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裁云回过神,微微侧首瞧着顾乐,目光却还是在那白衣男子的身上,她顿了顿,问道:“今日他在殿上说自己叫什么来着?”
顾乐见裁云神情认真,忍不住有些担心,不过她也知道裁云虽然平日里没什么架子,其实是个很认真也很谨慎的人,便没有多说,乖乖回答道:“他说他叫陆结愁。”
裁云挑了挑眉,几乎是自言自语地呢喃道:“陆结愁?为何不是陆解愁呢……真真是奇了怪。”顾乐又道:“娘娘,天凉了,皇上该担心了。”
裁云蹙了蹙眉,宁帝怎么可能担心她,恐怕他现在也只能瞧见陆贵人一人吧。不过也没趣,裁云看了眼那人,正要离开却听到陆结愁带着清冷的声音,“结愁千绪,似忆江南主,我以江南为家,自然千头万绪纠缠。”
他从屋檐上跳了下来,手中握着玉笛,面容矜傲,而在月光下又带了些柔和,“东风都不解愁,更何况我呢。”
他方说罢,顾乐便道:“大胆乐师,在我们逸顺仪前怎么敢称‘我’!”陆结愁微微挑眉,颇有兴趣地看向裁云,笑着道:“原来如此,草民陆结愁参见逸顺仪。”
裁云摇了摇头,道:“无妨,不知者无罪,不过你如今既然已经是宫廷乐师,不应该自称‘草民’,而是‘臣下’。”在大晋国,乐师的地位并不低,甚至还有一曲闻名朝野倾的名人,所以乐师在宫廷里也不称之为“奴才”,而是称一句“先生”。
陆结愁拱了拱手道:“臣下…受教了。”裁云缩了缩头,对顾乐道:“回去吧。”说着两人便进了升平馆,陆结愁站在原地,似乎有些意犹未尽,逸……顺仪?
裁云回去之后,果然见宁帝还是在与那新来的陆贵人说话,也就冷笑了一声,那句“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还真真是应景了,她倒也不比明贵姬。
至少明贵姬可以明面上表示自己不满,不满宁帝的冷落,可她苏裁云却不行,为着她的清名,为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容姬侧身看了看裁云的见她给自己倒酒,也没拦她只是问道:“怎么了?带着一身寒气进来也就算了,又要喝冷酒了吗?”裁云摇了摇头,精致的脸庞带了些格外的落寞,“没什么。”说罢便抬头一杯饮尽,容姬皱了皱眉,心下有些奇怪。
不多时,宁帝身边的小太监跑了过来小声对裁云道:“娘娘,皇上说让您少喝一点冷酒。”裁云微微抬眸,宁帝正看着自己,她顿了顿乖乖地放下了酒杯,也不说话只是点头,小太监离开后她才微微舒了一口气,也许宁帝需要的并不是有性格风骨的女子,而是温柔听话的嫔妃。
那晚,宁帝召幸了陆贵人,除了养心斋,其余宫里只剩下了空落泪了,裁云靠在窗旁,风色过来添衣,关切道:“娘娘?还是快些去睡吧。”裁云侧首,则是问道:“你说皇上有多喜欢她?”
风色愣了愣见裁云神色黯然,不禁有些心疼,道:“奴婢见陆贵人生的极美,舞姿也巧妙,皇上应该很喜欢她吧。”裁云听了微微叹了一声,“是啊,都夸她好看,皇上自然也是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说着便缓缓往床铺去,她就算再怎么难过,也念着自己腹中的孩子。
而风色在她安卧之后正准备离开,似乎听到她微微呢喃了一句什么没听清,她回身问道:“娘娘说什么?”裁云摇了摇头,挥了挥手让风色离开,顺便也让那句话烂在了心底。
她想问:那皇上还会喜欢我吗。
裁云闭上了双眼,同时也将所有的不安深藏,她是京都第一美人,她也曾惊艳世人,宁帝应该……应该也会很喜欢自己吧,会喜欢自己很久很久……吧。
第二日裁云便似乎忘却了昨日的事情,一如往常般地去找黄常在说话,在路上却遇到了昨夜认识的那个乐师陆结愁,他依旧是一身白衣,眉目清朗,见到裁云时微微一笑,走上前来道:“臣下参见逸顺仪。”
裁云微微颔首,陆结愁起身,晃了晃手中的玉笛,笑着道:“昨夜多有冒犯,不过逸顺仪也算是我的师父了。”裁云不解,“这是何意?”
“古人曾云:一字为师,逸顺仪教我礼仪,自然也算是我的师父了。”他开玩笑道。裁云微微掩口一笑,顿了顿问道:“先生这是去哪里?”
陆结愁指了指前方的养心斋,“陆贵人给皇上献舞,因为平日都是我陪着她跳舞,所以自然要找我过去。”裁云听到“陆贵人”时神色黯了黯,脸色不太好看,只是道:“嗯,贵人才貌双绝,皇上定然喜欢。”
陆结愁见状,转移话题道:“臣下曾听闻娘娘曾经一曲折腰天下闻,素来仰慕非常,待娘娘产下龙子,臣愿为娘娘折腰伴曲。”裁云满口答应,“那自然是好的,先生技艺非凡,本宫也很欣赏。”
“那臣下先过去了。”裁云颔首,陆结愁对她行了行礼便往养心斋去了,裁云却不经意看到有人影从前面的花丛中闪过,惊呼了一声道:“谁?是谁在哪里?”并无人应声。
顾乐走上前去查看,花丛后空荡荡得没有一个人,周围也没有藏身之处,又想起裁云这些天的反常表现,只以为她是花了眼睛,所以只是道:“娘娘看错了,这里没有一个人,我们还是快些去黄常在那里吧,时候不早了,一会儿还要喝安胎药。”
裁云应了一声,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也没有深究,但愿是自己昨天睡的晚如今眼睛也佝偻了,两人往黄常在宫里去,远远地在大门口便闻到了一股子醉人的花香。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这么香?”裁云刚进庭院便看到黄常在和几个丫鬟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
“姐姐来了,我们在做玫瑰膏子呢,敷脸沐浴用着都极好,因为避暑山庄的匠人技艺都不如咱们宫里好,所以便遣人取了玫瑰自己做。”裁云起了兴趣,边走边道:“这倒有意思,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