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降生以后,宋秋扇就将重心放在了家庭上,项目方面反而没什么大的进展。
她觉得这样很合理,但是顾凭觉得,努力了两年的事情不应该半途而废,因此一再要求宋秋扇不要放弃,和他一起研究。
宋秋扇眼看孩子还小,就和顾凭说给她两年时间,等小凉音长大了一些,就着重于研究上,把决定告诉顾凭的那一天,宋秋扇永远不会忘记,她说完话后顾凭的表情。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他眼里的狰狞,还是被宋秋扇捕抓到了。
直到顾凭离开房间,她才傻愣愣地瘫坐在地,不间断地发起抖来。
顾凭是她的丈夫,她的爱人,怎么会露出那种面对仇人般的眼神?
宋秋扇努力安慰自己看错了,小凉音的哭声也在此时传来,分担了她一部分的恐惧。
不会的,顾凭不会对她这样。
这件插曲之后,宋秋扇不知怎的,就对顾凭留了心眼,她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每次对到眼神,她总忍不住探究其中的意味,待无发现异常,又给那次看到的是错觉的想法加强了信心。
就这样年岁过矣,小凉音也两岁了,顾凭对宋秋扇的承诺谨记在心,前两年就越来越少出现的他带来了好消息:“我申请到了实验室升级的资格。”
升级过后,一切实验都会更加便利,宋秋扇看着丈夫眼里的血丝,直觉自己一直以来都错怪他了,顾凭只不过是想在事业上有所成就,这对他们的家庭也是有帮助的。
之后的三年,他们投身于自主研发,官方的项目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都是关于疑难杂症的药物实验,这对他们的进展很是有利。
小凉音就好像知道他们忙碌一样,虽然依旧调皮捣蛋,但从不在实验室附近玩耍,给他们省了不少心,宋秋扇也常把她托给邻居带带,小凉音都很快适应。
三年后的某天,宋秋扇带着成果去项目中心申请她和顾凭的资格,拿到参与的序号后,她回到家,便听到实验室那里传来小凉音的哭声。
宋秋扇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当看到女儿面前有一条蟒蛇在虎视眈眈时,她吓得命都快没了,赶紧拿东西把蛇罩住,又把顾凉音抱到怀里,好一顿安抚:“没事了,啊,凉音啊……妈妈在这里……”
五岁的小凉音抽噎着,把她的脖子抱得紧紧的,让她更加心疼。
可是怎知,下一秒她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丈夫顾凭站在实验室里边,从刚刚来看,就在女儿的身边,那样的近,却没有保护女儿,任由蛇爬行过来。
她全身汗毛倒竖,难以想象自己晚回来一秒将会发生的惨剧,而她的丈夫,对女儿的遭遇,视若无睹。
顾凉音是他的女儿,他的亲生骨肉,怎么会!怎么会……
宋秋扇太过震惊,等回过神,顾凭已经离开了。
之后顾凭就一直没有消息,家里的实验室被宋秋扇暂时关闭了,小凉音被吓到之后,不再如从前活跃,更多地是拿着书发呆,宋秋扇问她那天怎么会到实验室,她也没回答。
后来偶然之间,电视上播放的动画片出现狮子吼叫的画面,把小凉音吓得直找妈妈,嘴里喊的却是爸爸。
宋秋扇一开始以为女儿吓得错乱了,仔细一想才知道,女儿是指那天,顾凭曾经发出这样的声音。
一个人类,发出狮子吼叫的声音?
她隐隐觉得蹊跷,又不敢定论。
终于,三个月后,消失了许久的顾凭回来了,又带来了好消息:“我在郊区那里,物色了一块地方,以后就在那里建实验室。”
“怎么这么突然……”宋秋扇找了找申请资格时拿的序号,才发现早就不见了,而顾凭也解答了她的疑惑:“我们已经通过了,拥有资格了,实验室是我和项目内的其他人一起做的,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我会带你过去看看。”
顾凭看起来很兴奋,宋秋扇却觉得哪里看起来不舒服:“你找地方,是为了不伤害到孩子吗?”
“快!我们已经是其中一员了,没时间废话!”顾凭没有回答问题,把她的手拉住就要往门外走。
“孩子怎么办?”有资格宋秋扇自然是高兴的,奋斗了五年也算有了回报,可是小凉音由谁照顾?
“把她放在邻居家吧,我们会定时休假,平时也会把钱汇给对方,不用担心会饿着凉音,走吧!”
顾凭说得很急,宋秋扇赶紧帮凉音收拾东西,把她送到邻居家说了几句,放心后才赶往实验室。
之后便是小凉音要面对的,父母空缺的成长时光,加入项目后,他们比想象的还要忙碌,说好的休假却也脱不开身,吃住几乎都在工作的地方,就这么过了十多年,期间小凉音长成少女,会给他们送来饭菜和衣物,但都被顾凭忽略了。
进行到白热化阶段的时候,凉音还在外面游学未归,顾凭提出了人体实验的方案,宋秋扇万分不同意,忍痛离开了项目,不断悄悄地散播人体实验的危害,没什么用,她就回到项目当中,放走了志愿者,然后被赶了出去。
这个时候,宋秋扇已经感受到丈夫的疯狂,她还以为只是心理方面,怎知约见顾凭,和他讲道理的时候,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她的丈夫、爱人,在她的劝说下越来越烦躁。宋秋扇以为他听不下去,没成想下一秒她就被狠狠地扑倒在地。
顾凭的呼吸十分灼热,就打在她脖子上,她猛然感觉到危机,拿手一挡,就被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顾凭就逃走了。
没过多久,她就感觉手臂越来越痒,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和丈夫越来越像了,她不敢现于人前。
后来,听到女儿也做了体检,还是顾凭带过去的,宋秋扇再也无法淡定,身体也越发奇怪,她回到家里,试着将残留的试剂打到身体里,那股骚动居然就平息了。
再然后,等她把试剂全都打完,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她恍恍惚惚,感觉天地巨变,等走出平时歇息的巷道时,才发现四周都是废墟,还有女儿小时候害怕的,比狮子还恐怖的叫声。
她一点点地走着,身体发着热,她往那间实验室走去,直觉丈夫和女儿就在那里,她要快点,再快点。
到达实验室时,眼前的景象令她心碎:顾凭在清洗沾血的双手,女儿躺在平台上,神情木然。
对顾凭的心终于碎了个彻底,她跑过去,把顾凭推倒掐得近乎窒息,抱住女儿泣不成声。
她终于想通,顾凭从那个眼神开始,就不再正常过,原来自己这副身体,早已是为害人间的丧尸,她的丈夫啊,瞒着她注射药剂,把自己变成了魔鬼。
宋秋扇做了一个决定,她把顾凭的手插穿,让它们流血,接着把女儿雪藏在地下,她带着顾凭走出去,血的味道很快引来了一群丧尸。
“顾凭,我问你,你爱过我吗?”生命的最后一刻,宋秋扇问道,她看着顾凭,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啊,已经够了。
她笑着,和顾凭一起淹没在了饿狼扑食般的丧尸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