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照摇头，莫邵梁脸黑了下来。这个女人现在是在抵触他？
他好整以暇地往后靠去，用那双深沉的双眼盯着她，“在想什么？”
低沉而又凌冽的声音传来，还带着威胁的口气，如果她不说，他定是会发火。那日在这里不也就是如此？
硬着头皮，南照呐呐开口，“也不过……不过是有些困倦。”
她垂着脑袋站在莫邵梁面前，仿佛一个犯错的孩子。他见过她刁蛮的模样，现在她这样，让人看了真是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面具。
他有那么可怕？
莫邵梁绷着脸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般，”难不成你还想在我面前站一辈子？“
南照初听并不明白，抬眼见他眼神似乎在冒火，又低了头。莫邵梁扶额，索性说明白了，”坐着吧，我看着你头疼。“
南照嘴角一抽，不想见她还叫她来，莫不是自己找不痛快！
坐上了一旁的座椅，莫邵梁拿起手上的书卷又看了一行，觉得心烦意乱，索性放下手里的书卷，看着那一旁的人。
“你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的？说来听听。”
南照知道他说的是昨夜的事，可是她已经输了，根本没有资格问他。再者，秦莺莺也来过了，剩下的事不就是莫邵梁的了？
她自然是不会嫉妒秦莺莺的，但是昨夜她那副可怜楚楚的模样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她的自尊不让她继续傻下去。
莫邵梁一只看着她的神情，眉头越皱越紧，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我昨日已经输了，所以王爷，我并没有什么想问的。”
对，她就是不愿意继续做这种无所谓的、毫无意义的事。
“可是那也是我侥幸赢了你。”他继续说道。
南照仍旧拒绝，“侥幸也是赢，战场上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莫邵梁似乎感觉她有点不对劲，扬起长眉，又说，“可是我现在就想说。”
想说？
南照话在嘴边，脑海里又想起秦莺莺的那张楚楚可怜的面容，终究还是不愿意听下去。
“王爷，既然秦姑娘已经来寻了你，那她这件事还是交给王爷来处理比较好。”
她有些不快的却是毫无道理。难道秦莺莺就不能来找王爷？她问自己，却总是得不到回答。
莫邵梁听着这话，倒是反应过来了。扫过她的脸，逐渐浮起了笑意。
南照不明所以，皱着眉头问，“王爷笑什么？”
莫邵梁觉得有趣，只是看着她，“无事，只是在想，你还真是对本王上心，一直记挂着本王。如此，也让我好受得多。”
什么逻辑？什么想法？什么恶趣味？
南照腹诽，可是心却砰砰砰加快了几下，耳根也红了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莫邵梁觉得心情大好，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宽大的袍子将他全身都罩住，越发显现他的宽阔的肩膀和高挑的身材。
南照眉头一跳，转过视线，邢文倒是不如这个人，他一向瘦弱，这个人却很精壮。除却那一张脸，他们真的如此不一样。
莫邵梁的性格急躁，说一不二，邢文的性格比较温柔，对人很真诚。如果邢文是白玉，那他就是利剑，他们如此相同又如此不同，让她时而恍惚时而清醒。
可是，这一样掩盖不了，他喜欢那秦莺莺的事实！
”可是我并不想听。“南照将话说死，现在她就是不愿意听。你的心上人有难不去拯救，反倒要来和别的女人说起自己另外一个老婆的事，这不是花心是什么？
莫邵梁扶过自己的脸颊，修长的指尖在桌上轻敲，”你武功是谁教的？“
南照以为他会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买想到却转移到了这件事上。她本就是喜欢习武，所以说起这件事，她觉得更为放松。
”我父亲。“
她如实说道，她父亲武艺了得，她也不过只是学了她父亲的皮毛而已。
眼见她松了口气一般回话，莫邵梁眼底藏起了笑意。继续问道，”那你父亲现在身在何处？“
这话倒是没法接。父亲老人家说了，他云游四方，不定时会回邺城，所以具体在哪里，她还真不好说。
”我……我也不知道。“她也如实开口回答。
她说起这些的时候眼里闪烁着光芒，眼里柔波流动，自然而然地，他这才注意到，她今日竟然没有梳妆。
又或是，她现在打扮，和最开始见到的她很是相似。简单的将长发竖起，少了妩媚，多了潇洒。他能想象她骑马的模样，必定是很瞩目的。
