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的夜,总是过分静谧。
更漏时分,雕花木门被推开的声音打破了七阁的沉寂,女子的笑声像是夏日晴空里的风铃,一听到就让人想起少年时最美好日子里的阳光,明媚而充满生命力。她的裙角还沾着夜露,她却丝毫没放在心上。
“这么晚了,店家还不打烊?”妙龄少女披着一袭月光,自顾自的走进了七阁,自来熟得好像是这里的常客,先是打了个招呼,随机又被灯盏吸引去了目光,“哇!这灯盏真有意思,回头我也要在我寝宫里摆一个。”
白九年侧卧床榻,榻前轻纱半落,因为门敞着,便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白九年听着那姑娘叽叽喳喳,因为隔着纱的缘故,看不太清她的面容,恍惚间白九年竟有一种熟悉感。
“店家,还做不做生意了?”那姑娘竟一晃眼来到了榻前,稍稍俯下身子与白九年对视。
许是隔得太近,那抹熟悉悄然而逝。
白九年在心里暗自觉得好笑,这丫头一口一个店家,把我这当什么地方了?大概是错觉吧,她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般骄纵的女子。
“得嘞,这位客人,住店还是打尖?”白九年笑着应声,却没有要动的意思。
“非也非也,我是来买一个故事的。”少女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我听说,你这里有两件宝物,得之可以改写命格,我问你,此话当真?”
“如若是假的,姑娘今夜又为何前来?”
没想到她会把问题扔回来,少女被哽了一下,一时竟没接上话:“我……我是看你这里还点着灯,才顺路进来瞧瞧的!”
您这路顺的,也不知是福是祸。
白九年腹诽。
“我点着灯,是因为我在等你。”白九年突然认真道。
“等我?”
少女一愣。她早听闻这七阁的主人妖仙莫辩,今日一见,发现不过也就是一个女子,便未放在心上,可这一句话,真是让她一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白九年眨巴眨巴眼睛,一改刚才的认真严肃,佯装无辜的眸子里写满了狡黠:“你也知道我这是要做生意的,我自然是在等客人,你来了,你就是客人,我不等你等谁?”
“你倒还知道我是客人,那你还不赶紧问问我想要什么?”少女松了口气,虽然还是心存疑虑,但她说的没错,自己是客人,没有谁会对自己的客人图谋不轨。
“请问这位姑娘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故事?”白九年乖巧道。
“我要——”
一阵微风窜进了屋子,吹的床头轻纱飘动。白九年看着她开合不断的唇,眸中笑意渐深。
“——能做到吧?”末了,少女期待的看着白九年。
“能。”白九年回答得干脆,“对了,还未敢问姑娘芳名?”
母仪天下,对七阁主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她还想要一个人永远的爱,未免有点贪心。
“我叫阿娇。”阿娇一笑,施施然的走到了门边,“那么,夜色不早,我也不叨扰了。”
“阿娇姑娘,我得提醒你一句。”白九年叫住她,“世界上没有亏本的买卖,你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随便你。”
阿娇临走前她随手带了下门,但并未合拢,因此她的声音飘了进来。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白九年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许久未动,不知在想什么。盏中灯油将尽,烛火比先前暗了些,映在她的眸中不断摇曳。
阿娇性格骄纵,纵然心里有爱,但无法述于言表,这就是她的代价。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上前挑灯。
“我说你也太敷衍了,戏要做全套,人家来求个结局,你也不问她要些许血,人家凭何信你。”千影一边上前关好门,一边道。
“我这又不是献血中心,她那血……反正,不要也罢,她的愿望总是会实现的。”白九年终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再说了,她来得这么晚,若不是为了等她,我早就寝了。”
“终于等到了,感觉下来的日子,会很热闹啊。”七阁安静了有一段时间了,眼看着马上就会热闹起来,千影原先担心白九年累着,但目前她看起来还不错,也许是因为这些人都和她没有直接关系的缘故。
