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女子轻言轻语，仿佛是生怕打扰了这里的客人一般，分外礼貌，让小厮都是忍不住的生了好感，“姑娘找我家先生可是有事？”
放在平常，这样的问题小厮定然不会回答，可是今日竟是鬼使神差。
如此话语，言外之意便是人在此处。
段眠霜笃定的点了点头，“烦请小哥去通报一下你家先生，说思懿有事相商。”
第一时间，女子便毫不避讳的将其身份亮了出来，不是炫耀，不是其他，只是为了尊敬罢了，更是让眼前的小厮生出几分恭敬之意来，转身入了店铺之后。
不知为何，看着方才的女子，感觉竟是和当初看到了自家先生一般，温润有礼，气度非凡。思绪飘飞之间，小厮就入了其后，面容也变得恭敬了起来。
当他入了后堂时，一眉眼清澈的男子正捧着书卷，唇角微微上扬着，整个人带着浓厚着的书卷之气。
“先生。”
直到听到了小厮的声音之后，他一直低垂着的头才抬了起来，面容中没有分毫的不耐，“怎么？”
“外间有一女子前来，自称思懿，说有要事同先生相商。”小厮的一对眼神中透着几分期盼之意，让男子倒是极有兴趣的一笑，“思懿？”
这个名字如今在长安城中可谓是如雷贯耳，他想不知道都不行。
不过，他所在的位置地处偏僻，一般天家贵人如何能够找到这里来，自然是让他也生出了几分好奇之感来，款款起身，“来者是客，请段小姐进来吧。”
他徐徐出声，小厮也在下一刻退了出去，朝着外面等候的段眠霜点了点头，又有几分犹豫的开口，“姑娘，这位小姐可否在外等候。”
段眠霜脚步一顿，自然知道小厮说的正是涵香，想了想之后便点了头，目光朝着涵香看去，“你便在这里等我。”
“小姐…”
一听段眠霜这么说，涵香立刻就生出了几分警惕之心，生怕段眠霜在里面出了什么事，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回应她的，是段眠霜的浅笑摇头，“放心，我去去就来。能开出这般店铺之人，定然是心思通透，不会有什么事。”
方才在那小厮离去之时，她便将这里这个小小书楼上下都打量了一番。麻雀虽小，可五脏俱全。
所有的书架摆放整齐，且存放时还用了一套截然不同的独特法子，甚至，在这里段眠霜看到了不少市面上根本不会出现的书目，更加印证了她一开始的猜想。
如此一番之后，涵香才终于是有些不甘心的点了点头，兀自坐在了一边，“那小姐你自己小心。”
听着二人的对话，那小厮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家先生并非洪水猛兽，姑娘不必太过担心。”
段眠霜微点了点头，颇有几分歉意的开口，“无意冒犯。”
说罢之后，便转身在小厮的带领之下入了后堂之中。
这后面，又是别有一番模样，处处倒是也透着一股温雅之气，一直到了后方的书房之中。
“姑娘，我家主上就在其中，方才我已经通报过了。”
“多谢。”
相视一笑，小厮就转身回了方才的书楼之中，整个后堂中重新恢复了安静，段眠霜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勾了勾唇，伸手朝着书房门敲了两下。
不紧不慢，极有节奏。
“段小姐请进。”
很快，里面就传出了一阵无比平静的声音，似乎没有半分惊讶，好像他们二人之间早就是相识已久的朋友，相敬如宾。
咯吱一声，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眼前，明明是花一般的年纪，整个人却穿的如此随性素净，那一张不施粉黛的脸上皆是清淡之色。
“传闻中思懿县主名动长安，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小可。”
顺着声音的来源之处看去，只见就在书桌之前一男子淡淡笑着，清澈温和的眸子同时朝着段眠霜看来，言语之间多是欣赏之色。
说着，他款款起身，兀自斟了一杯清酒递到了段眠霜面前，“在下亲自酿的桃花酒，尝尝？”
明明浑身上下都是书生模样，可喝的却偏偏是酒。在段眠霜进来之时，就看到了一院子灼灼盛开的桃花，以及馥郁的芳香。
她扫了一眼面前的清酒，鼻尖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气，毫不犹豫的抿了一口，清香在舌尖弥漫，很快就充斥了整个口腔，让人久久沉醉其中。
清酒下肚，可余味还在，让人回味无穷。
段眠霜一向偏爱饮茶，可今日尝到这桃花酒，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赞赏一般的点了点头，又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这才开口道，“确实是好酒，先生好兴致。”
一言一行中，没有半分的慌乱，始终都是言笑晏晏，沉稳有度。
这般的段眠霜，让男子目光中的赞赏之色更加浓厚起来，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之人，“思懿县主今日前来，不知是有何要事？”
他二人此前从未见过，故而这男子半晌都未曾想出段眠霜找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酒也喝完了，招呼也打过了，接下来当然就到了谈正事的时候。
段眠霜姿态闲适，一手撑着下巴，唇角微勾，自怀中拿出了一叠东西，放置在了男子面前。“今日我来，是想和先生谈一桩生意。”
“生意？”对面的男子微有几分惊讶，很快笑容就再次出现在了脸上，定定看着眼前的段眠霜。
好像，他这样一个浑身浓郁书卷气的男子，和生意二字根本就沾不上边一般。
不过，段眠霜对此倒是丝毫不介意，笃定一般的点头。
“方才我注意过了，一楼店铺皆是买卖之所，来往百姓出入繁多，二楼则是书楼乐坊，怕是先生多喜清净。
然，此处虽靠近中央大街，却处于一旁小巷之中，来往皆为百姓，且此处低调，鲜少有人注意。若同眠霜合作，我可保证先生的店铺在一月之内名动长安。”
段眠霜侃侃而谈，眉宇之间的自信之色让人无可忽视，像是已经将一切都打算好。
对面之人始终都是静静听着，良久之后才动了动唇，“长安城中如此多店铺，以思懿县主的身份想要哪里不成，为何偏偏要找在下合作。”
说话之间，男子那一对眸子已经出现了几分光亮，宛如夜间的星辰，唯美绚烂，又透着几分不可忽视的孤寂之感。
眼前这个女子，确实不简单。
只是短短的时间，便已经看出了这里的玄机。
也确实如此，这里的一整排店铺皆是为他所有，一般人根本无从知晓。不过，对面这个人是段眠霜，他反倒不是那么惊奇。
如若不然，以北堂湛的眼光，不会看得上。
眸中，色泽越发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