南照觉得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不禁合上了嘴，奇怪地问道：”王爷为何要问这些？“
莫邵梁耸肩，端正地坐了起来，嘴角勾起迟迟不放，”我近日一直为一件事苦恼，你若是能给我解忧，我定有重赏。“
”我？“她指了指自己，不信地开口，”王爷难道不怕我告密？“
莫邵梁看着她，倒是哼了一声，凉凉地开口，“你若是想试试，那倒也无妨。”
南照莫名身后一凉，闭上了嘴。
见她安分了，莫邵梁扔给了她一本折子。隔空飞来，一晃眼还以为是个转头，她心惊胆颤的接住，定睛一看，竟然是大臣上奏的折子！
”你……“这种东西她不能看的，朝廷机密，她是万不能看的。
莫邵梁嗤笑，”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现在倒是看不出你当日打架的气势。“
这能一样吗？南照咋舌，什么时候胆子到可以偷看奏折了？她可以评论古今，但是评论朝纲，要是被人知道了，会死的！
她的手摸着那明黄的奏本，一个轻颤，差点就滑了下去。
莫邵梁眼神冷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她，吐出一个字来，”翻。“
没有温度，没有迟疑，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瞪着她，仿佛她说一个不字，这人就立马会把她给生吞活剥。
吊着胆子翻开那奏本，白皙的手指划过纸张，翻开第一页，指尖温度骤然下降。
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莫邵梁对此熟视无睹，冷冷的开口，“继续。”
她抖着嘴唇，难以执行地看着他，那人却仍旧坚持。
她咽了咽口水，咬着嘴唇强迫自己看下去。奏本字里行间都弥漫着烟火，表面看着并无异常，但是这上奏的人却是毫无敬意。朝堂的事她并不知道，但是这些奏折的人她知道。
文末落款的名字，慕容二字深深刺激着她的双眼。她不敢多想，匆匆看完之后，便合上了奏本。
莫邵梁看着她，眼神一直未动，“说说你怎么看。”
南照不敢多言，垂下头去，遮去她所有的情绪，只是那双一直攥紧的双手出卖了她现在的紧张。
“王爷，这件事民女不敢评论。”
莫邵梁看了她半晌，突然冷笑一声，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锐利的声音刺激着她的耳膜，她忍不住咬住嘴唇。
“你现在倒是学乖了，知道自己不敢评论了？”
头顶传来莫邵梁的冷言冷语，南照的头更低了，这件事她却是不能说，她如何能评论国家大事？她不过只是一个女子……
莫邵梁似乎知道她怎么想的，站起身来，将她的下巴捏起，强迫她看着自己。一双锐利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那人薄唇亲启，吐出热气，“你不是想知道慕容家的事吗？现在就是机会。”
她脊梁一僵，被迫看着这个阴晴不定的人，却不敢开口，现在……她不能说。
她死也不开口，莫邵梁看着她的眼神也逐渐开始失望，失去光泽。
他记得她那双眼睛，带着勇气和活力，坚毅而又美丽。久久地看着她，莫邵梁终于放开了她，颓然地转过身去。
一个人在高处站立久了，他有怕孤独。现在，他给她机会，也是试探。可是事实证明，他看错了。
他的孤独注定需要自己一个人才承担，高处不胜寒，再多的女人，能抚慰他的心灵的，却没有一人。
昨晚他们酣战数回合，让他错以为这个人可以陪伴自己站在高处，可是现在错了，她不会。
只是一个慕容世家，只是一个奏折，她看了都害怕。
心里闪过的失望如同决堤的江水，不停往他心里灌。如同这冬季里的寒风，挂在脸上，全是冷意。
“你走吧。这件事别和他人提起。”他缓缓度到那头，仍旧站在窗前，又恢复了平静。
他的身影竟然带了落寞和颓然，她不知道，自己的不回答竟然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伤害。更是不懂，他给自己看的意图。
“王爷……”她站起身来，的确想走，却有些不忍。
莫邵梁侧过脸望着她，那双璨若星辰的双眼带着点点淡漠，恍如那邢文从前。模子刻着寂寞，眉宇间镶满了哀愁。
她心一阵钝痛，强迫自己迈着步子离开这个地方。
她果然离开了，莫邵梁一直挺立的肩膀跨了下来。一股未知的寒流窜入他的体内。这就是命，所谓煞星，本就是孤独终老的命。
伫立在窗边良久，冷风在他脸上刮了几许。他准备继续批改奏章，回身，一抹青色撞入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