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蝉…”付仲凉轻轻睁开双眼。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吉蝉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美娘只说了她叫吉姑娘,并未说她的名字。一直到他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吉蝉都无法把眼前这个柔弱的男子与记忆中那个讨厌的阿九联系在一起,她以为再也不会想起那些过去,可是,命运如浪头一般,把两人推在了一起。
“一个夜里。”他回答的很含糊。
那夜,他又偷偷溜去找小蝉玩,捉了一条小蛇,准备放在她的被子里吓吓她。可是过了好一会儿,竟然没有听到尖叫声,他猛地掀开被褥,床上躺着的赫然是个大枕头!
小蝉不见了!
他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小蝉去了哪里。他挥着鞭子,挨个揍那些没用的奴才,可是打得他手臂都抬不起来了,还是没有问出小蝉的下落。
他一个人坐在寝殿的地毯上呜呜哭了起来,他遣走了所有的人,只有摇曳的烛火陪着他。
姑姑走进来,抱着他的头,轻轻拍他的背:“阿九,怎么又哭了。”
“一个讨厌鬼不见了。”他别开脸,用袖子飞快擦去眼泪,却藏不住浓浓的鼻音。
姑姑笑了:“是吉蝉吗?姑姑帮你去找找。”
他一脸失落地摇头:“不,她真的不见了,百师傅也不见了。好多人都不见了。”
姑姑的表情凝重了起来:“看来计划比预期的提前了。”
“吉蝉一定是跟百师傅一起走了,可是她那么笨,一定会被别人杀死的……”小仲凉突然垂下头,又哭了起来,“姑姑,怎么突然有沙子飘进来了。”
“你走的那天夜里,姑姑安慰我说,世间所有的离别,不过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我问,真的吗?姑姑说,真的。可是后来,姑姑也不见了。”付仲凉仰着头,枕着药枕闭上眼睛,“我到处找你……找了很久……可是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害怕你被百师傅带走了,我害怕你死了……”
吉蝉眼里泛起了雾水,怔怔望着他。
付仲凉不再言语,药效让他倦意十足,可是嘴角却带着满足的微笑。
付仲凉在山中调养了半月,每日给穆先生挑水打杂,吉蝉洗衣做饭,像极了俗世里的寻常小夫妻。
临行前的夜晚,吉蝉坐在门口恍惚的看着瑟瑟纷纷的大雪,像一只疲倦的飞鸟歇息在林梢。付仲凉走过去,静静坐在她身旁。
“阿九……”吉蝉抱着双膝,头靠在膝头,喊出了这个久违的名字。
付仲凉望着遥远的夜空,轻轻却牢牢地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
“跟我回去。我们回咔秋。”
夜风瑟瑟,大雪纷飞,竹叶和鸣,此时的安宁,像一生一世那么长久。
吉蝉摇摇头:“不,中原才是我的家。”
“六扇门吗?”他冷笑一声。
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把手从他宽大的掌心挣扎出来,起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