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治12
香如故2018-11-29 20:464,307

  三明治12

  几日失踪,终于惊动苏仪,她带着婢女,唤来周边邻里的青年,一同寻到了荒野,此因缘于苏芳,她识得的字不多,大多都是药名,日常留言需错上十来个字,人家才晓得她要表达的含义。

  显然这回她的错别字多到别人以为她被绑架了。

  苏仪找来时,苏芳正在给那只妖灌药汁,闻声她一吓,手抖,猛地灌了一大口药汁到他嘴里,他呛了几下,一双眸子合眼转动,呼扇呼扇,欲将转醒。

  苏芳抬眼瞧见苏仪焦急的面容,正要起身,却被身旁的妖怪蓦然扣住手腕,她才惊觉不能叫人发现这个妖怪,以及救治他的自己。

  费力挣脱他,苏芳慌忙到一边拔了几大片荷叶挡住那妖怪的身体,随后便小心躲到不远处的巨石缝隙。

  这时,喊声由远而近,几乎近到苏芳以为苏仪将要行到巨石旁发现她时,骤然而止,紧接着,是嘈杂的人声,再则,是重物挪动之声,然后,人息远去。

  大抵过去有一个时辰,苏芳慢慢探头出去,待没见到人,她才背着竹篓下山,待行到半山腰的旧驿站,想喝壶凉茶,便遇见久候的苏仪。

  她端着身鹅黄浅白相间的长袖裙衫,淡绿披帛顺着山风微微飘动,墨色长发一簇一簇缠绕着绾做流云状,银色步摇缀着流苏并入发髻,朱红玉珠饰上耳垂,眉心间贴着红色梅花花钿,黛眉细长,杏眼如丝,白皙脸颊透着浅粉。

  举手投足皆是苏芳学不来的风情和端庄。

  苏家嫡出的长女,将光耀苏氏门楣的姑娘,在她身上,几乎寄予了苏氏夫妻及苏氏宗亲的所有期望,她耀眼得叫苏芳睁不开眼。

  这是苏芳骄傲又羡慕的姐姐。

  无论何时,苏芳见了苏仪,都不得不感叹声,佳人如玉。

  可天生而来的自卑感叫苏芳永远静然立在苏仪身后,不多一言,规规矩矩做个庶女,倘若没有后生的端倪,苏芳大抵会就这样老死苏家。

  她顿了脚步,既而上前,苏仪上前查看她身上有无伤痕,良久,唇角攒出个笑,“你这丫头,自个儿出门也不写清楚,害得我们为你担心,幸得九叔方才与我说了,不然我都得上衙门。”

  苏芳微微笑了,指了指自己,示意无碍,旋即又比划下叫苏仪回家,苏仪轻柔地摸了摸苏芳的头顶,带着她坐上一边的马车。

  路上,苏仪紧紧握着苏芳的手,深怕自己再弄丢妹妹一般。

  苏芳抬眸奇怪地看了看她,忽听她说:“苏芳,你是我唯一的妹妹,阿姐除了你,什么也没有,你答应阿姐,下回不要什么也不说的离开,好么?”

  对于苏仪突如其来的伤感,苏芳心感莫名,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却苦于不能说话,只能顺她的话点点头。

  苏仪得了她的答复,才安心地靠在苏芳肩头小憩。

  马车颠簸了大半个时辰,才到苏家,年迈管家候在大门口,一见苏仪找回苏芳,颤抖着手来拉苏芳,仔仔细细瞧过她后,才红着眼道:“二小姐,回来就好,这几日可有饿着?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对于他的问题,苏芳只能一一摇头,既而轻轻一笑,安抚老管家。

  旋即几人进了苏府,老管家又道:“昨日大小姐听说二小姐失踪好四日不归,晕过去好几回,今早听劝吃了药汤,便匆匆召集相邻青年们去找二小姐,二小姐下回莫再自己出门,叫大小姐同我们担忧。”

  闻言,苏仪不悦地皱眉,“周叔,这些话就不要同苏芳说了,她还小,不谙世事,为她忧心,是我这个阿姐该做的事。”

