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直到家门口了，吴昊然的心跳还是有点不正常的，要么多拍要么少拍，节奏很不对。
但这也正常，这毕竟是第一次有他也有好感的女生跟他说，我们交往吧。
那一刻，他体内的荷尔蒙极速飚升，有一瞬间，他甚至忘记小白的事了。开门的时候，他甚至想着，小白现在气他也好，在他能够摆正两人的关系之前，他们还是不要走得太近比较好。
正想着呢，忽然——
“回来了。”
吴峰坐在沙发上，正抽着烟，看都没有看他这边，就说。
“嗯。”有一瞬间，吴昊然有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转念一想他又没做错什么被抓包干嘛这么怂啊。
就这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杵在那儿干什么，过来啊！”
听上去，吴峰在压抑自己的怒气，理智尚在的样子。
吴昊然挪着过去，看见茶几上放着烟灰缸，上面已经有好几截烟头了。也不知道他坐在这里多久了。
“你坐下！”吴峰对他说。
吴昊然便应言坐下。
吴峰瞅了他好一会，瞅到吴昊然都觉得他的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了，他才叹了一口气，有点没话找话掉：“会抽不？”
他的语气不好揣测，吴昊然也不抓不准到底是不是个坑。
一时之间，会也不是，不会也不是。
吴峰便把烟盒和打火机往他那一推，言简意赅地说道：“自己点吧。”
可真是一个爹生的。
和秦芳踪一模一样。
吴昊然深思熟虑，在抽和不抽的天平上量度了会，还是选择了不抽。毕竟不管怎么样，不抽总是没有错的。
吴峰当然不会勉强他，他掐掉手上这根，又给自己点了根新的，问道：“你是几时知道你姐姐的事的？”
“前段日子……”
“她自己和你说的？”吴峰问。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人是她让跟的，但跟到她是个偶然。
“算是吧……”他实话实说。
“这么说，你见过那个老师了？”
重点来了。
如果不谈别的，他对张老师的印象还是挺好的。可是既然，吴峰会拿这个问题来问他，证明秦芳踪没有说。
这样的话，吴昊然摇摇头，说：“没有。”
吴峰倒也没有强迫他，闷声抽完了手中的烟后，才烦躁地说了一句：“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说得好像他管了似的。
……
“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上学？”吴峰想起另一茬来，说：“你妈发疯，你也跟她一起闹，这会也该疯够了，难道你就打算在家游手好闲？”
“当然不了……”吴昊然唯唯诺诺。
“本来不是废人，这样呆着，也得废了。”吴峰哼了一声，由停顿了一下，说：“当然，上学也不是让你去瞎胡闹的，别再给我整出去年那种事来。”
吴昊然低低应了一声“嗯”。
讲完这些，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许单不在家，吴峰当然没有要留在家里的打算了，他要走的时候才说：“你的生日礼物我放在你的房间里了。前两天忙，你妈也不在，就忘记了。”
还不忘又加上一句：“又大一岁的人了，也是个男人了！别再跟个小孩似的。”
生日当天他还想掐死他呢，这个时候来事后弥补了？
吴昊然在鼻子里哼了两声，最后却什么也没说，连一直想问：你和我妈之间怎么了？的之类的问题也没问。
反正问了也白问，许单还会说小孩子别管那些话来敷衍他。吴峰……他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大人看待过。
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大黄蜂的模型玩具。
他苦笑。
他十七岁了，又不是七岁。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助理帮他挑的。
……
那天晚上，吴昊然又做了个同样的梦。
不，也不能说是同样的，在这个梦里，是小白先动的手……他醒来的时候又是一头冷汗，心里一阵后怕，当然还有……脏了的内裤。
日！
昨天晚上他没有联系小白，白少卿正生着他气呢，自然也不会主动来联系他。可是这竟然易燃不妨碍，他又做了那种令他自己都憎恶的梦。
他这是生什么病了？
吴昊然用手背碰碰额头，他的体温再正常不过了，额头上只不过有些冷汗罢了。难道真的要去找个心理医生吗？
这种事情要怎么开口呢？
他愈发觉得失魂落魄的，想找个人说说，却不知道要找谁才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到了秦芳踪——也许因为她够特立独行，又或者是因为她最爱讲些“玄学”，而他刚好都能听得进去罢。
