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至此以后，秦芳踪几乎每天，都会上他们家补课。
虽然他爸牛皮吹得大，但是这个新上任的小秦老师，实在不是个教书的料。但是碍于这位老师身份特殊，吴昊然连捣乱都不敢，更别说说一声不好了。
就连许单，也只是私下里问过他几句，最后还警告他一定要跟“秦姐姐”好好学，千万不能丢她的脸。
说也奇怪，只要是秦芳踪来他们家的时间，许单保管不在家。哪怕那天中饭她是在家里吃的，她也能在秦芳踪来之前，离开家里。
……吴昊然不得不说，他老妈在某些事情上，还真是幼稚又胆小。不过他更倒霉，还得叫这个没什么感情的陌生人“姐姐”，还得听她讲越听越不懂的课。
他是个记性很不好的人，十岁以前的记忆，大多数都是他之间的想象……就连最近几年的记忆，有些也只是影儿，似真似假。他在脑子里搜刮了许久，都没有搜索出关于秦芳踪的什么信息。
足以证明，他们之间，是何等的陌生！
当然，秦芳踪对他，应该是没有敌意的。因为据许单亲口所说，她是在她爸和前妻离婚之后，才和他在一起的，绝对不存在任何破坏人家家庭的事实证据。
她虽然避免了与秦芳踪的直面接触……完全是因为，不管怎么样，当“后妈”总不是件特别愉悦的事情。
至于，秦芳踪呢？
趁着秦芳踪在转移课件的时候，他偷偷地打量身边的这个“姐姐”。秦芳踪的课虽然上的不怎么样，但是课件都做得很认真，就连把课件从U盘拷到电脑上也拷得很认真。
这么认真的人，把时间浪费到这种地方，未免太可惜了。
“……你欠了很多钱吗？”吴昊然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秦芳踪放在鼠标上的手不动了，侧过头来看着他。
“还剩多少啊？我这里也有点钱，你看看够不够。”这话说得诚心实意，吴昊然巴不得赶紧能把她的欠款补上了，好早点脱离这“生不如死”的教学现场。
另外，虽然他没有算过，但是他的小金库里，小几万还是有的。
秦芳踪见他说的认真，抿着唇说了一个数字：“50万，……你有吗？”
“……”吴昊然说：“我……没有，但我爹……咱爹有。”
秦芳踪了然地笑笑，而后对他说：“昨天讲到哪里了？算了，先翻到89页吧。”
吴昊然随手拿了一本最上头的，翻到了89页。
“说真的，你要真跟咱爹去要，他一定给啊。”他嘴里还不放弃地说到：“就算是你叫他把心肝挖给你，他也是肯的。”
秦芳踪轻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问：“你为什么退学了？”
“……”吴昊然不知道她干嘛又问个不想干的问题，还是回答了：“不想上了呗。”
“哦，”秦芳踪甚是平淡地说了一句：“你现在后悔了吧。”
什么鬼？！她甚至没在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后面加个问号。
吴昊然下意识就想说没有，但是却莫名有一种被人抓住马脚的焦灼感。
“你觉得上学没意思，是因为，你当时还不知道，不上学也挺没意思的吧。”秦芳踪说：“这个世界上大多事情都是这样的，《围城》你大概是没看过吧？故事讲来讲去都是一样的，所以人做一件事，十有八九，都是要后悔的。”
这又是……什么狗屁理论！
有文化的人，果然都很可怕！
秦芳踪说：“你喜欢什么呢？”
见吴昊然一脸不解样，她又说：“你不喜欢读书，那你总喜欢点别的什么吧。”
吴昊然迟疑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说了两字：“没有。”
秦芳踪挑了挑眼，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个遍，后才说：“那这样的话，你只能喜欢课本了。我要讲语文，你拿成数学了。”
吴昊然看了一眼手中的书，数学语文又有何分别。他烦躁地把书本一关，又从书桌那一摞中抽出另一本来。
“我跟书本有仇，”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干脆直截了当地说：“你也别花那个心思了，没用。”
“谁说我要在你身上花心思了，”秦芳踪这下笑得很真诚：“你配吗？”
换成平日，吴昊然的火气早上来了，可不知道是因为秦芳踪的缘故，还是她之前讲的那一堆狗屁理论的缘故，他硬是没有跳脚。
