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久久定格。
这一刻，就算是多年之后，二人再想起心中还是一阵暖意。段眠霜娇小的身子靠在北堂湛怀中，声音清浅，其中却透出了几分坚定之意，“北堂湛，我不会让你后悔。”
像誓言，也像是承诺，不知在说给谁听。
由于声音太过轻柔，亦不知身边之人可有听到。只知，北堂湛的手臂一点点收紧，下巴抵在女子肩膀之上，一阵竹叶清香萦绕在鼻尖，久久回荡。
吱呀一声，马车停下，二人才是如梦初醒。
北堂湛浅浅一笑，广袖之下的手抚在了女子脸庞之上，“天色不早了，先回鞠芳斋吧，段世子还在等着你。”
说到段清宇时，北堂湛的语调几不可见的清冷下来。若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小丫头也不会在这里受如此多的委屈。
而此时，一向爽快的段眠霜却犹豫起来，待在北堂湛温暖的怀抱之中，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动弹。
段士修之前在梨花堂的字字句句还映在脑海之中，不停回荡，让她无法忘却，也不知该回去如何面对。
似乎是感受到了怀中女子的抗拒，北堂湛又是粲然一笑，歪头对准了段眠霜的视线，温和而深邃，“那是你的家，起码要先回去报个平安。就算没有他们，还有涵香和小玉儿在等你回去。”
温柔且低沉的声音，字字句句，都像是说到了段眠霜的心头之上，让她无法抗拒，近乎被迷惑一般定定的点了头，回到了鞠芳斋中。
而就在她的身影出现在鞠芳斋门前的那一瞬间，涵香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小玉儿哒哒哒跑出，皆朝着段眠霜看来。
整整消失了一天一夜，这里的几人也就跟着熬了一天一夜，生怕错过了任何有关于她的消息。
直到，看到女子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小姐。”
“眠霜姐姐。”
二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脱口而出，一同朝着段眠霜而来。凑近了看，还能清晰的看到二人红肿的双眼，还有那眸中涌动着担忧的目光。
看着他们，段眠霜之前所有的赌气仿佛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感动。
将二人搂在怀中，段眠霜才用开玩笑一般的口吻开口调侃，“行了，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一点肉都没缺。”
一边说，段眠霜还后退一步给二人完整的转了一圈，惹得涵香忍俊不禁，拉着段眠霜的袖子，“小姐，日后你就算是要出去也要提前告诉涵香，再不可一个人跑出。”
这次若是没有三殿下在，怕是她们已经束手无策，只能去找老爷。
“对啊眠霜姐姐，你可以带上小玉儿，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
二人围在段眠霜的身边，叽叽喳喳说了许久，连段眠霜心底的最后一丝感动都消失不见时，女子才是冲着二人摊手，“好了好了，你们二人已经说了八百遍了，就不能换点别的。”
或许是因为涵香这次真的受了惊吓的缘故，视线几乎是无时无刻都盯在段眠霜的身上，一刻都不愿意放松。
大概半刻钟之后，得到消息的段清宇也是匆匆而来，脸色中透着几分疲累，直冲到了段眠霜的面前，上下打量。
“眠霜，你没事就好。”
前来的一路，段清宇不知道想了多少的说辞，可直到亲眼看到女子，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了这么一句话，已经满足。
看到段清宇的脸色，段眠霜低了低头，“大哥，是眠霜不对，让你们担心了。”
也不知为何，昨日的一瞬间，她竟失了分寸，便的不似平日。
段清宇深深朝着眼前女子看了眼，这才摇了摇头，上前一步，表情坚毅且温和，“是大哥不对，让你受委屈了。那个夏家小姐我现在不会娶，以后也不会娶。”
许是因为段清宇突然变化的语气，让女子的头瞬间抬了起来，带着几分讶异之色。
“你说得对，夏云莲确实不是什么简单女子，就算今日我娶了，明日她也会成为埋在定安侯府中的一颗雷。”
边说，段清宇边苦苦一笑，仿佛是在嘲讽他过去的天真一般。
“大哥，眠霜只希望你可以幸福。”
段眠霜叹了一口气，和小时候那般伸手挽住了段清宇的胳膊，脑袋轻轻的靠上去，是一如既往的宽厚。
就这般，夕阳之下，二人静静相依。
背后的涵香端着晚膳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同身边小玉儿心照不宣的一笑，轻手轻脚将饭菜摆在了石桌之上，“既然今日世子也在，便和小姐一起用膳吧。”
段眠霜微微抬头，拿起一边的筷子朝着旁边一碟子里夹了些菜肴，冲着段清宇眨了眨眼，“是啊，许久都未和大哥一同用膳了，今日便一道吃吧。”
另一边，清竹阁中，北堂湛回去之时李乾也同时出现在清竹阁中，有些遗憾的朝着男子摇了摇头，“属下办事不利，那嬷嬷还是死了。”
方才离开破庙之后，他便再一次偷偷潜了回去，只见到嬷嬷的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那群人竟是一丁点的余地都不留，直接杀人灭口，生怕再次出了什么意外一般。
不过，那蒙面人也未曾逃过一劫。
他手上没有了筹码，李乾也就再没了顾忌，一剑封喉，便直接送去见了阎王。
至于背后指使之人，就算是不用问都能猜的分明。现在已然确定当年德妃一事是受人诬陷，只是他们查到的剩余下的唯一证据已经被毁灭，再想不到什么别的法子。
对于这样的结果一开始北堂湛就早已预料，只是淡淡点了头，仿佛并未放在心上一般。
可李乾跟了他这么久，心中也是再清楚不过。没日没夜的调查，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任谁能够不气。
而且很有可能，那个死去的嬷嬷是德妃翻身的唯一机会。
“你下去吧。”
良久的沉默之后，北堂湛身子朝着软垫一靠，有些疲累的闭上了眼睛，声音中也带了些许沙哑，说不出的寥落之色。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其他也都是无用。
看着这样的主上，李乾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而出，径直去了月风那边。
现在的月风，正是龇牙咧嘴痛到不能自已，颇为郁闷的站在一边，时不时因为自己的动作而眉头轻皱，一张脸都成了包子。
李乾噗嗤一笑，走过去拍了拍月风肩膀，挑眉开口，“怎么样，长记性了？”
一看到李乾这幅幸灾乐祸模样，月风就更是郁闷起来，直接背过了身子不愿再继续看李乾的嘴脸，愤愤然回了鞠芳斋中。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回了鞠芳斋又被涵香那丫头揪着不放嘲笑了半晌，直到笑到肚子疼才放过他，从此之后每每一见他就是一脸的灿烂笑意，让月风恨得牙根痒痒又毫无办法，只想着下次能够和主上建议一下打板子能不能换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