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面馒头11
香如故2019-06-30 23:2710,463

  他们被带回唐门,关入特制的地下水牢,李笑苦于四肢无力,无法逃脱,任他们锁住双手,困在水中。李笑和岁玲从踏入唐门便分开两处,她也不知她被关在何处。

   

  牢中蔓延半腰的寒水冰冷刺骨,李笑呆了须臾,察觉沾水之处灼痛难忍,不消片刻,便有什么活物擦着腿边游过,她赶紧挪动脚避开,却踩到了什么软绵绵滑溜溜的东西,因地牢内视线昏暗,那盏唯一照明的烛灯也高悬在上方壁龛,她实在看不清水里到底有什么,也就不敢随意动脚。

   

  李笑环顾四周,发觉机械重重,墙壁安有玄关,每一个玄关都连接了一处机关,可见就算她逃出这水牢,也无法全身而退,再倒霉一点,出去就死于重重叠叠的机关之下,况且闫如玉给她下了毒,一时半会儿也解不了。

  这条小命来之不易,思酌片刻,李笑觉得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如今他们留她活口,或许是因她还有几分用处,且再看看。

  也不知阿练怎么样了,会不会担心她,可千万别出来找她啊。

   过了不久,送饭的人来了,是个娃娃脸的弟子,但上方光线昏暗,李笑也瞧不清他身后是个如何情况。娃娃脸打开牢门,用铁钩勾住馒头,从上往下送到李笑面前。李笑凑上去嗅了嗅,还挺香的。

   

  张嘴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比起县衙大牢,伙食不是一般的好,但还是没有她做的好吃。

   

  李笑边吃边想,她困在这儿不知昼夜,更不知时辰,此时有人送饭,约莫午时左右,算算看,阿练的穴道应该已解开,恐怕现在,正气急败坏满茂县找她。

   

  他又咬了几口馒头,仰头看上方忙活投食的娃娃脸弟子,无意中瞥见他腰间露出的一角红布,便好心提醒,“喂,你的红色裹裤漏出来了。”

   

  闻言,娃娃脸弟子一惊,连忙起身七手八脚扒拉自己的裤子,想将露出的红色裹裤塞回去,见他窘迫的模样有些像阿练,李笑不由噗嗤一笑。

   

  他顿时恼羞成怒,吼道:“笑什么笑!不准笑!”

   

  李笑解释:“我并无他意。”

   

  他抓起铁钩,把李笑面前还没吃完的馒头又提了回去,他边收边道:“让你话多,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割了你舌头!”

   

  这娃娃脸弟子年龄看着不大,脾气可不小,这狠厉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确有几分渗人。

   

  他说罢,便拎着装满馒头的木篮离开。

   

  没过多久,闫如玉就来了。他面色如常,看样子是恢复理智了,沟通应该不成问题。

   

  李笑理了理昨夜至今所发生的事,道:“闫如玉,你家大小姐不是我杀的,我撕下她的人/皮之前,她就已遇害,有人故意将她尸体伪装成酒剑仙放入义庄,目的为何,我也不知,但你仔细想想,若是我杀了她,为什么不干脆毁尸灭迹,而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大费周章移去义庄?”

   

  他蹲下身,看着李笑,不发一言。

   

  李笑继续道:“我跟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会去加害她,劫财更不用说,我尚且可温饱,杀人毫无理由,所以我怎么会是凶手。”

   

  他依旧毫无表情,半晌才开口,“我知道。”

   

  李笑豁然大喜,“那就好,你快放我出去,还有那和我一道的小姑娘岁玲,也一块儿放了吧。”

   

  闫如玉起身,居高临下俯视他,“正因你不是凶手,我才更不能放你离开,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

   

  他并未理会李笑,顾自从袖中取出一黑瓷瓶,从中倒出几粒红色药丸,随手撒下李笑所在的水牢,顷刻之间,黑水清澈透明,水底一目了然。

   

  她骤然睁大眼。

   

  断肢残骸!

   

  这水底竟满是人的尸骨与残骸!七零八落,死无完尸,多得几乎数不清,密密麻麻融在一起!

   

  这时,又有什么东西碰到李笑腰间,低头一看,她倒吸一口凉气。

   

  居然……居然还有一条黑色巨蟒!

