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幸福可以选择吗?
温雪幻蕾2018-03-13 08:007,600

  手机的电话铃声将我吵醒。我昏昏沉沉接通电话。

  “朝暮,你在哪里?”

  是林震。

  我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周围,疑惑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我回我自己家了……”

  林震听出我说话带着醉意:“我去接你回来吧。”

  “别麻烦了,”我急忙阻止,“时间太晚了,明天我收拾一下再过去吧。”

  林震犹豫片刻,问:“你没事吧?听说王伊今天过生日……”

  “没事……”我搪塞着,一伸手摸到眼角上积聚的泪水蒸发后留下的盐渍。我是哭着回的家,哭着睡着了。

  十年老粉被男神亲口劝退,那种心情你能理解吗?

  林震没再多问,我突然想起香槟,就问:“对了,我好像喝到你家的酒了。”

  林震一笑:“我跟那家会所老板是商学院同学。”

  “今天晚上总算还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我心情好了一点。

  挂了电话,我突然想起搬家的事,睡意顿时全无。我生活了三年的地方,着实东西不少。反正睡不着,我索性起身收拾东西。最多的是书,其次是衣服,然后是各种细碎、厨具餐具和几件小家具。

  搬家,搬到哪里呢?

  想到现实问题,我觉得头大。迄今为止我所有的梦想都是写作,比如我的小说能成功出版和改成电影电视剧,或者我的剧本能够顺利拍摄成为佳作;但我从未现实地考虑过,这本小说出版至少要印两万册版税六万块、影视改编权卖五百万,或者我卖出一个剧本就在北京买一套房子。

  你相信许愿这件事吗?在某个时刻,我们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在心中默念一个愿望,向宇宙发送我们的信号,然后自己的努力加上宇宙的配合,有朝一日,心想事成。

  我相信。因为我想给秦天写一部电视剧的愿望实现了啊!

  而稳定的住处,或者拥有自己的房子,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愿望,所以才得到?那么,就从现在开始,许一个心愿:我要努力赚钱买一套大房子。

  我一直收拾到凌晨三点多,终于支持不住,倒头睡下。

  做了一夜收拾行李的梦,醒来时,身心俱疲。

  是年轻人还贪睡的七点钟,我懒在床上不想动。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我不认识的家乡的号码。

  “喂……”我接通电话,心想是哪个亲戚朋友换号码了。

  “是王小妹吗,张阿姨的女儿?”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是,你是……”

  “我是王兴,我爸爸跟你妈妈结婚了……我们见过一次,你记得吗?”他有些语无伦次。

  我想起有这个人,王伯伯的儿子,比我大几岁,一直拉着脸。“记得。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看能不能尽快回来一趟,你妈妈住院了……”

  我匆匆抹了一把脸,直奔火车站。

  我妈查出了重病,乳腺癌,需要手术,但她不想告诉我。

  买好车票,我在候车区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妈妈声音疲惫,还假装自己没事。

  “我在火车站,中午到家。”我说。说不上是愤怒还是绝望,我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意思。妈妈才五十岁出头啊,没有生在幸福的人家,没有遇到疼爱她的丈夫,没有陪在身边的儿女……这算什么?!

  “王小妹,你别回来!回来我也不见你!很多人都得病、做手术,你回来能做什么?这里有医生,有你王伯伯和他家儿子,你别回来!唉,王兴也是,说了别跟你说……”

  “他们真的在照顾你吗?都这个时候了,您还要什么强?!”我吼了起来。周围很多人看着我,像看一个疯子。

  妈妈已经住院几天,做完检查。我到医院的时候,她一个人躺在病房,似乎睡着了。我轻轻坐在床边,看着她两鬓新冒出的白发根,忍不住落泪。妈妈从不到三十多岁就开始长白头发,她总是及时染发,怕别人说她老;这次,也许是得知自己生病,没有心情去打理了。

  妈妈过了一会儿,突然惊醒。看我在床边,气得扭头。同屋其他病人都有人守在面前,床头的桌子上摆满水杯、各种好吃的,只有妈妈这里空着,只有一个水杯,杯子里已经没有水。我起身去给她打了一壶热水,倒了一杯水。妈妈又赌气将脸扭向另一边。