更何况——他还欠她一个道歉。
吴昊然拨了她电话，电话里传来个机械的自动回复：“您好，您拨的电话已经关机……”
他干脆去了她的学校。
其实他送了她那么多次，真正进来校园里面，也只有那一次。
他又打了个电话，依然是关机。反正无事，他又在她们宿舍楼下坐下。只不过，他没等到秦芳踪，倒等到另外一个人。
这人他看着眼熟，好像是见过的。只不过他对他，可不只是眼熟而已。因为他直接抡了个拳头，冲着他的脸打来。
还好吴昊然反应灵敏，躲过去了。
“你这个王八蛋。”许南山吼道：“你怎么还敢来这里？”
“……什么？”
许南山咬着牙问：“你还装糊涂。我都见到你们好几次了，秦芳踪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这……什么跟什么啊。
吴昊然也有点吃惊，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才冷冷地说：“胡说什么！她是我姐。”
“亲姐？”许南山倒退了两步，有些难以置信。
“嗯。”
“啊……”许南山抓了抓头，略有些窘迫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以为……”
”你说秦芳踪怎么了？”吴昊然皱眉。
许南山知道方才失言，眼神闪烁，言辞虚伪：“没有，我刚刚是瞎说的……”
吴昊然的眉皱得更深了。
他比许南山要高点。
他上前一点，非常轻松抓起了眼前人的前襟，毫不客气地说：“她在哪里？”
许南山也惊了，他心想这人瞅着挺平常的，生气的时候竟然有一种六亲不认的气势。他看着他因为激动，肌肉贲张的小臂，有点欲哭无泪地说：“……我也想知道啊，我也找不着她。”
他没有说谎。
吴昊然的手慢慢卸力，他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眼前人，说：“你是变态吗？老是跟踪别人的。”
“哎，弟弟啊……”许南山很自然地脱口而出，在接触到某人杀人视线的时候，才忙改口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吴昊然。”他无意与他再扯西平了。
“这名字真不错，吴昊然，吴昊然，”许南山在嘴中念嚼了两遍，忽然发现：“哎呀，不对啊，秦芳踪姓秦，你姓吴，你们怎么能是亲姐弟呢……”
吴昊然懒得搭理他，掉头慢慢地向着校门口走去。
“你到底是谁啊？”那人还在不管不休地问。
“你大爷。”
……
他又给秦芳踪打了几个电话，最后听客服的自动回复都听烦了，就罢了……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在外面瞎逛了一会。
先随便找了点东西吃，然后就穿街弄巷的，骑着车乱逛。
今天风大，冷风刚吹来的时候还挺舒服的，但是吹过之后他的脑子抽疼。他正准备回家时，十分偶然的，他就看见了那家叫“无趣”的酒吧。
也非常偶然的，他忽然想起了网友“差不多小姐”曾经说过，她在一家叫做“无趣”的酒吧里唱歌。
也就是那么巧。
他进去的时候，乔奇洛正在台上唱歌。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纺裙，身姿曼妙，眼神飘忽不定，声音低沉缱绻，真像是一只精灵。
吴昊然没有想到她唱歌还挺好听的。
他干脆找了个位置，叫了啤酒并几盘小吃，坐下听她唱歌。
乔奇洛的歌路极广，流行，爵士，民谣……说唱，好像没什么她不会似的。她随意地挑选着要唱的歌，享受并掌控着舞台。
由始至终，吴昊然一直看着她，她却从未把视线投到他的身上过。
一直到，她的那一个部分结束了，她走到台下来，和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说了几句话后，她才终于看向他。
他以为她至少走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她很自然地就转移了视线，嘴角上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披上一件外衣，就走到外面去了。
明明上次还说“交往吧”，今天就把他当作陌生人一般。
幸好，他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古怪。
吴昊然喝了口手里的酒，跟着她出去了。
乔奇洛正好在点烟，他就走过，皱着眉把她手里的打火机抢下了。
“你是不是……女的啊？”他的话并不好听。也不是说女生就不能抽烟，但是她是个唱歌的……不管怎么样，抽烟对嗓子也不好。
乔奇洛有点生气，她的眼睛眯了起来，细细看他。
她其实挺像一只猫的，尤其是眯起眼的时候，好像随时会上来挠你一爪，又好像就是瞪你一眼其实并不在意。
她懒懒地说：“你管我啊。”
