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多转头看到古鲸鲸,惊喜中突然红了脸,喃喃道:“谢谢你。”
“不客气。”古鲸鲸眨眨眼,“下次不要再被美色迷惑了哦。”
何其多伸长手臂想要一个感激的抱抱,古鲸鲸却突然腾空而起,被陆云玺直接抱下床圈在了怀里,陆云玺甚至宣誓主权一般皱眉瞪了何其多一眼。
自此,何其多每次想要靠近古鲸鲸,都会被一双仿佛随时都会凌空出现的手把古鲸鲸拖走,原以为可以和小姐姐近距离联络一下感情,却不料一个强劲的情敌让何其多半点机会都没有。
三日后,何其多的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吃过晚饭,一家人就会离开湖心小筑搬到郊区更为隐秘安全的地方,御龙使的追杀令也已解除,一切皆大欢喜。
张姐做了丰盛的晚餐,餐桌上觥筹交错其乐融融,连陆云玺也露出了罕见的笑容——毕竟,缠着古鲸鲸的烦人小情敌要离开了。
阮嘉树小朋友坐在婴儿车中喝着牛奶,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餐桌,目光落在了董父脸上,突然扯下奶瓶,喊了两个字:董……父。
这几日,阮姣心急如焚,何谓忙着开导小娇妻的情绪,婴儿阮嘉树直接丢给了董父,没想到董父倒也带得得心应手,哄睡,喂奶,拍嗝,圆了一场当爷爷的梦。
董父手一抖,筷子尖的肉丸子滴溜溜滚落了,他惊讶地看向阮嘉树,圆团子一样的软孩子冲着他咯咯一笑,又喊道:“爷……爷。”
董父的眼泪瞬间崩出来了,跳下椅子冲到婴儿车前,激动得抱起阮嘉树:“你叫爷爷了吗?是不是叫爷爷了?”
阮姣淡定地点点头:“是的,没想到我女儿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董父爷爷。”阮嘉树的出生成长比普通人类婴儿快速许多,现在已经和人类七八个月的婴儿一样大了。
董父抱着阮嘉树老泪纵横:“要不别走了吧,把嘉树给我养,这带了几天跟带了几年一样舍不得。”
张姐也点头:“咱们湖心小筑好多年没这么热闹了,添了个小孩子喜庆多了。以后啊,大家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乙哥小王忙不迭点头,陆云玺也道:“不如多玩几天吧。”
他在桌下暗暗握着古鲸鲸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如果这样的热闹就是幸福,欢声笑语就有了意义,亏欠董父的,有了阮嘉树这个可爱小婴儿的存在,两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们这几千年,只顾着匆匆忙忙的相逢,匆匆忙忙地别离,不是生,就是死,不是灾,就是难,这样的平淡人生似乎从未有过,美好得让他们不由得暗暗惶恐。
德济的预言,就像一根软刺,扎在喉间,不想起来不痛不痒,一想起来,坐立难安。
“不了,何其多还得回去上学,这次多谢大家收留,鲸鲸,谢谢你唤醒了我儿子。”阮姣眼眶含着热泪,自己受什么苦都不怕,但孩子不能出任何事。
何谓是个大老粗,本就一身伤,只默默提了个箱子给阮姣,阮姣白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在桌上打开了——满箱子的钞票。
这年头,能用钱谢的恩,就别谈什么感情了,还是钞票更实在。
入夜,阮家一家开着车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湖心小筑,董父送到木桥尽头,抱着阮嘉树冲着阮姣急急道:“记得空了带嘉树来玩啊,这儿奶粉纸尿裤都给他备着呢,婴儿床也给她买好了,玩具我买了一堆很快就到货了。”又恋恋不舍地望着小婴儿,“嘉树啊,爷爷才带了你几天,真是舍不得你,想董父爷爷了就给妈妈说,让妈妈带你来玩。”
“爷爷……”阮嘉树吧唧着手指头,天真无邪地喊了一声。
董父的眼泪又飚了出来,把阮嘉树送到阮姣怀中,垂头丧气地走了回去。
何其多看着依偎在陆云玺怀中的古鲸鲸,轻声叹了一口气,别开脸,暗骂自己没出息,如果没有德济那一波烂事,他在古鲸鲸这里还能凹高智商少年的人设,但被逮到与德济睡在一张床上,他还有什么权利再喜欢小姐姐呢?算了,放弃吧。
何谓稳稳地开着车,阮嘉树已经在婴儿安全座椅上睡着了,何其多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夜晚,又想起德济被困在棺中的绝望,不知怎地,心中总觉得不忍,他从未想过强大如斯的德济会有那样悲惨的过去,被爱人杀害又活埋,德济的绝望更多的是对人性的绝望吧。