   

  它不慌不忙游弋水中,李笑这才想起方才擦过她腿边的,也是它!那她踩到的滑滑腻腻的东西,就是这些腐化残尸么?

   

  想罢,李笑胃里瞬间一阵翻江倒海,不禁干呕出声,差点就吐了。

   

  闫如玉眯着眼笑:“你会死在这儿,化成尸水,永远留在水牢之中。”

   

  他的意思是,她会像这些残尸一样,死在水中,再也出不去?

   

  一时间,李笑通体发寒,一股彻骨凉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令她浑身发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着嘴唇问出声,“闫如玉,你到底扔了什么到水里?”

   

  他冷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留下这句话,他便大步离去。

   

  李笑急于追问他,忘记双手被两头铁链禁锢,猛地一动,险些将手给扯伤。

   

  闫如玉话里话外都透着诡异,似乎知道杀死唐青青的元凶是谁,可他既然知道又为何不放她离开,难道想她做替死鬼?他这么做,要么是为掩人耳目维护某人,要么便是……

   

  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笑怎么想都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极大,但这些是唐门之事,她如今是想办法逃出去比较重要。原本只是想查查“酒剑仙”的去向,这下却卷入唐门的命案,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叹了口气,李笑开始琢磨如何逃出去,想罢,李笑将手翻了过来,面对锁孔,仔细研究锁样。

   

  她对武艺虽不精,但傍身小技略懂一二,这种锁她还是不会开的。

   

  清清嗓子,李笑大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唐门滥杀无辜群众了!!”

   

  回音传了老远,愣是无人吱声。

   

  李笑再接再厉,“震惊!唐门弟子居然男的伪娘,女的壮汉!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找不着对象!找到了也是奇丑无比!!”

   

  远处终于有人回应,怒气冲冲奔来,伴着咒骂声,很快,凌乱脚步逼近李笑这儿,她一听势头不对,赶紧住嘴,可话一出口,收也收不回来。

   

  被激怒的弟子将李笑头顶的出口围住,她咧嘴一笑,只见娃娃脸黑着脸不发一言,从怀里掏出瓶瓶罐罐,从上方往下倒东西。

   

  噼里啪啦一大堆物什落下,砸得李笑满头都是,又是蟑螂,又是毒粉,她打了个喷嚏,甩了甩头发,将之掸落。

   

  泄愤后,娃娃脸离开。

   

  李笑连忙叫住:“等等!你可知同我一起来的小姑娘被关在哪儿?”

   

  娃娃脸弟子闻声留步,他勒了把裤腰带,将红裹裤藏好,才回来,他似乎还记恨李笑笑他一事,没好气的回答:“不远,在你隔壁。”

   

  李笑担心的追问:“她有受伤么?闫如玉有没有在她牢房的水里下毒?”

   

  娃娃脸弟子翻了个白眼,“人家吃好喝好哪,不劳你关心。”

   

  李笑:“????”

   

  吃好?喝好?敢情她俩待遇还分层次啊,人家是男女有别,这里难道安年龄分的啊!妈蛋!

   

  娃娃脸弟子并不想为李笑继续解释,他看了她一眼,忽然正色道:“你还是好好关心一下自己吧。”

   

  李笑不解其意,却见娃娃脸冲他努努嘴,旋即她低头,发觉那存在水中良久的巨蟒已将它的三角头探出水面,正朝她“嘶嘶”地吐蛇信子,那双令人发怵的金色竖瞳这时也紧紧锁住她,像是盯上猎物一般。

   

  它如此目不转睛的看李笑,李笑因而不敢再动分毫,就这么同它僵持着,不足须臾,李笑就略感乏力,闫如玉下的毒未解,她的体力就难以恢复。

   

  未几,巨蟒又无声无息潜下水,游向角落,瑟瑟发抖的李笑登时松了口气,油然而生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顿觉人生如此美妙,活着真好。

   

  再抬头,娃娃脸弟子已没了人影,李笑因精神高度集中消耗颇多而饥肠辘辘,心中也莫名盼望着娃娃脸弟子来送晚餐,毕竟这儿吃的还算不错。

   

