢,干脆利落地将伙计的刀子踹飞,然后一脚踢在他的腹部上,将他踢趴在地上。
伙连着前后两面都被踢中要害,瞬间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花萝被桓子润的动作帅得满脸充血,忘记了逃跑,之前晕过去的黄豆眼见机,将伙计的刀子捡起来,举着刀子就朝她砍过来,
花萝眼看着就要躲不过去了,一只大手却突然从旁边伸过来,桓子润一档一闪,动作快速敏捷,然而带着她这个累赘,还是被刀锋滑到了手臂。
桓子润见自己流血了,皱了皱眉,心情似乎不好了一些,他也不啰嗦,三两下就将黄豆眼彻底揍趴下。
花萝见桓子润解决了战斗,便大大咧咧地在伙计和黄豆眼的身上好几个地方踹了好几脚。
伙计被打的动弹不得,那被她踹地方却针扎的疼起来,这时他还不忘放狠话。
“你们等着,得罪了老子有你丫受的!你也是东林书院的吧,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等着老子带人来。”
“哟!怎么着,还想着报复,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是桓阁老的嫡长孙。”花萝抱着桓子润的书包站在他身后,探着脑袋看着伙计,冷笑道:“这位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定你生死。”
伙计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发展,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小,小人该死……”
伙计求饶的话还没说完,桓子润一把将他拎起来,一拳接着一拳揍在他身上,一直打到他从不甘到哀求,再到绝望才松手。
道理也要看人讲,有些人偏偏就听不懂,只能以暴制暴。
花萝知道,对于伙计这样无知残暴的人来说,只有一种办法才能制服他,那就是将他打服,打到求饶,打到听到你的名字就脚软害怕,这样他才能够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