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审判的犯人越狱,这无疑是给新官上任的王小汪一记重击,警局上下乱了套,查监控的查监控,出动全部警力追捕和封锁出入境,但是都无果,没有人知道叶澜澜是怎么逃出去的,也不知道她到底逃到了哪里。
就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不留一点痕迹。
各种谣讹相继传开,有说叶澜澜不是人的,一个女子杀害三个男人,手段又那般残忍,如今又穿墙走避,避开所有人的眼目消失了,这未免太匪夷所思,另有一些唯物主义的,说叶澜澜有高层的背景,借助人力暗度陈仓了。
无论是何种猜测,我都觉得有些庆幸,庆幸叶澜澜可能还活着,在某一个地方隐姓埋名,不为人知,也不用受这漫长煎熬的牢狱之灾。
只是有生之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了。
“你是怎么想的?”王小汪问我。
我想起周植山在侧门有些鬼祟的身影,叶澜澜失踪,很有可能与他脱不了干系。只是他何来那么大的能力,能将小叶送出去?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王小汪急着抓头发,我也爱莫能助,“你忙,我先回去了。”
回到诊所,小周没精打采地拖着地,吴妈看见我回来,连忙迎了过来,“你回来了。”
“嗯,祁迹呢?”
吴妈向我使了使眼色,我朝她身后望过去,祁琶姐正坐在病人候诊的位置上,朝我微微笑着。
我赶紧走过去,问好。
“焕生,我弟呢?等了老半天了也不见他,我还以为他和你在一块。”
我看了眼吴妈,吴妈眼神告诉我她没有说实话,这事儿牵扯到时七他们,吴妈自然不敢多言。
我就说:“他今天有班啊,吴妈没告诉你吗?”
吴妈作出恍悟的样子,笑着拍了下自己脑袋,“看我这老糊涂,我以为周末医生都是不上班的,不想祁医生今儿个是值班的。”
祁琶姐点点头,“得了,我本来打算过来看看我老弟的,别看他好像不要人管的样子,其实最让人不省心。你就告诉他,我来过了,这一篮水果你拿着。”
祁琶姐从脚边拿起一篮水果递给我,我不好意思地收下,“这……”
“别客套了,以后都是一家人。”祁琶姐笑嘻嘻地朝我眨眼睛,还特地在篮子上拍了拍,凑在我耳边说,“里面有姐给你准备的好东西,男人没有一个会怜香惜玉的,咱们要懂得关心自个儿。”
我尴尬地笑了笑,“谢谢姐,我知道了。”
她不放心,又添了一句,“焕生,你是搞中医的,得空的时候好好给他调理调理,你这么可爱,难免让人每天每夜地想动歪心思。”
我呵呵干笑着,心里对这个超级前卫且八卦的污姐敬而远之,“姐,我刚从警局回来,现在他们那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你赶紧回去主持大局吧。”
“怎么了?”
“叶澜澜越狱了。”
我刚说完,就瞥了一眼小周,小周明显动了一动,神情已不再是平静慵懒的样子。
“什么!”吴妈倒是先祁琶姐一步叫了出来,“小叶哪来的本事越狱?”
祁琶姐没什么惊讶的神色,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这是他们警局的事,我干嘛脑子发热掺和进去,我来就是为了解决我弟的黑锅的,其余的,他们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回去打点一下,也该回北京了。”
“这么快就走吗?”
其实我私心是想她能多待一会儿的,我总觉得和她投缘,觉得她很亲切,她对我又极好,对我和祁迹的爱情又是极力赞同,看到她我就觉得自己吃了定心丸,可以毫无顾忌地和祁迹在一起。
祁琶姐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说:“你和祁迹好好在一起,我永远站在你们这边。”
说完踢踏着高跟鞋,和我们别过。
一般处对象的模式,对方的家人如果中意你,和你别过时,总会说一句,有空来我们家多走动,或者以各种方式表达期盼你早日过门的意思,但是祁琶姐没有,她是中意我的这一点没错,只是她并没有盼望我去见祁迹的父母,这无疑让我觉得前景一片灰暗。
我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吴妈,吴妈笑着说:“看把你愁的,就这么急着想把自己嫁出去哪。”
“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只是有点担心,不会那么顺利而已。”
“别担心,但凡是开明的父母,一定会喜欢你的,祁迹的姐姐虽没有明说,但不代表心里不这么想,也许只是觉得太快了些,让你们这些小年轻再好好相处一段时日。”
“但愿如此。”我想起祁迹,忙问吴妈,“祁迹他人呢?到底去哪儿了?”