  “咱们娘儿俩真有意思,你病了,我才有时间跟你好好说说话。”

  妈妈还是扭着头,但看得出她在哭。

  “还是转过头来吧,别落枕。”我抱怨她。

  妈妈气笑了。我却哭了。

  我知道妈妈的心理,她不想拖累我。她知道我一个人在外地的辛苦。这世界最疼爱我的人……

  我出去买了水果和点心回来,跟妈妈一边吃,一边聊天。

  妈妈最早查出乳腺有问题时,谁也没告诉。她一个人去医院检查,直到最近确诊是恶性肿瘤。因为医生建议手术,她再也无法抽空跑医院,这才如实告诉王伯伯。今天的半路夫妻,大多数毫无感情可言,虽然妈妈说医疗费全都她自己出,但王伯伯一家似乎还是不满——因为手术后可能要化疗,还要长期修养,她不能再为他们收拾家务、做饭、看孩子了。对他们而言,妈妈没用了。

  “你跟我回北京吧,北京有更好的医院,而且我可以照顾你。”我说。

  “我有家,为什么要跟你去?再说这里的医院就不能看这个病了?多少人都在这里看病,这里手术。”妈妈固执得像一头倔牛。

  我正想跟她辩论,王伯伯从外面进来。应该是他儿子告诉他我今天回来。他客客气气地进来,在妈妈床尾站着,笑着问:“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上午一个吊瓶,下午一个,吃饭也好。”妈妈客气地回应。

  王伯伯点头,说:“我一直忙家里的事,也不能一直守着你。小妹回来了,正好可以陪陪你。你不要多想,心情好,病才好。”

  我心里只想骂人,心想跟你生活了十年的女人,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你这是慰问同事吗?

  没一会儿,王伯伯看看手表,着急要走:“我得赶回去接娅娅了。”

  妈妈忙说:“好,快回去吧,别耽误了。小妹明天回北京,到时你再来。”——我妈的潜台词是:小妹不会留下,我还要你照顾。

  王伯伯脸色一僵。

  “我拿我妈的检查报告回北京问问其他医院。”我无法忍受这样残酷的场景。

  王伯伯勉强牵了牵嘴角,匆匆走了。只看他离开的背影,就觉得心寒彻底。

  “可笑吧,他害怕传染——那天我去做检查,在候诊区屏幕上看见他的名字了,他过来偷偷检查,看自己乳腺有没有问题……”妈妈说着笑起来。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妈,您不觉得委屈吗?快跟我走吧,我可以养您老,现在外地看病也可以报销,您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呢?”

  “知道我生病了,小的就劝老的跟我离婚,不想被拖累——是娅娅告诉我的。老的呢,开始还不好意思,毕竟是受过教育的,我病着离婚,对他名声不好。可是,小的最后说服了他……”妈妈像说别人家的事一样平静地说着,“可是我凭什么?我给他们伺候了十年,老少三代谁没吃过我做的饭,穿过我洗的衣服?现在我需要人照顾了,就这样当老狗踢出门?就算最后要离婚,我也要让他们还我这些年的付出!”

  “妈,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计较这些?您想过没有,如果没感情,他们怎么可能好好照顾您?把您交给这些人,我放心吗?再说,病了要保持心情好才有利于治疗,跟他们再一起,心情好得了吗?”

  “孩子,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想不开。”妈妈倔强,这是她和爸爸矛盾不断的原因,她太在意现实,爸爸觉得她庸俗。但她其实一点也不精明,为了省一毛钱可以转遍整个菜市场,但大钱上一直稀里糊涂,比如跟我爸离婚的时候财产差点一点都不要。跟了王伯伯也是,说好了各花各钱,但她给那个娅娅买东西从来没算计。

  但是,付出那么多,换来了什么?

