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墨斯”在她的公号上发了新文:有一天我送你离开,只为你幸福圆满。
我默默读完全文,忍着心绞痛给秦天发了一条微信:你真的决定了?
“赫尔墨斯”是十年兽,国内某顶尖大学毕业,才女才子粉丝团“墨守”的团长。“墨守”成员一水儿才华出众,或文笔好或画画好或视频剪辑好,他们不焦躁不疯狂,接机、追现场不算积极,但发文、发漫画和饭制视频活跃,并且多精品。贴吧每天的签到帖情诗都来自“墨守”。
友情提示:情书情话哪家强?明星贴吧签到贴!诸如“我心疼的时候,他已经痛过了;我担心的时候,他已经烦恼过了;我看见的时候,他已经把伤口包好了;我落泪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站起来了”这样情意绵绵又才华毕露的文字,真是分分钟融化铁石心肠。
“赫尔墨斯”的文字平静优雅,写到秦天时也不激动不煽情,而是隐约淡远,始终保持相敬如宾的距离感,这种无印良品式的文风吸引了一众成熟高知人士。许多对秦天抱负面态度的黑子和路人成为他的粉丝,或至少能够客观评价他。
后来,“赫尔墨斯”与秦天的公司合作,很多重要信息发布之前,都会通过她事先试水探风。比如这次,她先讲述了自己作为新妈妈的感受,然后谈及秦天对自己的意义,之后才转到近期的喧嚣绯闻,写道:“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可还是自私地想要独占一个人,从精神上。跟爱人闹别扭的时候,照顾孩子疲惫的时候,只要想到还有他,就感到一丝安慰。若他真的有了女朋友,我该向谁去寻找安慰?没有人啊……但是,我怎么舍得这样对你,在我自己拥有幸福生活时却希望你形单影只?已经三十岁的你,也该有自己喜欢的人,也该计划某一天结婚生子了……到那个时候,我会痛彻心扉地大哭一场,擦干眼泪红着眼祝福,那祝福啊,即便沾染幽怨和不舍,也是真的。我的男孩,有一天我送你离开,只为你幸福圆满。”
手机一震,秦天的回复只有一个字:嗯。
——他决定公开恋情!
与此同时,情姐和牛莉莉的微信也到了。情姐写:完了。牛莉莉写:卧槽!我大脑一片空白,几番输入删除,最后发了一个抱抱的小人图标。
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样扎心又倍感无力。
当然,我没告诉他们我有一件更悲催的事:我正在帮秦天看他公布恋情的定稿文字。
总结过去几年里人气明星宣布恋情的文字,有深情长文,有暖心宣言,也有一句见底。不过,无论字数多少、文风如何,这些可能引发强烈反应的文字都不是轻易发送的,其中有多少人、多少时间的纠结、争执、煎熬……
秦天那天约我喝茶,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和王伊都不想再为了隐瞒恋情而费神,吃饭要开PARTY掩护,外出旅行要拉工作人员当幌子,被偷拍后绞尽脑汁地灭火……
热恋中的人接近神性,执着乐观又淡泊无畏。但现实是残酷的。
“我们不怕脱粉,也不在乎工作受影响。”秦天说。
脱粉本来就不在他和王伊的控制范围内,工作也是身外事,其实艺人公布恋情影响最大的恰恰是他们的恋情。有多少艺人的爱情“见光死”?最后,想要为爱情争取空间和祝福的举动却加速了爱情的终结。
“不要轻易考验爱情。”想要忍住,但最终我还是说出来了,“爱情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坚强。”
秦天一怔。因为JUDY,他能理解我说的话。可是,他正在热恋中,热恋中的人不都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吗?“谢谢你,我们都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
“既然那么爱,为什么不立刻结婚呢?”我的忠臣体质又出现了。
“我想结婚,但是伊伊她还小,还没看够热闹。所以,我想再等一两年。”秦天说的真诚,而我觉得他那么傻。贵圈风云变幻,一两年相当于普通人的三五年,谁知道那时候伊人是否还在君侧……
“那么,不能隐瞒到结婚为止吗?”历史一再证明,这是对艺人和他们的婚姻伤害最小的选择。
“我很累,伊伊应该更累……我讨厌说谎,讨厌解释,讨厌为了工作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我真的不想在这样下去了,我觉得我要疯了!”秦天说着说着,突然激动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急忙安抚。是我的咄咄追问让他情绪失控。我咨询过悦,原来抑郁症真的可以“传染”——正常人跟抑郁症患者在一起,受到消极情绪的暗示,也会产生抑郁情绪。何况秦天并非正常人。
“不不不,不是你的问题……”他反过来劝我。
那一瞬间,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应该没有告诉王伊他患有忧郁症,程度为中度甚至以上。但我不敢再开口询问和建议。我不想逼他发疯。
“公布消息之前,我会告诉她……”仿佛看出我的猜测,他叹了一口气,神情低落。
我在心里祈祷,希望王伊不会因此而感到有压力,她太年轻……
又一次,他看出了我的所思所想。“无论她如何选择,我都感激。是我有问题,我不想拖累她,所以打算去看医生,开始治疗。”
不管怎样,他终于肯接受治疗了!我抓住他的手,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
秦天难得地笑了。“那么,你帮我看看?”他说着,给我发来一个文档,他写的爱的宣言。
一瞬佛,一瞬魔,我当时就黑了脸。“不要轻易考验粉丝的感情……”
心碎成渣。
第二只靴子没有立刻掉下来。通常是这样,因为偶像明星身上背负无数人的利益。
之后,前线粉丝发回秦天的机场照,他出国旅行了。照片上看是一个人,田明随行。
但是,那天下午,网上出现了一条诡异的新闻,“有知情人士”称,秦天这次出国不是旅行,而是治病。新闻寥寥数语,到此戛然而止,看上去就像捕风捉影的八卦消息。
——但是,秦天这次应该是去求医了。那这消息从何而来?还有,既然“知情”,为何又只是透露一点,而不是和盘托出?