  这么想着的她突觉下身剧痛,因不敢剧烈活动,便轻轻抬脚,看清小腿后,不禁大惊失色,险些晕厥。他腿上竟满是小孔,密密麻麻,像是什么虫子钻出来了,他想抬高些,方便看清,又因动作太过艰难,无法得逞。

   

  此时,李笑不禁担心,不知长裤下遮蔽的地方是否完好无损。

   

  同时李笑也知道闫如玉撒了什么东西了,是蛊虫,一种可随意钻出人体的蛊虫,当她正为这些虫子急得焦头烂额时,更麻烦的事来了,游远的巨蟒这会儿又悠哉悠哉游回来,甚至围着她盘旋起来,从腿部起,几乎覆盖了一半身体。

   

  它支起上半身,与她平视,依旧是“嘶嘶”的吐舌声,伴着挥之不去的腥臭味,李笑又差点干呕,但考虑到巨蟒的自尊心与她的小命,李笑选择憋回去。

   

  他俩如此对视约莫一刻,皆无动作,李笑不敢动,它为何不动,她便不知了。

  李笑暗自疑惑,说也奇怪,自它盘住自己下身开始,那钻心的剧痛感便随之骤减,若非它这样冷冰冰的盯着,她还以为它这是在救她哪。

   

  它与她对视一晌,突然张开血盆大口。

   

  李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妈呀,该来的还是来了,真是不想死啊!

   

  它醇厚苍老的声音说:“我来救你出去。”

   

  蛇……说……话了……

   

  李笑:“……”

   

  一口气顿时上不来,李笑两眼一翻,迅速昏迷。

   

  巨蟒以尾尖“啪啪啪”给李笑几个响亮的巴掌,强行打醒她,边打边道:“姑娘,如今还不是晕倒的时候,得尽快出去。”

   

  李笑眼巴巴挨了几下,腮帮肿得老高,她启口欲言,却猛地拉扯肌肉,顿时疼得厉害,看来这尾巴力气还不小。

   

  蛇尾拖住她下颚,李笑颤巍巍睁眼,入目是片片泛寒光的黑亮蛇鳞,约若两指粗细,大得从所未见,正密密麻麻交织眼前,并非她孤陋寡闻,只是这蟒已超脱俗物,怎么想都不该是人间该有。

   

  他继续给李笑耳光,势要将她打清醒。

   

  李笑混沌着琢磨,想她孤陋寡闻两辈子,现下数次冲击,简直令她整个人处于世界观即将崩塌的边缘,须臾,她仍在“蛇道人言”中久久徘徊无法自拔。

   

  试问,谁特么能接受一下从江湖恩怨设定跳至奇幻精怪设定中去,跨度宏伟,简直不要太大,没把腿给劈折就不错了,某一方面来说,李笑没直接被吓死,说明、她心脏承受力还不吃,且已是可喜可贺了。

   

  此巨蟒显然没将自己能说人话这件事放在心上,也不觉稀奇,见李笑睁眼,便以蛇信钻入锁孔,眨眼间解开她双手铁链枷锁。

   

  李笑目瞪口呆,为之震惊,甚至还想晕一下。

   

  此时此刻,一条漆黑巨蟒不仅开口说话,还以蛇信解开她的枷锁……

   

  说出去谁特么信啊!

   

  李笑:“……”

   

  巨蟒不以为意,终解锁链,将她脱离禁锢。李笑定了定神,揉搓一晌发软的双腿,旋即缓慢趟着满池腥臭的尸水摸到牢壁。

   

  这水牢石壁不同衙门中的牢房石壁,触手平坦,似乎经人静心打磨,摸上去能发现墙体还打了封存蜡,令壁面更加光滑,其目的十分明显,无非是置人于死地。要是谁不幸被关入其中,纵然能逃离枷锁,也无法攀爬而上,加之上方通道中机关不断,处处险象环生,若侥幸有命离开牢房,怕是也没命踏出唐门。

   

  李笑稍一冷静,不由奇怪,这巨蟒来历不明意图不明,为何要救她?回想方才那娃娃脸弟子的神色,此巨蟒似乎一直在这牢中,是以极有可能为唐门所养的怪物,那她撒谎作甚?那闫如玉巴不得她死,折磨至死岂不正好,那这蛇说这些来哄骗她又有何目的?

