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你又伤到哪里了?”
张妈很紧张,宋安然苦笑,摇头,“哪里都没有。”
只有受伤流血,才会疼吗?
皮肉的伤,再严重,也总有恢复的一天,可心要是受了伤,即便不碰,也会隐隐作痛。
张妈不明白,她只要知道,宋安然没有受伤,那她就能安心。
除此之外,她也的确什么都帮不上。
张妈埋头做事,宋安然就一个人从楼上,走到楼下,再慢慢走回去。
她以前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家如此之大,如此之空旷。
像活死人墓,她没有死,却已经被埋葬了。
从那天起,易薄言就不再回家,她曾经试图出去,然而大门永远都是被反锁的。
她没有去求张妈帮她开门,因为她清楚,张妈不会敢帮她。
每一天,在这个空荡荡的坟墓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一抹幽魂,飘来荡去。
没有一件值得做的事情,没有一个真正可以对话的人。偶尔夜半惊醒,她总能听到一个小小的哭声,在她的耳边回响,哭着问,妈妈,你为什么不保护好我?
等她真正一身冷汗的惊醒,才会意识到那个微弱的哭声,只不过是自己的梦魇。
每当这个时候,宋安然都会疯了似的找遍房间里每一寸角落,她宁可相信,是她的宝宝真的回来陪她了,也不要相信那只是一个梦魇。
一找,就找到了天亮,什么都没有,什么也都不可能有。
这一夜,宋安然又在梦魇中醒来,她甚至几乎要触碰到了孩子软软的小手。
惊醒后,她带着满身的冷汗,固执又绝望地寻找。
掀开窗帘,一道闪电让她一个激灵,窗外一点星光都不见,黑压压的云似乎要吞噬了这世界。
几声滚雷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又下雨了,宋安然麻木地站在窗口,望着那砸下来的豆大雨滴,脸上,不见了惊恐。
不知道从哪天起,她不再害怕雨夜。
也许是因为,当自己的心,真正经历过被一片片撕碎的痛,也就不再会怕什么了。
不知道找了多久,她颓然地坐了下来。
找不到,怎么可能找得到?连她自己都明白,自己在深夜的无数次寻找,只不过是白费力气。
找到最后,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找那个不可能存在的孩子,还是在找一条同样不可能存在的,逃离这座坟墓的路?
她想逃,然而易薄言却告诉她,在她没有偿还完自己的罪孽之前,永远都别想离开。
“到底,怎么才算是还清……”
宋安然喃喃自语着这一句,眼底越来越绝望。
她会被困死在这里,一辈子都活的像是个死人。这就是他想要的。
受够了,她真的受够了,这样活死人的日子,她连一分一秒都过不下去了!
只要她还活着,那这债,就还不清,如果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宋安然仰起头,绝望到极点的眼睛里,却迸射出了一道最为透彻的光。
她笑了起来,好简单的问题,为什么她今天才想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