很久没见的情姐突然约我们见面。地点是她位于郊区的别墅。
“你去过情姐家吗?”去跟情姐碰头的路上,我问牛莉莉。
“第一次。”牛莉莉笑,“我们跟情姐不是一个class的,到了你就知道。”
这个我早有感觉。情姐有时候在朋友圈发她的插花作品,花都是特写,但模糊的景深依然透露出那是一栋装修豪华的大房子。
牛莉莉跟我八卦她最近的奇葩遭遇。不久前,她婆婆突然去她公司找她,关心询问她的身体情况。牛莉莉立刻听出,前婆婆是得知她怀的是男孩,从日子上推算觉得是自己孙子,所以来改善关系。牛莉莉与前婆婆的关系一直维持在全国平均婆媳关系水平上,直到前夫出轨事件爆发。牛莉莉无法理解,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前婆婆居然一味维护儿子,说“他说他生活得不快乐”,言下之意让儿子不快乐的她才有问题,儿子出轨迫于无奈、有情可原。“真没想到她护犊子护到这地步,简直黑白颠倒贼喊捉贼倒打一耙!我以后当婆婆就不这样,得公正对吧?得主持正义对吧?儿子错了就是错了,就算不能惩处坏人,也不能让儿媳妇背锅啊!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有些女人老了,比男人还直。”我说。
牛莉莉开着车,一脸狞笑:“所以啊,当初那样对我,现在跑来关心我,谁信?!”
“然后呢?”
“我们不是约在我们公司楼下的咖啡馆见面吗?正好我们公司同事来买咖啡,所以我就演了一下……”牛莉莉笑到癫狂。
“小心动了胎气!”见她情绪变化太剧烈,我急忙劝她。
原来,牛莉莉有个小跟班外号喜羊羊,性别男性取向男,不娘也不过分汉子,酷爱健身,注重装扮,跟牛莉莉好得可以代买去买卫生巾内衣安全套。那天前婆婆蝎蝎螫螫问东问西,她一见喜羊羊,立刻招呼:“亲爱的,给我来一份提拉米苏,木啊……”
每句话说完加一个“木啊”的带声亲吻是她和喜羊羊的说话习惯。据牛莉莉说,这时前婆婆的脸刹那变成了黑绿色。
另一边,喜羊羊立刻会意,向牛莉莉暧昧地比了一个OK。
“阿姨,您儿子这几年不快乐,我也不快乐。他受不了出去找快乐去了,我也一样啊。”牛莉莉皮笑肉不笑地说。
前婆婆摸出速效救心丸吃上,对她说:“我知道,你现在还在气头上。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去做亲子鉴定,如果是我们家的,我们不会就这么不管他;如果不是,我也祝福你当妈妈——女人就是这样,男人不能指望一辈子,但孩子可以。”
“亲子鉴定……”我感到无语。这个确定亲属关系的手段真是令人感慨:所有走到这一步的人,彼此不再信任,甚至无法正常交流,所以就去求助科学检测。
“我得小心她偷我孩子头发。”牛莉莉说,“我婆婆简直是马普尔小姐,没去当侦探怪可惜的。”
“请不要侮辱马普尔小姐,她多可爱。”我立刻纠正她的说法,与此同时,我开始为那个孩子纠结,“你真的想让你儿子跟他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如果他长大想见,我不拦着。但是现在我不想在见他们家任何一个人。”牛莉莉回答得干脆利落,“想想真是寒心,我给他们家当了这么多年儿媳妇、妻子,到最后他们关心的只是孩子……”
“我明白,不过,从你家孩子的角度来看,他的人设可能变复杂了……”我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这可能并不是他情愿接受的。就像我青春期的时候一直纠结一个问题:世界上所有的家庭分为幸福家庭,普通家庭,不幸家庭三等,凭什么我生在最差的一等?
