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甘心……我……”
“你不是爱我么？殉个情有这么不情愿。”程抑扬继续逗她。
乔依然哑口无言，这个时候说不，别真被他丢进海里去了。
果然沉默是金，一句话都不能多说。
“你为什么不过生日？佳薇说你，从来都不过生日。”乔依然转移了话题。
程抑扬沉吟了一下，“没有家人在这，过不过都一样……”
可是，他今天早晨，才去过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和乔依然有关，而她自己却不知道。
那里，有乔依然最想念的人，为了掩盖当年的事情，被无名埋葬，只有程氏的嫡亲才知道那墓葬的位置。
那里，就是乔依然的父母。
家道败落后的程抑扬，失去父亲，在乔家做仆人，就再也没有过生日了。
然而，那一年的生日，他独自坐在杂役房的角落里，不知不觉掉眼泪，不知道他的亲人是否已经抛弃了国内的他。
乔父却送给他一份蛋糕，一杯果汁，而且对他说了句，生日快乐。
但是当年的恨之入骨，程抑扬把蛋糕扔在地上，果汁打碎。却在半夜时候，还是在门边，看到乔父放下的新的蛋糕。
被施舍，被同情，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更不想看到仇人的伪善。但他却最终吃下那块蛋糕，也明白了另外一些道理。人要活着，才有机会。
于是，才有了今天的程氏，今天的程抑扬。
但是从那之后，程抑扬再也没有过过生日，既是耻辱，又是痛苦的记忆。
但是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去那个没有名字的墓地，去看一眼当年的乔氏夫妇。
每一次，他都会说：“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们看到了的。而我们欠下的，就等百年后再偿还吧。”
而这些，都是乔依然从来不知道的。
只是这么简单么？乔依然看了看他，也看不出什么。
“来吧，我带你开船。”程抑扬拉起乔依然，回到船舱。
“呃……”乔依然有点尴尬，明明会，却装不会，也不那么容易。
程抑扬把她推到了操作台前，自己站在她身后，伸出手去，几乎是从背后环住了她。
属于他独有的霸道气息传到乔依然的身上来。
他握住乔依然的双手，唇齿几乎贴在她的耳边，很认真地告诉她，怎样启动，怎样转方向，怎样加速等等……
乔依然有点心不在焉，更怕自己操作熟练被看出来怎么办，索性任性一回，猛然撒开手，转过身，“哎呀，太麻烦了，不学了。”
结果，却默然和程抑扬面对面，离得那样近。
下意识伸手想推开他，却被程抑扬捉住了双手，看着她的眼睛，深深地，深深地看进去，俯身吻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让乔依然的心里像过了一遍电流，一时不能动弹。
和以往，都不太一样，这一吻，让她的大脑突然有点空白。
程抑扬闭上眼睛，轻轻抵住她的身体，一手揽住她的腰肢，缓缓地让这一吻越来越深入。
仿佛是享受，隔离了人世天地的享受。
这海浪般的倾覆，也融化了乔依然僵直的身子，失掉逃脱的可能，只能静静闭上眼睛，沦陷在他这与往昔，有些不太一样的亲吻里。
而程抑扬的脑袋里，闪过了太多的东西，如果，如果你的父母知道现在的你，这样在我的怀里，会怎么样。
他突然笑了，稍稍离开她，鼻尖相触，他低声说：“这，才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乔依然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太深，太漆黑，在这张英俊的脸上，有太多猜不透的谜题。
所以，她低下头去。
而他却带着莫名的笑意，让她逃无可逃。
海浪摇晃游艇，让她晕眩，又或许，是程抑扬的气息，让她晕眩。
单薄的裙子沿着光滑的身体，轻飘飘地滑落在脚边。
“怎么……终于学乖了？”程抑扬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嗯……”乔依然依旧低着头，紧紧闭着眼睛，只知道抱紧他，因为冷。
险些在他背上，抓出伤痕来。
“想做我的女人，就乖乖地，这样，你才不会辛苦……”
风的咆哮，海浪的咆哮，还有程抑扬的嘶吼，在幽暗的船舱里，仿佛是个久远的默片。
当乔依然沿着操作台滑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时，觉得自己几乎失去了知觉。
不，是真的失去了知觉。
当她再清醒过来时，衣衫完好，盖着杨毛毯子，躺在船舱的休息床上。