   

  思绪飞转,心中猜疑不定。

   

  李笑眉头渐皱,扭脸打量半身立在水池中央的巨蟒,他那双金色竖瞳和庞大身躯在黑魆魆的地下水牢显得十分诡异,似人非人,诡异之处又显可怕。蛇信的“嘶嘶”吐舌声一声接一声,不急不慢,井然有序,在此间水牢回响,身下微微波动的尸水因他俩僵持而平静下来,他这么直视她良久,不发一言。

   

  巨蟒往前游了一寸,“姑娘?”

   

  他几乎是淹没在昏暗中,李笑心中对他猜忌又多了一分。

   

  李笑做了个止住的动作,试探着问他:“你是谁?妖怪么?”

   

  “我其实并非妖怪,我是……我原是人。”他面色如常,正经八百,语言却略带几分忧愁。

   

  李笑不被他吓住,反倒问道:“那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为人所害。”

   

  四个字言简意赅回答了李笑,明显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李笑聪明的没有追问,便问道:“怎么称呼?”

   

  蛇:“你可以叫我酒叔。”

   

  李笑又问:“是有谁派你来的?”

   

  猜疑不定其目的,言语自然更不敢激怒,只得小心谨慎探问。

   

  巨蟒这次未言,而是停顿一下,用腹语回答,似是怕吓到李笑。

   

  他道:“无人。”

   

  李笑:“那你在此呆了多久了?”

   

  他吐吐蛇信,“无可奉告。”

   

  察觉他有意避开自己的问话,李笑只得转移话题。

   

  李笑道:“有个叫岁玲的小姑娘跟我一道被抓了进来,你能否一并救出去?”

   

  他道:“我只能救你一个。”

   

  李笑深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何况一条蛇,她若是强迫他,恐怕会立马被其吞进腹中,连渣都不剩。

   

  “不如你带我去她所在的牢笼,我自己救她出去。”李笑企图商量,“这小姑娘被我牵连,若是我孤身离开,实在良心不安,万一她因此丧命,只怕我这辈子都难安。”

   

  酒叔面露难色,李笑心想是否为难他了,正欲收回此话,他便道:“那行,但危难之时,我只会护你一人周全,她生死与我无关。”

   

  说罢,他倏然窜上牢门,以同样方式打开门锁,一副巨蟒身躯轻飘飘浮在半空,李笑瞠目结舌,真是惊奇之事接二连三,惊得她快麻木了。

   

  酒叔警惕地环顾四面,似乎确认安全了,再折身以尾将他盘出水牢。他附在地面游动,领着李笑前去岁玲所在地。

   

  入牢前,他们用布条蒙住她眼睛,防止熟识来路,因而李笑不知唐门牢房长了个什么模样,是圆是扁都不清楚,目下出来,倒是看了个明白。

   

  此牢似乎筑基地底,具体分了多少层看不真切,每层细数下有十来个水牢,皆围绕中心井然有序的散开四方,牢中基本都锁着个人,是生是死,她就不清楚了。她悄然行至中心,一探高低,低头一见,却震惊不已。

   

  这地底牢楼并非高不见底,下方乃一方人力堆砌的巨大水池,池水却不是碧绿,而且鲜艳可怖的血色,红得诡异可怕,最诡异的是池中布满森森枯骨,数量庞大,数之不尽,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形成一座不折不扣的尸山。

   

  那一池水竟是被这尸堆染红!

   

  李笑从未见过如此惨绝人寰的场面,不由下意识捂住嘴,飞快蹲下身,止住胃中的翻滚,并未闻到多刺鼻的血腥气,光想想便觉得难受至极。

   

  尚在前方游走的酒叔见她未跟上,疑惑地回头,却见她蹲在地面不断干呕。

   

  他挪回来,问:“姑娘,你怎么了?”

   

  李笑摆摆手,示意无碍,心中却思绪万千。

   

  唐门一向不过问江湖之事,往年武林大会也仅是出面来吃喝茶聊个天,从不令弟子参与切磋,更不参与盟主之争,可以说是非常低调神秘了,未死前,他曾与唐门掌门人打过照面,他是个和善谦逊的前辈,一派仙风道骨,全然不像江湖中人,反倒像极了不闻世事的修行者。

   

  而如今所见,完全颠覆李笑所知之事,这儿既在唐门管辖之下,掌门人不可能不知此处有个尸横遍地的水牢,任之,由之,怕是他属意所致,可是,为何?