我们跟情姐的碰头地点在情姐公司附近的一家健身房。我们到达的时候,情姐还没结束。
我和牛莉莉进健身房等她,一进门,牛莉莉就被人拉住介绍产后瑜伽了,我坐在休息区等候。正在进行拉伸训练的情姐向我招手打招呼,我遥遥回应。
情姐继续做着动作,她的私人健身教练,一个身材健硕的帅哥手搭在她腰上,引导她动作做到位。两个人都已汗水淋漓,肢体毫不回避地亲密接触、摩擦……我看得血脉贲张,呼吸急促。
“哈,想入非非了吧?”牛莉莉摸着肚子在我旁边坐下。
“你不觉得他故意吗?”我蚊子一样压低嗓门。
“不懂了吧?私教本来很多小狼狗……”牛莉莉也压低嗓门。
“情姐不烦他们吗?”
牛莉莉张着嘴看着我,像是三观受到巨大冲击:“你是装的吧?对人性这么陌生吗?到了情姐这个年纪,什么事看不明白?这些个小毛头,不正好当药使吗?”
她的话信息量太大,我跟她一样三观遭受巨大冲击,又忍不住仔细回味。
半个小时后,情姐冲完澡,湿着头发向我们走过来。
牛莉莉俏皮地吹着口哨接过情姐提着的健身包,情姐心照不宣地对她一笑。健身教练送我们出门时对我说:“你身材很好,稍微有点丰满,有时间过来健身吧。我叫阿华田。”
我惊慌失措:“我不需要私教。”
阿华田性感地笑起来:“你来找我,到时候你就知道你需要了——情姐刚来的时候也说不需要。”
电梯到了,我如获大赦。阿华田含笑对我们三人分别挥手,像阳光普照、雨露均沾。
“阿华田的问题就是聪明过头了。”情姐主动说起私教,“你们知道他第一次向我促销时说什么吗?他说:女人如果不对自己好一点,不在意自己的身材,那还怎么要求老公爱自己?老实说,身材管理不好的女人,都是没老公爱的女人吧?有人爱怎么可能那么不在意自己形象?”
“打击伤害型营销话术,这也太低劣了。”牛莉莉撇了撇嘴。
“男人,无论老少,对中年女都太坏,”情姐感慨,“明知道我们活得痛苦,还一定要揭露出来,往伤口上撒一把盐,然后再帮我们缝起来。不是一个人这样,也不是一个行业这样,而是整个社会风气这样。但是,中年男人是社会的中流砥柱,中年女人是家庭的支柱啊,把我们诋毁成这样,真的好吗?还有,凭什么啊?”
两天后,秦天和王伊一起外出的照片又被曝光。跟以往的偷拍照片不同,这次是高清,可以清楚看到两人谈笑风生的脸,相互对视的爱慕目光以及搂抱、亲吻的动作。——他们没了退路。
第二天,秦天在微博上发布了一篇爱情宣言@王伊:错过从前,不负未来。
已经做了多日心理建设,猝不及防看到,心还是不受控制地痛起来。
两家粉丝一片哀鸣。
秦天的微博下众生百感交集。
含蓄理性的:“从前团到现在,你的第一张专辑第一场演唱会第一部电影第一部电视剧与你有关所有杂志所有节目,我从未缺席……他们说我做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你是唯一例外。虽然很难过,但我希望你快乐。祝福你,我的男孩,我还会爱着你,第一个十年已过,下一个十年我还在,哥哥……”
忍痛割爱的:“我爱了你十年啊,哥哥……心被挖走了,我现在终于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希望你爱的人比我更爱你,这样才不辜负我把爱了十年的男人送给她……”
嫉妒初级:“你们不配!我要看你们什么时候分手!”
失去理智型:“王伊我*你大爷!!!”