颠簸的感觉告诉她，还没有靠岸。
这恐怕，是自己经历过的，最清冷的游艇之旅了。
她缓缓起身，走出船舱，看到程抑扬刚刚抽尽了最后一口烟，弹进大海里。
海风越来越剧烈，有点冷。
程抑扬的身影，显得孤独又萧索。
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一点心软，有一点同情，有一点想要原谅他。
自己还是同情心太泛滥了吧。
一个什么都拥有的男人，何须自己的同情。
恐怕，他根本就是在享受寂寞吧。
程抑扬转身看到她，冲她伸出了手去。
她犹豫了一下，把手交付给他。
他轻轻往身边一拉，把她包裹进怀里，迎风面向大海。
海风吹起缭乱的头发，乔依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酸涩。
是想哭吗？
不，是风吹吧。
程抑扬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他。好像是需要一个抱在怀里的玩偶。
没错，乔依然把叹息咽回去，自己就是他的玩偶，陪伴他的孤独。
他有许多玩偶，总是玩一玩，就丢掉。
永远找不到能够一直伴随的那一个。
希望你早日找到吧。乔依然这样想。
蓦然间，她发现游艇是往靠岸的方向驶去，她问道：“是要回去了吗？”
“怎么，不舍得么？”程抑扬问道。
气息呵在她耳边，痒痒的。
“不是。”
口里这么说，可是，却好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有点不舍，想继续漂泊下去，可是，又好像并不是不舍。
海岸的灯火阑珊，城市的气息越来越近，最终程抑扬牵着她的手走下游艇时，她还是回望了一眼大海。
也许，这也是她这么多年以来，最难忘的一个夜晚。
看着大海，心也变得不同。或许，她还应当对他说声谢谢。虽然，根本说不出口。
驱车回到庄园，已经是深夜，夜阑人静。
看来，残局都已经收拾妥当，果然推开门，只有佳薇坐在钢琴边发呆，开放式的厨房里，已经看不出被烟熏火燎的痕迹了。
看到程抑扬和乔依然回来，佳薇忙迎上来，看起来好像两个人是和好了。
于是她说：“明天会来换新的灶台，没有什么损失。依然，你吓到了吧，是……”
“没事的，我以后再也乱来了，是我自己不好。”乔依然忙接过话来，因为看出佳薇是要说清楚事情的缘由。
佳薇疑惑了一下，恍然大悟，于是也说道：“没关系的，以后要做什么，告诉厨房就好了。这不是你该做的。”
“嗯。”乔依然又低下头去，不想再横生枝节了，因为真的，很累了。
程抑扬看了一眼厨房，对佳薇说道：“你负责就行了。你陪她好好休息吧，一会儿拿酒来我房间。”
佳薇又疑惑了，似乎有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程抑扬也反观她：“怎么，我说的话很难理解么？”
可是乔依然明白了，转身就往女仆的住所走去。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屈辱。
“做我的女人，只要乖乖听话就行了。”
耳边回荡着程抑扬的话。
“可是……我不知道了……”佳薇难得也摊手无奈一回，到底要让她以后怎么对待乔依然呢。
程抑扬笑了一下：“不知道什么？一会儿让她送酒来。这不是她的本分么？做女仆的本分，做程氏总监的本份，听话的本份。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些话从背后传来，乔依然深吸了一口气。
没错，听话的本份，说到底，自己就是一个女仆。
这算是他的新鲜劲已经过去一半了么？
自己是不是要感恩戴德他还让自己继续工作下去。
其他女仆本以为程抑扬和乔依然只是闹别扭，现下已经合好了。
结果，看到乔依然推门进来，都有点大跌眼镜，随即一个个幸灾乐祸。
乔依然谁也不理，回了自己的房间。枯坐在床上，开始发呆。
脑袋里就像席卷了一场风暴，海上的一幕幕挥之不去。
她真的读不懂程抑扬了，读不懂这个男人所有的举动。
佳薇随后跟了进来，敲了敲乔依然的门：“别忘了去给程少挑酒。”
“嗯。”乔依然强打精神，虽然已经很虚弱。
而此时，程抑扬回到房里，还没伸手，灯却亮了。
他警惕地扫视，发现小希已经在屋里，坐在茶几边，手里摇晃一杯酒。
程抑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只见她穿着乔依然最喜欢的那件黑色吊带裙，也是程抑扬给乔依然买的第一件衣服。
脚上踩着的，也是那天一并买下的镶钻高跟鞋。
露着雪白的大腿，醉意朦胧地看着程抑扬，脸上也描画了非常精致的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