妙戈之后,白九年一直昏昏沉沉的,整日没什么精神,像是耗费了不少元气。
“是啊,也不知道会不会来个有创意的故事。”白九年百无聊赖的用手指绕着头发,这些天听腻了才子佳人的故事,总觉得有些乏味。
“来你这里的,哪个不是为了一世繁华?”千影戳穿道。
“说的也是。”白九年开怀一笑,“哎,总算等到陈阿娇了,这个故事,可以准备准备开始了。”
第二日,天清气爽,惠风和畅。
白九年在整理先前妙戈的故事,千影嘲笑她字丑。白九年拿了毛笔,硬要千影拿千影的脸做画布,留下传世画作。
“哼!你若是敢洗,我就再画一幅!”大获全胜的白九年有些得意的转了一下笔,有一滴墨汁飞溅在了她雪白的袖子上,看得千影都心疼。
“我的大小姐,你这可是白衣裳,姑娘家家,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千影挖苦道。
“我为何要有姑娘家的样子?我有说过要当姑娘家吗?”白九年冲他一挑下巴,眉宇飞扬间都是骄傲的模样,“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我只想活成我想活成的样子,”
从千影的角度看过去,白九年逆着光,眼神晶亮,嘴角扬成一个无畏的角度。千影不觉看得痴了。
“说得好,全天下的姑娘们若是能有七阁主人一半的豪气,或许,这个世道都会被颠覆。”大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伴随着一声轻笑。
白九年和千影同时寻声望去。
推门而入的姑娘鬓挽青云,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曲裾,明明是庄重大气的打扮,她却长了一张柔和的脸,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看了也忍不住跟着笑。
“姑娘是……?”千影率先开口。
“小女姓卫,名子夫。”卫子夫看着他,笑意渐深,“早听闻七阁的传言,却没想到是今日突然造访,打搅二位了。”
“卫子夫。”白九年眼睛一转。“既即是有缘,谈何打搅。姑娘请坐。”
卫子夫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坐下。
“姑娘既然听说过七阁的传说,可是……带着愿望来的?”千影轻咳一声。
白九年剜了他一眼,本想嗔怪他太直接,结果一看到千影的脸,突然就乐了,没憋住呛了一下。
卫子夫也跟着掩唇轻笑。
千影有些不明不白的看着两人:“你们笑什么,难道是我脸上……哎呀!”
他脸上还有白九年刚画的大花猫呢!
虽然已经被人看了去了,但千影还是赶紧拿袖子遮住脸,去后院清洗去了。卫子夫和白九年笑了好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看样子,传闻也不是全然可信的。”卫子夫笑道。
“哦?传言里说什么了?”白九年挑眉,作好奇状。
“传言里说,七阁主人孤身一人,寂寞千年,但如今看来,你的日子还是很滋润的。”
“咳,你说他啊——他才没意思呢。”白九年轻咳一声,“传言可信又不可信,看你信不信咯。”
“那,姑娘可是真有能书写世间繁华的宝物?”卫子夫突然话锋一转。
“谁知道呢。”白九年轻松的耸耸肩,“如若我有,姑娘想许什么愿呢?”
“我吗……小女无所求,惟愿……保祐助吾皇,亿载正乾纲。”卫子夫微微抬头,目光似乎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保祐助吾皇……”白九年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
感情还是想当皇后。
还想当个有名气的皇后。
“那你,拿什么来换呢?”
“我可以不要他的爱。”卫子夫轻轻地笑。
白九年也笑了。卫子夫真的是个可以感染到别人的人。
“爱权利不爱男人,有创意,成交。”白九年居然还给卫子夫倒了一杯茶,“姑娘夸我有豪气,倒是我贻笑大方了。这世道,能抓住的才是真实的。”
卫子夫微笑点头表示赞同。
“你俩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大老远就听见你在嚷嚷。”神清气爽的千影掀帘而入。
“没什么,聊到些互相感兴趣的话题罢了。”卫子夫喝了茶,起身朝二人微微欠身,“不打扰公子与姑娘的二人时光了,小女先告辞了。”
送走了卫子夫,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下来。
“她许了什么愿望?”千影率先打破沉默。
“还能是什么愿望,你就不能动动你那和雀鸟一样贫瘠的脑子吗?”