  晚上,我去一家评价很好的饭店打包了饭菜,跟妈妈在病房里吃了一顿饭。想想十年来,我们连吃一顿饭都要抢时间,妈妈和我都哭了。

  晚饭后我偷偷去见爸爸。一见面,我就哭起来。“爸爸,妈妈住院了,要手术……”

  “什么病?”爸爸麻木地问,就像得知谁感冒了。

  “乳腺癌……”我还在流泪,但是看着那张冷漠的脸,我意识到,现在的爸爸对妈妈还不如陌生人。

  “她那个脾气,肯定憋出病……”

  想起不久前他带罗阿姨去北京看病的情形,我压抑不住愤怒,大声喊:“罗阿姨脾气好,怎么也生病?”说完,我冷冷一笑,转身跑出了小区。

  毕竟是曾经相爱、结婚的人,毕竟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哪来的深仇大恨?

  第二天一早,我坐上回北京的火车。我在手机上挂号,可是那家医院一周内连普通号都没了。

  家乡医院已经做出手术诊断,如果不尽快决定,妈妈极有可能自作主张进行手术……我把认识的朋友想了一遍,最终给林震打了电话。

  林震愉快地接起电话。“你在哪里?”

  “我在火车上……”

  “你去哪里?”林震惊讶。

  “我回了趟家乡,现在回北京……”

  林震沉默了一会儿,问:“出什么事了?”

  我简单告诉他妈妈病了,以及想问问他能不能帮忙联系这方面的专家。

  林震想了想,说:“你稍等,我一会儿回你电话。”

  半个小时后,林震告诉我,已经约了一位乳腺癌方面的专家医生晚上见面,还有,他一会儿到火车站接我。

  “哎呀,就不麻烦你了……”我急忙推辞。他对我的帮助太多,再这样下去,我只有以身相许了。可是,这是我极力想要避免的。

  林震嗔怪我见外,说已经在路上了。

  北京南站设计得毫无人性和理性,我和林震在停车场折腾了半天才碰头。上了车,我口干舌燥。

  林震从车座后背摸出一瓶水递给我。自己也开了一瓶。

  “现在去哪里?”我开始鼓捣导航。

  我猛然意识到今天是周日,我搬家的日子。可是,我真不想让他继续帮我收拾烂摊子。

  “去工作室吧。”我说。

  林震看了看我,说:“昨天不是说要收拾东西过去吗?先回去一趟?”

  我想了想,说:“好。”

  家里显得格外乱。林震挽起袖子开始往车上搬东西。我继续将还没打包好的东西塞进车厢、宜家购物袋。

  “你有多少书?”再次上车,林震像从前一样,只挑我的闪光点说。

  “我没数过。”我随口回答。

  “书房的书架也许不够用了,我再去买一个书架。”林震计划着。

  “不不,我跟医生见面后得回家一趟,可能要多待一段时间……我的东西先放在你那里,回来以后,我再找别的住处……”我忙说,“你那里说好是工作室,如果我住在里面,就又变成了家,我在家里没法安心写作……”

  林震想了想说:“看你吧。反正那个房子一直空着,有个人在那里我也省心。”

  正好遇到红灯,他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把手机递给我,笑着说:“我表妹家的宝宝,可爱吧?”

  他给我看的是她表妹的朋友圈。是漂亮快乐的女人,发的除了自己的自拍,就是孩子照片、旅行和美食照片。

  “她上个月带孩子来北京,就住在那个房子里。”林震仿佛无意地说了一句。

  我看到了他表妹在那个房子里拍的照片。

  ——林震似乎有意透露给我,那个房子里住过女人,但跟我想的不一样,并非有暧昧关系的女人。

  他发现了那包卫生巾,怕我误会?

  “哦,有一个驻京办真好。”我笑着说。

  绿灯亮起,他拐弯继续前行。

  “林震,我们先谈谈好吗?”