   

  李笑起身,同酒叔再度前行。

   

  突然,拐角处窜出个人,结结实实撞她身上,那人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

   

  来人抬眸看他,他眨巴眨巴眼,镇定回之,他俩四目相对,僵持片刻。

   

  只听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有人逃出来了!!!”

   

  变故突生,李笑一惊,上前一步,抢先封住他乱嚷嚷的嘴巴,堵回后话,并将其双手反剪背后,疾速探入一侧的漆黑通道。

  这招是阿练教她教得最多的,也是她最熟练的一招。

  地牢通道纵横交织,密如蛛网,仿佛纷繁复杂的迷宫一般,延伸无尽,方才出牢门的短短距离,她便见了不下十条,初次到来,无人领道,怕是会被绕晕其中。

   

  这种地牢非寻常可见,唐门费尽心思建造出来,不单为了锁住乱贼叛徒,更多的是别有用途,此处尸骸遍地,血气冲天,事情也许比我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推着他迅速没入深处,酒叔也紧跟李笑身后。李笑屏息凝神,警惕地四下探看,似乎没什么动静,也无人察觉有何不对劲,才徐然松了口气。说来也巧合,她碰上的,恰好是那送馒头的娃娃脸弟子。

   

  娃娃脸浑身颤抖,双目睁大尤如铜铃。

   

  酒叔支起身,道:“此人留不得。”

   

  李笑道:“人命岂是草芥飞蓬,说留不得便留不得。”

   

  虽说他对魑魅魍魉一概不知,但他此言一出,却凭生怪异,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感,李笑说不上来有何种端倪,却总觉得有哪处不对劲。

   

  按理,酒叔是人,且长居地牢,娃娃脸识得他不奇怪,那他从人变成蛇,为何甘心委身在这方寸水牢,不见天日,其中定有内情。

   

  那边,酒叔也不吐蛇信了,伫立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盯着李笑。通道两头灌狂风,一时寒风沁掠脊背,令李笑打了个寒战。

   

  他道:“姑娘,以为如何?”

   

  李笑未答。

   

  扭脸看着娃娃脸目露恐惧的神色,李笑道:“得罪了。”

   

  闻言,他更是惊恐,脸色登时惨白至极,似乎揣测不出李笑将对他做什么恐怖之事。看他神色,不难猜到他脑中想了些什么。

   

  李笑轻轻放开禁锢他的手,旋即迅速在他后颈一点,娃娃脸瞬息紧闭双眼栽倒在地,李笑顺势接住他,小心放躺地面,解下外衫罩上。

   

  地牢光照极差,此刻又临近天黑,若不是壁龛中弱小烛光,李笑怕是得扶墙一路摸索着跟酒叔向内走去。

   

  酒叔游得很慢,每一寸都极为谨慎,从他步伐来看,可见他对这儿挺熟知的。穿行通道时,李笑也留意了他走过的路线,几乎完美避开触发机关的地板,而此时,李笑的意识也不断提醒她:“这或许是一个意图不明的人。”

   

  不由得,李笑思索为什么酒叔会救他,这里她又不认得酒叔

   

  穿过数条通道,酒叔驻足一处水牢,李笑上去一瞧,果然见到在牢中吃喝不愁的岁玲。她正啃着只鸡腿,忽闻上方闪过人影,便抬头一望。

   

  见是李笑,便乐呵呵打招呼,道:“是你啊,快下来一起吃,味道不错哪。”

   

  她所在地牢与李笑有所不同,既无水,也无尸骸,从外观来看,亦是平平无奇,与衙门牢房殊无二致,牢中摆放一张四方桌,上面摆满各色美食,正如娃娃脸所说,这丫头正吃香的喝辣的,啥也不愁。

   

  李笑一时不知来此救她是对是错,看她并无一点受制于人的阴霾,她顿时也放心不少,但思及方才所见的血池尸山,便觉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较稳妥。

