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褐劲腰,乌发如墨,双眸清幽如深潭,容颜俊美无俦。
“好俊俏的郎君。”有不认识他的女学子轻声感叹。
花萝默默翻了个白眼,却也在心底感叹,桓子润这厮,年少时就已经这么风骚了。
心里虽不以为然,却不得不承认,桓家大郎,确是出众。
前世花萝曾听过传言,都说大都城有两位顶顶有名的美男子,一姓桓,一姓秦,因着一个在北城骊山脚下的东林书院,一个在南城南麓后屏山的南麓书院,故有“北桓南秦”之称。
彼时,花萝曾有幸见过秦家二郎秦无极,果真俊美无俦,只是其人清冷高傲,难以接近。
以花萝浅见秦无极却是不如桓子润,至少后者活得像个人,不像前者宛若冰雕而成,让人望而生怯。
就在众人侧目间,林森已行至花萝跟前,一把将花萝捉住。
林森的举动让正在嬉闹的蹴鞠队员们纷纷侧目,都有些不明所以。
林森头上脚上下打量花萝,而后哼了一声,一脸嫌弃问她:“你今日怎滴穿成这般?”
约莫是受到薛楚西那日话的影响,今日来面试之前,花萝破天荒地穿了一件齐胸襦裙。
裙带高高地系在腰线以下,即便是身材削瘦的只要在前面多垫上几层,也能显出飘逸有胸的效果。
只是林森的话一出,旁边的一众蹴鞠队的郎君们纷纷将视线落在花萝身上。
这让她十分不自在,也顾不得是否当众失仪,她尴尬地扯了扯短窄的齐胸襦裙,呐呐地说:“你个粗人,给你颗珍珠,你也会当成鱼目。”
林森皱眉,见蹴鞠队的郎君们将视线落在花萝胸前,大步上前,往前一挡,不耐烦教训她:“你这穿的是什么东西,你瞧瞧前面一大片的肌肤都露出来了,简直伤风败俗,不成体统!”
“……”
穿件襦裙怎么就成了伤风败俗了?又不是没穿衣服!
林森的话音落了,身后探究的目光越来越多。
他的脸色瞬间变黑,对花萝不耐烦挥挥手,赶她走:“赶紧回去换衣服,我瞧着你是想念你爹娘的混合双打了!”
花萝脸色一黑,小声吐槽:“这便是花娘卖的!”
“还不走!”
话音落地,突然就被人从旁撞了一下,花萝的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栽去,眼瞧着就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旁边伸出的胳膊救了她。
花萝顺着胳膊往上去瞧胳膊的主人。
仰头便对上桓子润这厮的眼眸,他脸上沉静,唯眸子深处光华潋滟,似一蒿破水而出的水中月,余波袅袅不散。
一瞬间,花萝只觉得胸口微热,整个人微醺起来。
真是要死了!
花萝在心里微叹。
这厮妖功一如既往地强,没见那些小娘子望着他时,一个个都快发了疯。
花萝微微撇开头,竭力凝住心神。
要命,再这样,迟早会被桓子润这厮的美色迷。惑。
花萝一面唾弃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制力,一面强稳住心神,将视线从他的脸上撕开,站直身体,后背竟出了层薄汗。
所幸周围人多,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失态。
况且,这在花萝看来漫长无比的时间,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哎哟!”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叫唤声。
“你为何撞我!”
“啊,原来是你!”
花萝刚转过身,那人便已经先发制人地叫惨了三句。
一气呵成,口齿灵便地很。
桓子润清幽的长眸里,倏地划过一丝冷意。
花萝刚被撞了腰,伸手揉了一下,这才瞧清撞她的人,竟是陈香蔫,花萝微微挑眉,心里暗叹真是冤家路窄,这陈香蔫的手段,十年如一日的低劣,她都懒得拆穿了。
陈香蔫揉着手臂,恼怒地瞪着花萝:“我好好儿的走路,你偏要在这挡路,见我经过也不让路,硬是要撞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我知你不喜我,松涛亭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为何还要抓着我这点小过错,三番五次不给我好脸色。”
“哎!算了算了,让你一回,下次不可再如此了,要是你屡次不改,休怪我不客气啊!”