  坐在明窗净几的房子里,我一脸严肃地看着林震。

  林震笑眯眯看着我。这样的笑容让我觉得高深莫测。

  “我喜欢张爱玲的小说,她是那个时代的传奇,但是,她不宜恋爱。也许你听说过胡兰成,一位才华横溢的亲日派官员?三毛曾经将他们的故事写成电影《滚滚红尘》。但是,胡兰成对张爱玲,有欣赏没真爱。他说,男女感激,至终唯有以身相许。”

  林震没有表态,只是安静地听我说。

  “虽然嘴上一直拒绝你帮忙,但是实际上我接受了你很多帮助。老实说,我感到有负担……因为无论是朋友还是恋人,相互支撑才是正理,一方只有付出一方只是得到,这样不好……”

  “你觉得,我是在累加我的付出,逼你以身相许?”林震忍不住打断我的话。

  “对不起,我这样说很过分,但是我不习惯一直接受别人帮助……”

  “我说过我们合作,你觉得那是我接近你的借口?”林震似乎真的生气了。

  “没有,合作会保持,我说的是其他的……”

  “好吧,我也不是没有私心,老实说我不是没那么想过……”林震不想我们闹僵,“但是,我希望的真的是长久的关系,情侣或者合作伙伴。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坏,无论我做什么,我对你没有坏心。我希望你生活的更好,更快乐……朝暮,幸福是一种选择。当然很多不幸的事发生了,我们无力改变;但即便如此,我们还可以控制自己的内心,积极面对和处理这一切。这个时候,不同的选择就有幸福或者不幸的结果。”

  我突然想起秦天对王伊的赞美。“林震,我生活在一个缺少爱的家庭,父母并不相爱,身体也不怎么好,我内心有一点温暖,但并不乐观,你不害怕我传染你吗,无论作为朋友还是合作伙伴?”

  “我也好不到哪儿去。但你和我都在努力让自己向好。我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所以,现在的你其实已经很不错。跟完全阳光快乐的人在一起,我反而觉得不真实,因为会自卑……”

  第二天,我坐最早的火车回了家乡。林震请的那位专家,看过我带来的片子,也建议尽快手术,后面的治疗方案要看具体情况,并且他建议病人要改编生活环境和心态,不然情况可能会恶化。

  “手术您建议在当地做吗?”我问。

  专家想了想说:“我只能说,手术和术后诊断与医生的知识储备、手术经验密切相关……”

  当然应该来北京手术!

  我一路上思考着如何说服我妈。但她还是顽固不化。

  “如果跟你走了,我就再也回不了那个家了,你还不明白?”

  “妈妈,你就跟我一起过,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我是你的孩子,应该养你老啊。”

  “可是我现在还不老啊。”

  “您都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为什么还要跟他们一起生活?那根本不是家!”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可能是在跟自己斗气。别人都说,婚姻需要经营。可是,婚姻是买卖吗,还需要经营?一共就两个人,将心比心地过不行吗?一定要凡事都动脑子,说句话要事先设计,做点事要列个计划……大家不累吗?我不服这个理。因为动脑子说话做事我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了,感觉出来了,就觉得太假。我不信我真心对别人,别人感觉不到。我跟你爸这样过了二十年,结果离婚了;这次也是,虽然是半路夫妻,可是我没私心,婚前协议是我提出来的,说好各自以前的财产归各自的儿女;对他的儿子、孙女,我当成自己的孩子、孙子待;日常花费大家都分开,我也不计较,真要算起来,只怕我花的还多些……这样过了十年,还没一点情分?”

  我好像有点理解妈妈。她倔强,所以坚守自己一直以来的生活准则,也许缺乏灵活性,也许已经不适应现在这个时代,她都明白,但不肯修改,因为一旦修改,她就否定了自己五十多年的人生——否定了,她还剩什么?与其如此,她宁可坚守到底,看看等在结尾的到底是什么。

  “就算你王伯伯跟你爸一样,最后不管我了,我也不去北京。为什么我就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因为你在北京?不,你爸爸浪漫,他的话我基本都接受不了,但有一句我觉得说的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谁也替不了谁。孩子,我们虽然是母女,但是,我有我的生活,你有你的生活;我的生活就让我自己应付吧,你去应付你的。”

  我没再劝妈妈。这次生病促使她想了很多事,一切决定都经深思熟虑,我配合就好。

  手术前,医生约谈家属,王伯伯借故没来,我跟医生说,就跟我一个人说吧。医生告诉我,妈妈心脏有问题,手术过程中可能出现意外,让我和妈妈慎重考虑是否接受手术。

  “没事,做吧。”妈妈轻松地回答,“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出现意外,你不要怪自己,是老天想让我早些回去。”