  听了苏仪的话,老管家察觉自己越逾,低了眼,默默退到二人身后。

  送苏芳回了自己的屋子,苏仪才被婢女催促着去喝药汤,待人都离开,苏芳才从竹篓里掏出一样样药草,分类摆放,而后在边上拿出晒干的草药碾碎。

  这屋里院里,药草十之八九都是替苏仪备好的。

  待一切安顿整理好后,苏芳才拿出一盒药膏摸到自己嘴角内,嘴里全是咬碎草药时,被枝叶上倒刺刮成的伤口,轻轻一笑都能拉动伤口,每回一笑,疼得她眼眶都红了。

  这回寻药除一味不曾找到,其余都找到了。

  安然呆在自己小院子里打理药草,苏芳觉得这样很好,只是她偶尔会想起那只从未醒来过的小妖怪,她记得,那是只长得很好看的妖怪。

  经过几日的调养,苏仪身体好了许多,便又开始为苏家的布庄奔波,每日早出晚归,苏芳也只在晚饭时见过她。

  约莫过去半个月,苏仪回家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

  一日夜里,一轮弯月高高挂起,昏黄地光晕淡淡照亮苏家,院中央摆了一桌珍馐美味,周边是荷花的清淡香气。

  这日是苏仪的生辰。

  而前一日,是苏芳的生辰,她不会说话,不会写生辰的字,除去她早逝的母亲,世上无一人晓得她的生辰,她生辰时,也只是自己多吃了只苏仪夹给她的鸡腿。

  围坐起来,加上婢女管家总共才四人,苏芳安安静静坐在苏仪身旁,啃着一块桂花糕,这日,难得高兴,苏仪抿了点点清酒,却很快醉了,婢女管家很是手忙脚乱。

  趁着二人给苏仪喝解酒茶,苏芳小心翼翼倒了些尝尝鲜。

  刚触到舌头,火辣的刺激惊得她差点扔了小酒盏,抬头瞅了瞅那三人,见他们没关注自己,苏芳暗暗垂下眼,把酒盏搁在一边,片刻后,她起身帮忙。

  吃吃停停,过了些时候,婢女扶着苏仪回房洗漱休息,老管家同苏芳留下收拾碗碟,正要端着碟子到厨房时,苏芳隐隐听见有人叩门。

  她抬头看看夜色,觉得听错了,又向前迈步,这回,叩门声一声声越发清晰,苏芳心下诧异,但还是挪过去把门打开一条缝,睁大眼去看何人叩门。

  茫茫夜色中,大门外唯一的烛灯也因风而熄,苏芳适应了黑暗后,只见一人提着盏古色烛灯,橘色光芒晕出那人的容貌。

  那人递来一物,清冷之声响在耳边,“这是在下送于姑娘家姐的生辰贺礼,还请姑娘亲手交给她。”

  苏芳双眸睁得大大的,拢在手里的小盒子险些没拿稳,幸好那人眼疾手快捞回手,不然只怕那盒中的东西要堪堪摔碎在地。

  “啊……”

  在他奇怪的眼神中,苏芳收回发出的那个音,此刻,她眼中的惊喜和热切也因他的眼神顿时褪得干净。

  苏芳想问他,你何时醒来的?猫耳和尾巴怎么变没了?腰上的伤好得怎么样?

  她的疑问很多,却统统卡在嗓子眼,可惜,她不会说话。

  而他,也不记得她。

  “姑娘,你怎么了?”

  修长白皙的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苏芳抿唇,用心攒出个笑容,十分干净,如同清溪里开出的一朵白荷花,不染铅尘。

  苏芳把盒子护在怀里,摇摇头又点点头,黑袍少年见状也笑了,黑曜石般的双眸在月色下闪过幽光。

  两人毫无芥蒂的面对面,恐怕自此而后都只这一回。

  旋即,苏芳微微退后一步,合上门,少年见门合上,脸上仍是心满意足的笑意,愣了片刻,遂转身化成一道光点,在狐火簇拥下飞至天幕。

  那夜,苏芳做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噩梦,梦中,一巨大的黑毛妖狐,张着血盆大口,露出数不清的尖锐獠牙,在她身后穷追不舍,她拼命地逃跑,眼见着她就要被一口吞掉,这时,这个梦靥猝然停止。

  在熟悉的屋子里醒来,苏芳满头冷汗,一脸惊魂未定。

  开窗望了望渐明的天空,她起身穿衣洗漱,而后将那盒子送去苏仪的厢房,见她早已穿衣在案台上看账本,便踏步进屋,把盒子轻放在上面。

  苏仪抬眼,眼神露出疑惑,苏芳便用手比划了好几回,苏仪才明白她的意思,须臾,她一边打开盒子,一边红着双颊,喃喃道:“是他送来的。”