已经在情姐家集体哭过的我、情姐和牛莉莉一起在微信群语音哭了一通。
“一个老公离婚了,一个老公爱上别的女人,我觉得我又得去医院输液了。”牛莉莉哭得打嗝。
“我也是,突然觉得活着都没了奔头。上什么市,健什么身啊……”情姐哭得克制。
“虽然我们难过,但是为秦天考虑,这是好事……”我想要尽量表现得体面,但声音抖得不像样。
这时,林震打来了电话。我哭着退出语音群,接通电话。
“你没事吧?”林震平静地问道。可以想象,他是用了平生力气憋着笑。现在,网络上已经有秦天和王伊两家粉丝反应的新闻出来,都是戏谑风,觉得我们是脑残。
“我有所准备……”我哽咽着回答。
“晚上一起吃饭吧……你也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的,长痛不如短痛,日子总要继续……”林震有一句没一句地堆砌鸡汤。
“你不用劝我,我需要时间……”我不想听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我们吃什么?”
林震说了一个店名,说是北京最好吃的日料。
我说好,然后又说:“公司那个剧本,我得晚几天才能给你……秦天恋爱了,我没心情写作……”
“没事没事,我理解。”林震连声说。
晚上,我早早去了那家店。反正坐在电脑前也一个字也写不出。
店里靠墙是一排包间,垂着半截布帘。我挑帘进去的时候,一个女人正好路过,她扭头看着我,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突然说:“你是住楼下那个作家,对吧?”
我一眼认出,她就是之前住我楼上的夜店女孩。
她似乎约了人,也是先到的一个。
鬼使神差地,我们像朋友一样,一起进了林震预订的包间。
“你搬家的事,真的不是我举报的……”我说。
她无所谓地笑起来:“我知道。你是那种有话直说的人,不会做这种事。肯定还是那些老头老太看不过我。”
终于解释清楚了,我心里释然了。
“对了,你后来也不在那儿住了,听说也是被人举报?”她突然问。
我不懂她的意思。
“我接触的人比较复杂,要打听幕后的事很容易……你是被认识的人坑了,是他举报你房东出租公房……”
我暗暗观察她的神色。曾经我也怀疑是她举报的,但现在看来,不像。我敷衍着回答了她的话,心突然不安起来。那个时候我正焦头烂额:被狗仔队偷拍,被房东提前退租,妈妈又查出了乳腺癌……我认识的人,是谁?
她看出我的疑惑,但神情明确地告诉我,她不会说出答案。“人啊,只有两种,一种堂堂正正,一种鬼鬼祟祟。你小心点儿。”
这时,她手机响了起来,可能是约的人到了。她娇滴滴地回答着电话,跟我摆手告别,掀起帘子出去了。
我呆呆坐在座位上,望着面前的抹茶水。
“等着急了?”林震进来,正出神的我吓得一哆嗦。
林震在对面坐下,拉着我的手说:“还在想秦天吗?”
我目光炯炯,紧紧盯着他。举报房东的人,是林震吗?这样的猜测让我心怀愧疚,但又让我觉得有据可查。不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让我投奔他?拜托,这是什么霸道总裁和玛丽苏傻白甜的故事吗?我知道不是,可是,一切都是巧合吗?我正好被房东驱赶,他正好伸出援手……
我想起秦天对我的警告。他说的肯定是林震。林震对我用了什么套路吗?
“你怎么了?”林震看出我神色异样。
“林震,”我定了定神,缓缓开口,“我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我是什么人你都清楚。我就像浅得可以看到底的小河,可以说是清澈简单,也可以说是简单乏味。但是,你对我来说一直很神秘。我不太知道该怎么跟像你一样的人交流,因为我不太懂的与人交流的分寸感,有时候交浅言深,有时候又过于疏远……我不想让你感到不舒服,但是,我也不想对你有所猜疑……”
林震猝不及防,惊讶地看着我。
我愧疚不安。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说吧,我会如实回答你。”林震收回手,老老实实坐好。看得出,他有点紧张。
我的手机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是我妈妈。她说她每天看我改编的那部电视剧,还在朋友圈帮我宣传。“你写得真好!他们都羡慕我有一个编剧女儿!”妈妈开心地说。
“妈,我写得不好。”我迅速调整心境,突然觉得一切那么喜感。妈妈审美正常,不会看不出那部剧的硬伤。
“怎么写得不好?不是说是改编的吗?写得不好的肯定是原来那个编剧写的吧?”妈妈还是不改口,“还有导演、演员、服装、化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你真的很棒了!”
妈妈就是这样的人,为了孩子,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错的说成对的。是自私也好,愚昧也好,妈妈就是这样的人。
林震应该听到了电话里妈妈银铃一般的声音,露出开心的笑容。
我听着电话,看着他,突然想哭。
林震忙握住我的手,眼里是真切的关心。
我匆匆跟妈妈告别,装作喝水抽出手。
“林震,是你举报了我以前的房东吗?”我低头看着水杯,颤抖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