  她不让我签字,自己签了那份知情同意书。医生通知,手术定在三天后。

  等待手术时间的几天里,我陪妈妈说了积攒了十年的话。王家父子彻底失踪,只有一次是王兴打电话过来,问娅娅的跳舞鞋放在哪里。

  晚上,我在医院陪护。另外两个病人出院了,我就睡在其中一张病床上。

  林震打电话问我情况怎么样,我想说还好还好,但是尾音是哭腔。林震耐心地安慰了我一会儿。

  挂了电话,妈妈突然说:“你也不小了,该有男朋友了,我很想看你早点结婚生孩子,但是我也不能逼你,万一碰上渣男,更糟心。你真的不小了……”

  “妈,我觉得我不喜欢男人……”我说。

  我妈冷笑一声:“你喜欢秦天喜欢得要死,以为我不知道?”

  “那是偶像啊!”我现在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了。

  “偶像就是自己找男人的模子啊!”妈妈心情一下子好起来,“我们那时候喜欢费翔、齐秦和三浦友和,后来我喜欢上你爸爸也是因为他那会儿有点像费翔。”

  我们又回忆了很多小时候的事,还有姥姥、太姥姥的事,病房里笑声不断。

  啊,如果我们一直这样生活,该多么幸福!我应该会看上去更可爱吧?

  第二天,我和妈妈偷偷溜出医院,去商场逛街,买衣服,吃饭,还看了一场电影。妈妈像回到她的黄金年代——认真打扮一下,妈妈比我好看多了。

  路过一家老字号照相馆,我拉妈妈进去拍了合影。跟妈妈差不多同龄的店员仔细看着妈妈,问:“你是不是在我们店里拍过照片?”

  妈妈有点得意:“差不多十六岁的时候,在这里拍了一张单人照,你们后来摆在橱窗当招牌了。”

  店员一听,击掌说:“是啊!怪不得这么面熟!”说着,她叫来几位老同事,跟妈妈热闹地聊了一会儿他们那个年代的事。

  “今天你来,要不我们免费给你拍一张单人照吧!”店长主动说。

  妈妈想了想,说:“也好,拍张漂亮的照片留着。”

  ——妈妈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想到了遗照。

  第二天,我们去了医院附近的观景山。小时候我们全家去过两次,后来,爸爸妈妈总是吵架,我们就很少出去玩了。我们一起登高望远,在山顶上坐了很久才下山。晚上,妈妈似乎累了,就说:“小妹,你给我染染头发吧,现在这样黄不黄、白不白最难看。”

  我像理发师一样给妈妈套上塑料罩衣,调好染色膏,开始给妈妈染头发。表面的黑发之前,里面白发丛生。我涂着染色膏,泪如雨下。妈妈闭着眼睛,眼角滚落两行泪水。

  她其实很不安。染好后,我扶她去卫生间冲洗头发。看着镜子里的头发又恢复黑亮,她终于开心了一点。

  手术定在第三天早上七点。妈妈上手术床之前,将一包东西塞给了我。

  我在家属等候区等待。手术预计两到三个小时,只要妈妈心脏不出问题,就没问题提。我打开那一包东西,是她的存折、房本、给我买的保险的合同……

  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妈妈原来这么担心这个手术啊,我要是再坚持一下,带她回北京手术就好了……

  对面的电子屏上不停滚动显示各位患者的手术进展,妈妈那里还是显示手术准备中。别的病人都来了多位家属。只有妈妈,在外等候她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闭上眼睛,为妈妈默默祷告——我相信心愿的力量,尤其在这个时候。我在心里说:请拿走我的一些时间送给我的妈妈,请让她健康长寿。

  我默念完,手机突然响起。我看了一下号码,竟然是秦天。

  “喂,王老师吗?我在医院停车场……听说你妈妈正在手术?很抱歉我不能上去,但是,我会在这里为她祷告……”

  我好奇地走到窗口处,望着楼下的停车场。果然,秦天的保姆车停在那里,他看见了我,摇下车窗向我挥了挥手。

继续阅读:27、爱情到来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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