  目光随意似的扫过去,苏芳看见盒中是一枚金色花钿,做工十分精细,明眼人都晓得价值不菲,是个稀罕物。

  而后,苏仪将盒子盖上,锁到自己的小柜子里,又在里面取出枚玉簪送给苏芳,苏芳拿着有些不知所措,

  她常年束发,不饰一物,玉簪与她实在没有多大用处,但她初初有了性别意识,晓得姑娘要打扮自己,便收下,再抬头,身边已经没了苏仪的身影,苏芳出门看了看,也没见到她,心里便一下明了。

  苏仪,大抵是去找那个少年了。

  这样想了想,苏芳觉得心里很难过,她觉得该是自己的阿姐要被人抢走了,心里不乐意,就对那个妖怪少年有了负面情绪。

  又想了想,苏芳觉得这样不好,于是强压下心里生出的那丝丝不愉快,跑到自己屋里喝了几大杯下火的凉茶。

  这样折腾几日,苏芳身体终于出了点毛病。

  这天,艳阳高照,太阳灼热得刺骨,而苏芳却在屋里瑟瑟发抖,她在苏仪叮嘱下喝了碗药在休息,后在被窝里捂出一身汗实在难受,打水沐浴,她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到院子角落的树荫下乘凉。

  闷热的天叫她昏昏欲睡,正要睡熟,耳边忽起苏仪的声音。

  “苏芳,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快起来。”

  苏芳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一双黝黑的眸子,俊朗是我少年安静站在苏仪身后,眉目如画,唇角有隐隐笑意,刹那,苏芳仿佛闻到荷花清香,醉了般,任由苏仪扶起自己。

  一见苏芳望着少年,苏仪笑了,看了看少年,道:“苏芳,这是里追,是阿姐前些日子认识的朋友,帮过阿姐许多忙。”

  苏芳闻言,晃神点点头,敛眸低眉,削葱般的指尖划向自己厢房,待苏仪明白后,才故作淡然地转身离开,倘若不是被石头绊了一下,身影该是何等凄凄。

  后有的剑拔弩张,恐怕也是苏芳命理犯倔,自作自死。

  见苏芳安然合门入屋,苏仪方领着里追行到前院,两人落座,老管家适得其时地奉上家中茗茶。虽罕见,却不花一个子儿,皆是苏芳自山中采来,一片一片日晒而成,其中用心不可言说。

  论说苏仪撑起的是整个苏家光耀般的金玉外壳,那苏府入不敷出之时,苏芳替人看诊得来的小小福利以此喂饱四人,她岂不是苏府一颗简约的璞石内里,仅仅只差依命到来的伯乐慧心识得她的好。

  苏芳回到屋中,心不在焉地灌了几口茶水,却猛然呛到,唇色惨白地咳嗽一阵,才涨红脸擦净嘴角溅到的水。

  她手中端着小茶盏,绕着指尖旋了几圈,一声叹息浅浅出口,苏芳怅然若失,可她不晓得自己怅什么失什么。

  许久,瓷杯落桌,叩起轻响,苏芳的心狠狠一跳,倏地清醒。

  眸中那将将亮起的光点也如烟火升上天幕般渐渐冷却,好似醍醐灌顶,将她冷了个透透彻彻。

  情窦初开,所盼非人,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里追是贵客,礼数伺候无不周到,于是苏仪在城中最好的酒楼,设宴请里追去吃珍馐美味,又思及家妹多日不曾好好吃一顿饭菜,便差人叫来苏芳一同去。

  苏芳得了消息,在柜子里挑来挑去,穿了席水红色长裙,又手忙脚乱地在妆盒里翻遍仅有的首饰。

  陌生急切的模样皆落在铜镜之上,苏芳紧盯模糊镜面,身板一僵,眸子渐渐垂落,投下一片阴影,她随即缓慢扣上盒子。

  她到底,在慌张惊喜什么?

  等不及苏芳前来,苏仪带着里追先去了酒楼,顺道观观这方边隅的风光,方圆不足百里的小城落于妆裕国边境,是荒野里唯一一处繁华地。

  天边暮色逐渐侵染火红霞光,一轮弯月悄然高挂枝头,满城荷花清香四溢,带离夏日的烦躁。

  这夜,恰好是花灯节前夕,有欢迎的祭祀,龙飞凤舞的杂耍,数不清的各色面具,等苏芳出门,那两人早就混进热闹的人群。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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