“……行,我回头自己看行了吧。”千影心想自己真是造了孽要陪在她身边。
往后的几日出奇的安静,这个故事人未来齐,也不能开始,就在白九年终于无聊到去数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时,七阁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还一次来了俩。
“二位这是?”白九年的目光在她们之间扫过。
“我们听说这里是七阁!”两人异口同声,然后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女子噤了声,微笑示意另一位先说。
那个双手握拳的女子还很年轻,花骨朵的年纪,活泼开朗,也不讲客气,微微一笑就开了口:“我听说这里的主人有两件宝物,可以实现人的愿望,甚至能改天换命,扭转乾坤,颠倒阴阳。”
“……”
白九年突然觉得卫子夫说的也没错,传说不一定就是对的,改天换命还好,怎么颠倒阴阳都来了。
“二位能来这里,就是有缘人,若真有什么愿望,不妨说来听听?”白九年亲切微笑道,感觉自己有点八卦。
“我……”那握拳的女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希望我的儿子听话,有出息。”
“哈?”白九年差点管理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是因为这女孩年纪太小,她不能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吗?
“我祖父有一个很不听话的儿子,他儿子犯了罪,受了……宫刑。我娘亲整日以泪洗面,所以,我不想我家再发生这样的事。”她解释道。
白九年听了只想笑。
作为七阁的主人,她尊重每一个愿望。只要你能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又转向另一个女子:“那你呢?”
“我?我比较俗气。”那女子的声音宛如黄莺,婉转清亮,“我希望有个男人永远爱我,哪怕我死了也不会忘记我,最好还为我写诗的那种。”
白九年这回是真的笑了。她觉得这几日来过的姑娘都太可爱了,只是一想到那故事,不免又觉得有点可惜。
凡是有先来后到,七阁做生意也有七阁的规矩。
“如果,他只是爱你的容颜呢?”
“那也没关系啊。”女子严重带着几分天真的懵懂,“我的美貌也是我的东西,爱我的美貌就是爱我。”
这两个姑娘年纪小,天马行空,白九年喜欢和她们聊天,好像打开了什么新世界。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天色垂垂晚矣时,白九年还是送走了她们。
临走前她们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声音婉转动听的,是李央央。
双手握拳的,是赵钩弋。
白九年在桌子边坐下,单手撑着脑袋,有些头疼的样子。
一双手抚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揉压。
“人到齐了?”
“不错。”
“李央央和赵钩弋,都付出了什么代价?”
白九年抬起头来:“李央央想要一个永远思念她的男人,哪怕只是贪恋她的美貌也没关系,男人永远都会有的,当时有,后世也有,但李央央则会失去她赖以为傲的美貌;
“而赵钩弋,想要一个出人头地的儿子,母凭子贵的戏码,如果是在卫子夫那个年代,还真是个不错的想法,但她太小了,年轻的鲁莽是有代价的,她儿子若立为太子,她必因此而丧命。”
千影略一沉吟:“这四个女子,构成了同一个故事?”