“你走后,杨谨之便来了,跟没事人一样,就像昨晚拿着刀杀人的人不是他似的,直到我好端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跟见了鬼似的,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等我再回楼上的时候,祁医生已经不见了。”
“那这么说,昨晚行凶的的人就是杨谨之了。”
祁迹大概是去追杨谨之了,因为人多眼杂,不好使用能力,否则杨谨之怎么可能逃得掉。
吴妈纳罕,“可是我下来的时候,祁医生还在二楼,我也没瞧见他出大门啊,难不成为了追杨谨之,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就是跳下去,那么低也摔不死的。”我连忙转移话题,“小周,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小周魂不守舍地啊了一声,问我说什么。
“小周,小叶的事已成定局,她是生是死,都只能听天由命了。你喜欢她,在她在的时候你不说,等她不见了,你又每日愁容满面,心事重重的,人都要生活,并且要好好地生活不是吗?”
小周垂首,耳朵有些红,“谁……谁喜欢她?”
“还嘴硬,瞎子也看出来了。你若是在我这儿干不了这分差事,我就给你结了这个月的工资,另额外给你一些奖金,你去休息一段时间吧,什么时候想回来,你再回来,我这里永远给你敞着门。”
小周有些羞愧,沉默半晌,还是点了点头,抬眼时有泪光在眼底浮动。
“对不起傅医生,没能帮上你什么忙,还给你添了麻烦,让你失望烦心。”
我忍住泪意,抱了抱小周,“家人不都是如此吗?我们相处了三年又四个月零五天,虽然不长,但也不算短,足够我们回忆很久了。”
我和小周彼此分开的那一刻,我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小叶。”
小周有些惊讶的眼神看着我,随即平复下来,朝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吴妈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吴妈,你想说什么?”
吴妈还未说话,眼泪先掉了出来,她难为情地快速擦了去,但眼泪像断了线的攒珠,她只能捂住了脸,肩膀如抖筛一般颤动。
“吴妈,你也要走了是吗?”
“焕生,我不能再连累你,时家人回来之后,势必先除了我这个叛徒,到时候殃及你,我就是死也无颜再面对你。你为我,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我欠你的,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吴妈,你能去哪儿?时家若是有心想除掉你,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们也能找到你。我不可能放心让你走。如果他们觊觎我的东西,那我倒是有可以和他们谈判的筹码,我护着你,他们不会傻到舍炮保卒的。”
“可是一旦谈判的关系形成,你就不得不沦为他们的臂膀,替他们做事,到时候是比死还要残酷百倍的生活,我不能为了自己贪生,让你替我挡箭。”
“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走的。”
吴妈拉住我,笑说,“焕生,我还没活够呢,所以早就想好万全之策了。我已经联系好了我弟,他现在在机场等我,我在登机之前将所有资产转移,就算时正青和庄凝发现了,我也已经和我弟远走高飞,他们就算势力再盘踞,也不可能延展到国外那么广袤的地界儿。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他们夫妇虽然精明,但我毕竟活得比他们长,他们看不出我这么忠心,却有这样的野心。而我一直待着没走的原因,也只是因为顾念你……”
吴妈和蔼的笑容在我的泪眼中闪烁,“你这么爱吃我做的饭,每次看你吃得那么满足的样子,都会让我这个老太婆感到很幸福。”
我终于按捺不住,抱着吴妈痛哭起来,“吴妈,你快走吧,只要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只是要记得偶尔给我打通电话,或者发个讯息,让我知道你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
吴妈轻拍我的背,“好。我让我的弟弟记下,就算我以后老得不能动了,或者得了老年痴呆,他就代替我向你保平安。”
小周和吴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临行前,吴妈交给我一封信,让我等她走后再打开。
“保重。”
吴妈和小周松开握着我的手,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