   

  四下环顾,确认牢中无暗器毒物,酒叔解开牢门,李笑俯身细看,旋即便顺势跃下,稳落岁玲面前。

   

  李笑道:“年龄差异的对待也太大了。”

   

  这时的岁玲正鼓着腮帮,努力咀嚼口中食物,半晌才有空说上话,“李姐姐,你怎么出来的?真看不出来,你看起来如同弱鸡,竟还有两下子,不错,不错哈哈哈。”

   

  平生第一次被称弱鸡,李笑心情还有些微妙,毕竟上辈子被叫惯了废柴,突然换了个称呼,略有不适应。

   

  也因上方黑黢黢一片,酒叔又是趴在地面,抬头的岁玲难以看清,便不觉此地多了一非人之物,只道李笑身手了得,自行逃脱。李笑也缄默不语,既不反驳,也未解释,一来是怕她受到惊吓,毕竟没谁能坦然接受突然而来的人言蛇,二来是担忧她恐怖至极惊叫出声,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不管哪一点,李笑都不乐意看到,平安顺利的离开这诡异之处,才是当务之急。

   

  岁玲突兀地笑了几声,险些被呛,她抓过瓷碗,猛灌一口水,末了,道:“李姐姐,一起来吃啊,这儿伙食可好了,我都不想走了。”

   

  李笑眉头一蹙,“不成,此地不宜久留,我来便是带你离开,快别吃了,不是,你也别往兜里揣,别揣了,装不下了!”

   

  见止不住疯狂朝袖口塞吃食的岁玲,李笑大步一迈,提起忽然变重的她的领口,踏地提气,瞬息飞身冲出牢笼,与此同时,重力使然,她衣袖下的东西噼里啪啦往下砸落。

   

  岁玲回头哭嚎:“我的鸡腿烤鸭酱肘子蟹黄包水晶虾大闸蟹醉虾红烧狮子头巴拉巴拉……”

   

  李笑:“……”

   

  酒叔见他俩出来,尾尖一甩,牢门啪嗒合拢,他吐吐蛇信,道:“姑娘,我们先从……”

   

  话音未落,岁玲一脚猛地踹他脸上,带的酒叔脸侧向一边,红色蛇信也受惊之后软趴趴垂下,她道:“臭捕快!怎么跑这儿来了?你这傻/逼,滚你丫的!竟还有脸来!”

   

  她这串怒斥,弄得李笑不知所措。

   

  酒叔斗大竖眸眨巴眨巴,也似未回过神来。

   

  酒叔:“……”

   

  李笑:“????”

   

  这厢,岁玲竟是毫无畏惧,大咧咧跨腿蹬脚,乘/骑在酒叔后背,一把扣住蛇身,上手便“啪啪”掴了酒叔响亮的两耳光。李笑见状,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恰好嗅到她身上那股浓烈酒香。

   

  难怪方才便觉得岁玲说话有几分不对劲,原来她那豪迈灌下的根本不是水,是酒!姑且不说岁玲能不能喝,但喝酒必醉是毋庸置疑了,现下这疯疯癫癫无所畏惧的样子,想必是醉得不轻。

   

  她身下的酒叔更是目瞪口呆,他见过的世面比岁玲吃过的白米饭还多,怕是一辈子都没被谁给过耳刮子,况且还是个屈手便能捏死的人给的,这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搁,说出去,以后还怎么混?

   

  李笑几乎能从酒叔面目表情的脸孔中读出无数信息,比如:“很好,小丫头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要折磨你到欲罢不能”“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对我”,诸如此类。

   

  这时,酒叔缓缓转脸。

   

  岁玲满口叫嚷:“驾!驾!噫?怎么这马不动啊?李姐姐,你来看看,这马怎么了?怎么不动了?”

   

  李笑杵在原地,没敢动弹,李笑本就对他存疑,拿捏不准他是何态度,此时也不敢贸然出声,怕他对岁玲不利。

   

  酒叔吐吐信,道:“姑娘,能否先将她弄下来,我快被勒死了。”

   

  李笑闻言,忙搭手将满口醉语的岁玲拖下来,岁玲喝酒不上脸,除举止疯狂,倒是面色如常,若非嗅到她满身酒气,她真不知她喝醉了。

   

  哪知岁玲紧紧搂住酒叔的身体,李笑如何掰也掰不开,她道:“喂死捕快!你居然长胖了这么多!你真是头猪!简直是猪中傻/逼!哎呀,你别拉我!我就是要抓着他,免得这混蛋又去祸害别家的姑娘!”