心不在焉地上完了课，吴昊然送秦芳踪回学校。
“对了，”秦芳踪临下车时才想起了什么，说：“差点忘了说了，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有个叫“差不多小姐”的女生发来条信息，问你要不要见面，我帮你回了，说好。”
“操。”吴昊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皱着眉骂了一声。
“反正你也没什么喜欢的东西，”秦芳踪笑着，漫不经心地说：“不如喜欢个人，好了。”
秦芳踪的笑容很美，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副暖色调的山水画。
但是他却觉得那笑不怀好意。
连带着，第一次会见网友这么激动的事，也给打了折扣了。
深思熟虑过后，他还是叫上了白少卿。毕竟，万一真是个穿大裤衩的大叔……两个人一起面对总是要好一些的。
白少卿倒是很吃惊：“不会吧，你什么时候还交起网友了？”
靠，这种事一说出来，果然就变得很俗气了。
“无聊嘛，”吴昊然不愿解释，就说：“反正你陪我去就得了。”
“差不多小姐？”白少卿还没从惊讶中缓回来，说：“还是个女的。”
“也有可能是人妖。”
白少卿：“……”
“咳咳，”吴昊然尴尬地干咳两声，说：“是男是女，是人是妖，今日见分晓。”
他们先在商场里逛了几圈，逛到耳机店的时候，就碰见了那个女生。
她刚走进来的时候，吴昊然正在试听耳机。乔奇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时候，耳朵里有个男声惆怅地唱道“you are beautiful”。
吴昊然的心跳就漏了一拍。
他试图引起她的注意，没想到她真的注意到他们了。
明明是他见网友，结果白少卿也挺紧张的，见到个稍微可疑一点的女的，就絮絮叨叨地表示自己的怀疑。
“那个，黑色的垃圾麻烦给我拿一副。”
那女生开口，声音比其他女生要低上许多，但却意外地很好听。虽然她的话里，有点怼他们之前说的话的意思在。
吴昊然皱了皱眉，正要上前说两句，有一男一女从后走来。
他们是一起的。
所以，不是她。
不得不承认，他有一点小失望。于是很没品的，他站在原地，听了她和那两个男女的对话。听上去，那个女的是她亲妈，男的却不是她的爸。
她笑得很假，笑起来的时候就跟个小狐狸似得，透着狡黠。
“骗子。”他很自然就说了出来。
“请问，我认识你吗？”她终于收起了僵硬的笑容，转向他的时候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明明很讨厌他们在一起，干嘛还装模作样假惺惺的。”吴昊然忍不住就说出了心里话。
那女生扯了扯嘴角，虽然她的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睛特别亮，那狡黠的光芒就是从里面透出来的。
“因为我……也是垃圾啊。”
她轻飘飘地抛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走了。
“神经病吧！”白少卿作出了一个正常人的反应，很无语地说了一句：“这人怎么这样啊。”
“哎，哥，你往哪走？”看见吴昊然往外走，白少卿赶紧跟上了脚步，说：“到约定时间了吗？”
“回家。”吴昊然闷声说，只回答了他一个问题。
“不是要见那个什么差不多小姐吗？”
“见到了，吧。”他低声说，声音却很轻，好像只讲给自己听似的，后才又提高声音说：“不见了，没意思。”
“你想通了？”后边的白少卿却很高兴，都从声音里溢出来了，他说：“我早说了，网友千万别见面，见光死是小，你有没有看网上的新闻……”
“那你以后少跟那个钟奎在网上聊了。”吴昊然似是无意地说了一句：“那小子，就不是个什么好货。”
“……”白少卿一下没反应回来，后知后觉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啊？”
“钟选之奎，那么骚包的名字，除了他还有哪个脑残取得出来？”吴昊然不以为然。
“我的意思是，”白少卿的表情阴了下来，愤愤不平地说道：“你是不是偷看我手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