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长在一个科研世家,祖辈因为搞科研,把身体搞垮,早早离世的都在多数,而他的父母也不例外,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他是由家里的老管家和一帮女佣养大的,老管家等他能记事了,才跟他说明家里人的情况。
“我看啊,你得好好活着,把有限的生命活出光彩,这样的话不仅少爷夫人他们泉下有知,会十分欣慰,而且说不定,小少爷您也能摆脱家族的魔咒啊。”
老管家语重心长,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懂:“魔咒?”
“是啊,不知怎么,我们这个家族,都逃不过染上疾病倒下的命运,你说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沉迷呢?”
听见老管家的叹息,他似懂非懂,也跟着叹了口气。
的确,没有家人陪伴,童年是单调了点,但是还有一大堆难题等着他去钻研呢,哪有什么时间去想这些子虚乌有的魔咒?
他终究还是走了祖辈的老路,每天不知疲倦地探究这探究那,一个问题解决了,又有更具吸引力的问题出现,引得他流连忘返,徜徉在科学的海洋里无法自拔。
等到回过神来,他已经二十岁,接连拿了好几个大奖,可谓拿到手软,但人们看着他,都说是天赋异禀,传下来的基因好。
对这些说法,他向来不屑一顾,别人怎么说是他的事,总归妨碍不到他的研究。
他以为自己的人生总该一帆风顺,没想到这一年,他夜里咳嗽得越来越厉害,去医院检查,发现得了轻微的肺部感染,有极大可能转向重度。
果然还是逃不过么?
他不信这个邪,一直以来致力研究的,就是关于人体疑难杂症的药物攻克,到现在已经是五个年头,那些个试剂就放在实验室里毫无用处,不如就拿自己做个实验?
想法既出,就很难停下来了,一直到年关,他一共注射了多少支试剂,自己也数不清,对于照镜子,也是越来越厌恶,他每天记录着自己的身体情况,仍然不见好转,他突然把家里的佣人遣散,老管家忧心忡忡,猜出来他大概得了病,可他怎么能暴露?便也赶着人家走了。
也许试剂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起效,没关系,这段时间他可以再多研究一些药剂,往自己身体里打,反正不打都是死路一条,干脆就搏这一回呢?
来年,他二十一岁,关注了许久的国家项目终于开始新一轮的招新,学业显然不再重要,他要为了资格而努力,自己的研发不能白白浪费。
然后某天,他在图书馆,遇到了生命中的那个人——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顾凭。”
“你好,我是宋秋扇。”
女子幽若芳兰的微笑,和略微羞涩的眼眸,映进了自己的心里,他忽然觉得,自己一时的热心帮助,还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这样一个有着共同目标的人,成为自己的另一半的话,是不是对自己也更有利呢?
于是他们来往,他提出在一起,对方也都答应了,一切都十分顺利。
跟顾凭预料的一样,他们十分互补,能取长补短,这让他很是兴奋,决定更进一步,便拿出家传的戒指,向宋秋扇求婚了。
对方的泪水让顾凭隐隐心疼,他不断地吻着对方,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让对方的眼泪停下来,自己说话向来一板一眼,应该没有什么用处吧?
可是他一抬头,看到自己怀里的宋秋扇破涕为笑,眼里都是幸福的光芒,顾凭的心头瞬间被什么塞满,鼓鼓胀胀的慌得很,这个奇妙的体验,让他不知所措。
于是结婚生子,十分自然,女儿的名字,一出生他就想好了,宋秋扇喜欢得很,顾凭心头那种感受又层层炸开。
说实话,这种感受会妨碍到他在研究上的专注力,他是不喜欢的,但却不知道如何消除,反而与日俱增。
有了孩子之后,顾凭和宋秋扇开始围绕着孩子争吵不断,他觉得自己想的没有问题,一直以来,他们不都是朝着共同目标前进的吗?
在这些日子里,他对自己的实验从未停止,只是没想到,妻子出去申请资格的那天,他在实验室突然感觉天昏地暗,怎么摇晃脑袋都没有,手胡乱抓了一条什么东西出来摔在地上,随即一声吼叫出来,他才稍显平静。
平静过后便是呆滞,顾凭看着女儿被吸引过来,被蛇吓得动弹不得,之后宋秋扇及时赶到,抱住女儿,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他。
可他做不了什么,身体僵硬着,最后只好逃离现场,他知道,是试剂在发挥作用。
后来,他们夫妻双双拿到资格,还有了更加专业的、能够移动的实验室,而自己的药物研究,早就偏向基因移植了。
宋秋扇并不知道,顾凭也没有透露太多,因为这是他不在的岁月里捣鼓出来的,再后来的十年里,他越做越大,得到的成果越来越多,他很兴奋,眼看着梦想就要实现了。
而此时,他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病竟然好了。
真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切都十分顺利,只要再找到符合条件的实验体,他的实验就能成功了。
妻子此时选择退出,顾凭毫不在意,后来宋秋扇找到他,劝说他放弃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很狂躁,身体发烫,他看着妻子的脖颈,觉得十分可口,于是他扑了过去,却被挡了一下,只咬到手臂。
顾凭乱了阵脚,再次逃跑,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就是迫切地要看到成果,迫切到把女儿带来体检,得出了欣喜的结果:完全符合条件。
再也没什么能阻挡他了,他准备好了一切,丧尸潮爆发他也不管了,他要快点,再快点,可是中途碰到的完美材料,让他激动不已。
熟悉的感觉,就和自己体内的东西一样,流动着,具有极强的生命力,他把对方的基因和培养好的雏形结合,移植到女儿体内,一切都好了,只要等待,他就成功了。
许久不见的妻子宋秋扇却在此时出现,愤恨地把他双手插出血,带着他出了实验室,他看着女儿被雪藏,想了想,没怎么反抗。
“顾凭,我问你,你爱过我吗?”
宋秋扇的声音传来,仍然那样的清亮,好像回到他们第一次相见,互相谈话的时候。
爱?原来那种令他厌烦的情感,是爱吗?
顾凭没能回答,丧尸已经尽数扑了上来,他转头,看见宋秋扇的笑脸,染血而决绝。
啊。
他突然就懂了。
那的确是爱。他顾凭,爱过宋秋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