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别的什么，吴昊然的心跳得挺快的。他异常地兴奋，这不就对了，他心跳加速了，他心动了，他喜欢的还是女生的。
于是他说：“我不管谁管啊。“
乔奇洛脸上的颜色都变了，她直挑挑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有一瞬间甚至以为她把他心中那些可耻的想法都看尽了。
吴昊然有点慌张，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他掩耳盗铃地说：“你能不能像个女一点？”
乔奇洛没有说话，只是嘴角一点点上扬。
他又问：”明天上午你有事情吗？
乔奇洛说：“你是在约我吗？”
咳咳……就不能婉约点嘛，吴昊然差点被她的话给呛到。
他放下了手，那人的眼神还是目若灿星的，她微微笑，笑容很美：”你约我的话，当然有空！”
……
第二天，吴昊然醒得很早。
醒来之后，他惊喜地发现，他昨晚没有梦到小白，甚至没有做梦。他低头看了眼干净的内裤，就差比个V来抒发激动的心情了。
不过，他还是把被子扔到了一旁，直接跳了起来，在床上蹦哒了两下。
神了！
网友真是神了。
他不是对兄弟抱有非分之想的混蛋了。
果然，实践得真知，他是直的！
……少年脑回路宛如直肠，只思考当前，哪有地方去思考前因后果。
回归人类自我庆祝之后，他冷静下来，想起了他和小白好几天联系了。
准确的算起来，自从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坐地铁回家后，就没有来找他了。就连跳舞的那几天，他也没有来叫他。
小白生气了。
而他因为内心煎熬的缘故，也不敢去找他。
当下，他整个人神清气爽的，觉得阳光正好，满满的都是正能量，就给小白发了一个短信。
早饭都吃到一半了，手机都没有动一下。
也许是没有看见短信吧……他心想。
他们之间，平时才不来婉约这一套，吴昊然想了想，还是直接拨通了电话。
“您好，您拨的电话……”又是关机！烦死了。
他干脆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吃完饭再上他家去找他好了。
他这样想着，吃了两口，脑子里却忽然蹦出另一茬来，是他和乔奇洛的十点约会。
……那等他回来了再去找他好了。
这个时候，手机忽然活了过来，声音震天。
他以为是小白，手忙脚乱地捡了回来，才按下键就“喂”了一声。
“……接那么快呢？”才响了两下啊，那边的人也很是吃惊，问：“是吴昊然吗？”
……不是小白啊，吴昊然的心情马上低落了，他几乎想要马上挂断电话了。
“哎哎哎，你可别挂先啊，我是豇豆，”那头人似乎感觉到了，急促地说：“我，我，我被AJ的粉丝们堵了，你快来救下我！”
……
这人也是脑路清奇。
借着他的名义，自导自演了一场大戏，其实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甚至都没有回复过什么，现在可好，惹祸上身了想起他来了。
关他屁事啊！
吴昊然正想说不去呢，那边已经快速地说了个地址，然后电话就被掐断了。
擦擦擦，他想着要打回去，那边却一直是忙音。
……郁闷地他想要打人。
这事他完全可以撂开不管。
他与豇豆本就没什么交情，不见得之后还会有什么牵扯。更何况，他一直不是很喜欢这号人物。有些人混社会，是形势所逼；有些人出社会，是因为英雄梦想；而像豇豆这一钟，也是人数占比最多的一种，纯属于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型的。
可是……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真是欠的。
要是不知道倒也罢了，自从知道了以后，那串地址就一直在他脑子里晃悠。他的记性是怎么回事，该记得的时候从不记得，该忘记的事就如此熟悉？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AJ的粉丝，竟是几个肌肉发达的直男大汉。
几个人眼神都不善，怎么看画风都不对的样子。
再看豇豆那个小胖子，给人五花大绑绑在一旁，苹果肌都快给人打出来了。
吴昊然马上意识到不对，转头就想走。那边的豇豆见到他，仿佛见了曙光一般，激动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大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几乎是同时，有个大汉挡在了他的前面。
吴昊然在心里预估着自己的胜算，正想趁人不注意抬手，都快碰见大汉的那块地方了。
“小心。”后面有人喊。
那人的手就抬了一下，吴昊然的手背上一阵刺痛，手上的力道也被卸掉了大半。
他手上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