廪君真的是我的前世吗?何其多在玻璃窗上轻呵了一口气,食指画出了一只鸟儿的形状,他没有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大树上,一只红鸟正冷冷地注视着远去的吉普车。
古鲸鲸与陆云玺依偎在湖边,原本空荡荡的湖面上又是一片荷塘月色的美景了。
“何必耗费力气制造幻境?”古鲸鲸看着湖中摇曳的花苞,蜻蜓翩翩飞舞,几只翠鸟掠过湖面惊起一片涟漪。
陆云玺但笑不语,只用薄毯裹紧了她,他想要她在湖心小筑的每一个记忆都完美无缺,不管德济的预言是真是假,他与古鲸鲸都只能亦步亦趋,见机行事。
原来在这个星球上,不仅他爱着古鲸鲸,江奇昱亦是,连何其多都深陷其中,他虽有吃味,但也觉得这样善良的古鲸鲸,值得大家的喜欢。她风趣幽默热心又善良勇敢,偶尔的小笨拙也是大智若愚的开阔,他们的生死相依肝胆相照在重逢后的每个日子都会在陆云玺脑海中一遍遍回忆,她是他所有的最佳记忆,占据了生命中每一个重要的时刻,永生难忘。
“你有对其他人心动过吗?”陆云玺不动声色挥挥手掌,一串萤火虫从他指尖飞出,萤火飞舞如簇簇火花,美得惊心动魄。
“有啊。”古鲸鲸俏皮地眨眨眼。
“谁?”陆云玺正襟危坐,竖起了耳朵。
“救我起来的陆家少年,玉树临风陆公子,演技超烂的陆大明星。”古鲸鲸倚在他肩头,哈哈笑了起来。
“何其多呢?你为了他甘愿冒险如梦,就不怕自己出不来吗?”陆云玺虽然知道和一个小家伙计较实在没必要,但古鲸鲸对何其多宠溺的态度还是让他有些生气。
“我曾在何其多孩童时救了他一命,小孩子嘛肯定对童年异事念念不忘。因为他生命中母亲角色的缺失才会让他渴望被年长的女性保护,这种感情更多的是依赖和寻求缺失的弥补。每个小少年都爱过大姐姐,等他们长大了又只爱年轻小妹妹。何其多是个好孩子,他总有一天会遇上真正相爱的人。这个人不会是我,也不会是困住他的德济,但我担心德济不会轻易放过他。”古鲸鲸看着停顿在指尖的萤火虫,轻轻动了动,虫儿受惊似地飞远了。
“那……江奇昱呢?”这才是陆云玺真正想要问的。
“江奇昱呀。”古鲸鲸微微一笑,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眉眼,夜风中,自有一番欲拒还迎的风情,“江家的孱弱小公子,因为我,无缘婚恋,我寄身于江城子体内,曾答应过江城子,只要我存在一天,便会守护江奇昱一天。我们的羁绊不是爱情,是亲情,从真正意义上来说,我是他的哥哥。江奇昱一见钟情的姑娘是夏天无,不是我,我只是恰好陪伴在他生命中关于爱情的投影。”
陆云玺听她说得哀伤,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
“江奇昱太独孤了,一个深宅中的平凡公子被我改变了命运,活了几千年,这大千世界只有我偶尔去陪伴他,他经历了历史中大大小小的事,独自承受着孤独和痛苦。每一次经受磨难我都没有在他身边,偶尔听他轻描淡写聊起,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一次次地死去又一次次地复活……我亏欠他太多了,不仅没有照顾好他,还让他白白受了那么多苦,现在我甚至怀疑自己给他的永恒生命也是错误的。江奇昱,真的是我不可或缺的重要亲人。”
“我呢?”陆云玺突然明白为何每次自己遇上危险古鲸鲸都会出现,因为这也意味着她在同一时刻另一个人生命中的缺失。
古鲸鲸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摇曳的荷花,思考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你是我的命运。”
陆云玺深深地望着她,那个眼神深得像见不到底的海洋,藏匿了所有浓得不可言说的爱意,他一低头,轻轻吻住了她柔软的花瓣唇。
萤火虫在两人四周飞舞,夜风中碧叶连天,花香四溢。
“啪——”古鲸鲸偷偷打了个响指,时光瞬间凝固。
她要把这美好的一刻,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纵情欢愉吧,过好平淡的每一天,珍惜眼下来之不易的爱人,任由白驹过隙,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她都通通抛之脑后。
只有这一刻的吻是真的,柔软的唇是热的,无论命运如何波云诡谲,古鲸鲸都要与德济的预言搏一搏。
她要陆云玺活下去,她也会活下去,他们会一直在这个蓝色的星球长长久久地幸福下去。
突然,陆云玺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萤火虫一哄而散,幻境缓缓褪去,露出了凄凉的夜景,不过是冷冷玄月,暗暗深湖。
什么是命运。
这就是命运。
任你制造绝美幻境,也抵不住风雨欲来的残忍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