   

  酒叔:“……”

   

  李笑分明见到酒叔蛇唇一抽。

   

  现下看来,要岁玲意识清醒的自行离开是不可能了,奈何她身上并无解酒药丸,酒叔自然也不会有,正欲敲晕撒酒疯的岁玲,忽然通道深处传来异响。

   

  李笑屏息凝神,目光敏锐地挪到出声处。

   

  通道幽深,三米内尚有一线光明,再远些便视物不清,望不见尽头的深处时不时飘来缕缕寒风,吹得他发丝凌乱,浑身发寒。

   

  倏然,有什么东西破空射/出,她敏捷地偏身躲过,险险避免割喉一击,却见是一枚手指粗细的骨头,疑惑的同时,不禁紧锁眉头,哪儿来的骨头啊。此番变故突如其来,酒叔亦是目色一凛,同往通道那处看去。

   

  那头黑黑漆漆,混沌一片,在摇曳晃荡的灯火下,显得十分诡异可怕,不是目之所及的害怕,而是对未知之物的心悸,来自心底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此时,既无灯火通明,也无异响示意,他们根本无从辨别那方踪影,只隐隐察觉来者不善,可来人藏身暗处,但他们均立在灯下,敌暗我明。

   

  此情此景,他们一个个简直活脱脱的射击靶子,就差来句“任君挑选”了。

   

  那方此刻也无半点动静,似乎那一击之后,便销声匿迹,或者是,仿佛不存在。

   

  李笑和酒叔按兵不动,却已摆好迎击的准备。岁玲趴在酒叔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双腿,将他当做玩具一般,口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若是平常,听起来倒是悦耳,可眼下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牢笼,这笑声在空旷的地牢中回响,要有多诡异便有多诡异。

   

  李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酒叔道:“姑娘无碍?”

   

  李笑搓了搓双臂,“入夜了,忽觉有点儿冷。”

   

  酒叔尾尖拖了一把滑下的岁玲,道:“尽快离开此地。”

   

  李笑点点头,在怀中一探,想掏出个东西做暗器,掷过去探探究竟,搜寻一圈,却发觉除了那张人/皮,空空如也。

   

  正在此时,那头突然传来更近又更清楚的响动。

   

  啪嗒、啪嗒。

   

  咔嚓、咔嚓、咔嚓。

   

  一声伴着一声,是一种极缓极慢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在徐然靠近他们,像是脚步声,又不像是,总之奇怪得很。

   

  很快,她所纠结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一道人影迎光缓慢步入他们视野,衣衫褴褛,面白发黑,走路姿势十分怪异且僵硬。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具半腐烂的骷髅!

   

  他脸上还挂着大片尚未掉落的烂肉,森森白骨因此露出一大截,不难想象他背后掉落了多少模糊的血肉。场面血腥可怕,刺鼻气味难以掩盖。李笑差点儿又吐出来,奈何方才吐了一轮,本就吃半个馒头果腹的他更是吐无可吐。

   

  骷髅渐步行来,每走一步,关节便发出“咔嚓”声,像是要断开一般,他的脚掌落地,“啪嗒”踩在地面。他的脸还未完全腐败,隐隐露出沾满血色的白骨,透过半面活人的脸皮,李笑却一瞬间认出了他。

   

  娃娃脸!

   

  是他!

   

  不久前,他还活生生的叫喧着要割了她舌头,而今却变成了这副恐怖模样,实在是触目惊心。

   

  他扶着墙不慌不忙的走来,所过之处皆留下一枚血掌,李笑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本能的觉察他很危险,连忙躲避起来,带着酒叔岁玲疾速退入另一条通道。

   

  娃娃脸一路走,一路滴血,身上散发异味的烂肉也随步伐脱落,紧接着,被他脚步碾成一滩烂泥,发出“吧唧”一声。

   

继续阅读:白面馒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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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做大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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