“不,她们是构成了一个男人一生的传奇。”白九年纠正道。
她瞥了一眼桌上得砚台。砚台里装着轻魂墨,烟台下压着一张宣纸,白九年将那张宣纸拿出来,千影看见上面有寥寥几行字,第一行赫然写着:
先帝驾崩,太子刘彻即位,太子妃陈氏加封皇后。
最近宫里十分忙碌。
一是新皇登基,二是新皇登基后,干的第一件响当当的大事,竟是命人建造一座金屋。
举国轰动。
最早得知这个消息时,几个忠心耿耿的大臣连夜进谏,自然尽是反对意见,刘通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委婉但言辞激烈的骂,他倒也不恼,看过后微微一笑,仍旧是该干嘛继续干嘛。
这日退了早朝,刘通扫了一眼呈上来的奏折,都是些看腻了的词语,连典故都用得差不多,他一边感叹这种文章是无法留名千古的,一边信手将奏折扔到一边。
起驾回宫的路上听见一阵骚动。还不等刘通主动问起是何事,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主动凑上来道:“今日风大,皇后只身在阁楼楼顶吹了一个时辰的风,下面的宫女担心皇后着凉,故而出声劝阻。”
刘通只暗自觉得好笑,下了步辇,只留下一句“孤去陪陪皇后”,便留下随从们大眼瞪小眼。
“到底是表姐弟,任性不听劝的性格倒是挺像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越往后声音越小,想必是挨了哪个前辈的眼刀。
好在也只是前辈的眼刀,若是被对表姐弟听了去,可能就是白刀子了。
楼顶果然风大,刘通被吹得眯了眯眼睛,一时间视野缩小,只看见皇后的背影。
虽贵为皇后,但不出席重大场合时,阿娇总爱穿着轻巧的裙子。这位皇后虽比他稍长,却是十足的少女心气。在外人看来,她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是个被宠坏的娇纵女子,但刘通知道,他这位表姐有着七巧玲珑心,许是优秀的人从不在乎自己的锋芒会不会伤到别人,阿娇活得恣意,从不将就,从不低头。
“今日风大,皇后莫伤了身体。”刘通解下大氅,披在阿娇身上,轻声道。
他一抬头便知道阿娇在看什么,此处登高望远,可以看见日渐高耸的新宫殿。经过这十余天的施工,宫殿已初见规模,可见一斑。
“迫不及待想住进去了?”刘通声音里带着笑意,“早晚是你的。”
“在这就不用给我装了。”阿娇没有拒绝他的大氅和怀抱,“太皇太后听说你在为我造金屋,似乎还挺满意的。”
刘通也听说过他那位祖母对于这件事,只是笑称“刘彻这孩子,对阿娇一往情深,是个用情专一之人”。
刘通也听说过,大臣们私下都说太皇太后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糊涂,明明是劳民伤财之事,却因为儿女情长而披上了一袭华美的袍子。
刘通知道有的大臣不是真傻,只是假装不清楚窦漪房的心思。
刘通也知道窦漪房是真不糊涂,他越是骄奢淫逸,越是铺张浪费,窦漪房便越欣喜,毕竟对于太皇太后来说,一个易于把控的牵线皇帝,可比一个事必躬亲的明君有用的多。
但他还太年轻了,朝野中还没有树立起自己的势力,他是一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雏鸟,虽会振翅,但如若没有长辈的扶持,他知道自己甚至飞不到如今的位置。
他非嫡长子,这个帝位来之不易,刘通都心知肚明。
年轻是他的弱势,也是他的资本。他有的是时间慢慢丰满自己的羽翼。
“就算没有皇祖母,这金屋本来也是我要为你准备的。”刘通收回思绪,笑着将阿娇被风吹起的一缕碎发挽到耳后。
“哼,给我的金屋,那工期可得再长点。”阿娇似娇嗔的剜了他一眼。“过些日子,你也该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我知道罢免了赵绾和王臧的官职你心有不甘,但是没办法……如今她这般粗暴的干预朝政,你我最好还是避其锋芒。”
阿娇压低了声音,刘通只来得及听清她说了什么,余音就被风吞噬,颇有些风雨欲来的阵势。