陈香蔫这话说得真利索,又溜又快,咬字清晰,语速虽不慢,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入众人耳中,换了旁人,别说插嘴了,只怕听完这几句话,硬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陈香蔫说了一通,见目的达到了,转身就要走。
立在她身旁的郑五娘子反应慢了些,她刚要添油加醋说出松涛亭的事情,往花萝身上抹黑。
花萝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陈香蔫,冷冷瞥了她一眼,十五六岁的小娘子,眉松骨张,眸子往桓子润的方向频频张望,双颊含春,一双眼睛水汪汪,瞧着倒是比平时里嚣张跋扈的样子俏丽了三分,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
花萝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陈香蔫这花痴真是有毛病,有事没事总是惹上门来,自己喜欢桓子润找他去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把她怎么啦!
“你拉着干嘛!”
陈香蔫的将一半的心思都放在桓子润那厮身上,反应自然没有花萝快,还未来得及走,就已经被她抓住手腕。
或许是有前头的铺垫,陈香蔫有恃无恐,张口就说:“怎么滴,花大娘子还不知性,还要撞我一下不成?”
说着,水汪汪的眼眸已经蓄上了泪花,抬头欲语还休地望了桓子润一眼,整个心都春心荡漾,想着今日说了那么多话,定引起他的注意。
这样想着,陈香蔫给秦四娘子使了一个眼色,秦四娘子整个人圆润润的,人长得胖,反应也不够灵便,只照着之前说好的剧本念台词:“是啊,你上次在松涛亭便目中无人,将香蔫气哭了,现在怎么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啊!”
“陈二娘子。”花萝蓦地开口,言笑晏晏,“瞧你这话说的,黑的白的都被你说了,你让我说什么,说撞人的不是我,而是你!”
花萝知道先机被她们抢了,她这时辩解便是百口莫辩,索性顿时压下心气,反而将语速放慢了些,慢悠悠道:“我瞧着陈二娘子印堂发黑,将有大凶之兆!”
“啊!”
陈香蔫啊了一声,然后冷笑着大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堂堂的一个大家闺秀,你竟然诅咒我!”
“你这人怎么回事,一上来就撞人,撞了人也不道歉,反而诬赖人,这也就算了,我们大萝好心提醒你,你却这般作态,大萝说你有大凶之兆,你便是有大凶之兆!”李含笑撸着袖子上前一步,气哼哼道,“你别不识好歹啊!”
话音落了,围观的学子一个个都掩嘴笑了起来,压根就不信这话。
林森对身后几个偷笑的蹴鞠队员扬了扬拳头,却也觉得我的话实在荒谬,他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道:“大萝,休要胡说八道。”
然而花萝没有理会他。
花萝一把拉住一副干架架势的李含笑,看着陈香蔫认真道:“有病不怕人知道,陈二娘子的身体不大好,只是此时尚未正真发作出来,所以才说‘将有’,陈二娘子还是早些去瞧大夫的好。”
“妖言惑众,胡言乱语,你莫要败坏我的名声!”陈香蔫口中虽说着辩解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是极其轻蔑,明显不相信花萝的话。
周围的人,也觉得花萝的话古怪。
花萝此时忽然一笑,转眸看着陈香蔫道:“真的,其实已经开始发作了,几日前,陈二娘子是不是常常觉得背上有点疼痛?若不是,那便是我看错了,若是的话,陈二娘子还是早些去医治的才好。”
十五六岁的发育少女,身体上长一两个暗疮,又是在背部自己瞧不见的地方,不知道情况也是很正常。
其实陈香蔫的身体真没什么事,花萝有些遗憾的想着。
她隐约记得就是这个时候,陈香蔫因着背上长了暗疮,却以为得了什么怪病,请遍了望京城的大夫,最后却只是长了暗疮,因着这事,给望京城添了不少笑料。
“你胡说。”陈香蔫突然语速极快的尖声叫了起来。
方才还得意洋洋的陈香蔫,此时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谁都看得出来,这显然是被说中了。
花萝眼角眉梢略略一动,拉着李含笑就要走开,这下换陈香蔫拉住了花萝。
她神色恍然,语声微颤:“那你看出我这是什么病?”
花萝缓缓将手腕从陈香蔫的手中抽出,高深莫测地道:“陈二娘子还是回去请个大夫瞧瞧吧。”
“你不就能看出来吗?”陈香蔫几步便拦在花萝面前,“你都能看出来了!”
“我能看出来,但我不是大夫。”花萝言笑晏晏,客气道:“我还是适才撞了你的花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