旧事重提,刘通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阿娇叹了口气,伸手拂过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心:“太皇太后向来崇尚黄老思想,你才刚上位,就想着更改礼制推崇儒术,莫不是太心急了些。”
刘通握住她的手,唇角微扬,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汉初时吕后把持朝政,祖母看了有些眼红也是可以理解的。”
“吕后晚年时身体可不太好,致于不慎染病……”阿娇吃吃的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抬起头来看着刘通,眼神如同无知少女,天真又残忍。“从明日开始,我会亲自为太皇太后做一些羹汤的。”
羹汤里也会好好准备一些调料的。
刘通但笑不语。
他与陈阿娇幼年相识,幼年相许,既是夫妻,也是知己,同样飞扬跋扈,同样放纵不羁,他们都是这通天笼子里妄图飞得最高的鸟,所以刘通愿意娶她为妃,愿意立她为后,因为相似,所以理解,所以不必多言。
太皇太后在朝镇上给他刘通使绊子,阿娇就在后宫给太皇太后喂软钉子,这事交给阿娇去做,刘通甚至不担心阿娇会把控不好剂量,让太皇太后起了疑心。
金屋的工程还在继续,这一动工就是好几年,朝中反对的声音也渐渐平息。似乎每个皇帝都会干些荒唐事,当臣子的,进谏不成,也只能憋着。
很多臣子私下都说刘通这个皇帝当得窝囊,大权实则掌握在太皇太后手里,皇帝尚且年幼,仍由太皇太后将他揉捏成各种形状。刘通似乎也没有脾气,事事顺着太皇太后的心意,还主动表示自己年幼无知,事事向太皇太后禀告,配合其大小决策,当个尽职尽责的执行者。
有的时候,窦漪房也感叹自己好命,孙子乖顺听话,孙媳妇孝顺懂事,万年光景十分顺心,待到她反应过来身体有恙时,已无回天之力。
窦太后,元光六年崩。
那年也是金屋竣工之时,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傲然矗立在皇宫中,它是那么高大,身后已没有阴影。
“金屋落成,皇后可还满意?”
那天他和她并肩而立,一如六年前他们同登这阁楼,共看天地繁华。
阿娇掩唇轻笑:“这话是我该问,陛下可还满意?”
刘通眼里写着赞赏,嘴上却转移了话题:“明日早朝,我要找两人为皇祖母操办葬礼,依皇后所见,该交由谁去办呢?”
“太皇太后的死,是国之不幸,此事不能怠慢,需得厚葬,而且定要是太皇太后的亲信,才能亲力亲为。”阿娇咬了咬唇,笑得有些狡黠,“我想,陛下心里一定有人选了吧。”
刘通冷笑了一下。
太皇太后在朝中不知安插了多少亲信外戚,正好趁着这次,彻查清楚。
金屋随意落成,但还是需要清扫干净,才能放心住着。
经历了窦太后长达六年的操纵与压迫,刘通深知安插自己势力的重要性,不然送走了窦太后,保不齐王太后又有些什么想法。
在这鸟笼里,也许没有永远的感情,但是会有永远的权利,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跟你翻脸的是谁。
刘通看阿娇的时候,眼神总是温柔的,因为他知道阿娇是真心实意的帮着自己,人总会有秘密,总会有一些相信的东西。刘通虽然不相信这皇宫里有真情,但他也有自己相信的东西。
故事早就写好了结局。
而陈阿娇,她喜欢刘通看她的眼神,干净的,眷恋的,深情的。他们之前不曾有过肉麻的情话,彼此都太熟悉,从童年玩伴到同床共枕,有的话不必说出口,二人心知肚明。
她帮刘通做了很多事情,肮脏的,血腥的,甚至是她有些不情愿的,但是她知道这样做是对的。能帮到刘通,就是对的。
陈阿娇有时候会想起自己曾去过七阁,说实话,她不太相信那七阁主人有那么大的能力,足以改天换命,她也不在乎那七阁主人是不是真的为自己写了她要的结局。
她相信这皇宫里是有感情的。
她相信刘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