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做，你自己清楚，自救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说话人隐在黑暗处，淡漠中带着威胁。
一身素衣的少女，蜷缩在囚室里仅有的一张木板上，抱着自己的双膝，一直低着头，听到最后一句，才抬起头寻着声源处看了一眼。
她神情恍惚，“自救？是啊，除了自救，我还能指望谁？”
只听那人轻哼一声，不满的说：“别忘了，你是我楚国的公主，拿出身为皇家公主的气度来。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谁又会同情你？”
“我有的选择吗？你们给过我选择的机会吗？我压根不想做……”感受到了那人眼里冰封的寒意，她住了口，她能肯定如果自己再说下去，真的会没命的。
“您来是告诉我，我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成，要么死，对吗？”楚绾掩下眼里的思绪，不论悲凉还是愤怒。
“这世间，成王败寇。”那人始终不辨喜怒。
楚绾下了床，慢慢走向那人身边，“那么你，为什么来？难道是怕我拆穿你？”
“哈哈哈。”那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却在下一秒狠狠捏住了楚绾的下颌，“不过是不想心血白费，你要知道，我手中无数人随时可以取代你。”
是啊，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除了自救，没人能帮自己，不成功便成仁。说到底，自己怕死，或许这都是命吧，认命就是了。
楚绾用力从那人手里挣脱，她揉了揉被捏红的下颌，抬起头，眼里神情坚毅而决绝。
“只有我才是楚国的公主，我不仅会重获皇家公主的荣耀，而且还会让天下人信服。”
那人抚掌而笑，“不错，不虚此行。”
待那人离开后，囚室里又重归黑暗，但是楚绾的内心早已翻天覆地，原本心中的绝望和灰暗，被一种决绝取代，她耳边始终回响着林云喜在她耳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姑娘，此罪株连九族。”
前路荆棘，后路是万丈深渊，自己只能选择前进，罢了罢了，与其任人宰割，不如去拼一把。
“胳吱”一声，尘封许久的门被打开，一披着斗篷，将自己罩的严严实实的女子进入。
数颗拳头大小的夜明月摆放在四周，照的室内亮如白昼。
女子取出一木匣子，缓缓打开，黄金映着夜明珠的光辉，让人晃花了眼。
“帮我查一个人。”女子取下斗篷，容貌艳丽，虽不褪去宫装华服，但多年的养成的贵气仍不容忽视。
“一月前在皇后宫里养伤那丫头，查清楚她的底细，最好能牵连上皇后。”女子脸上出现一丝狠戾的表情，但很快压下去，又换上了平时千娇百媚的姿态。
“贵妃娘娘，好大的野心。”一黑衣人凭空出现，听声音判断为女子。
吕贵妃只是轻蔑一笑，不耐烦到了极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这些黄金不够？还是你打算坏了规矩？”
黑衣女子笑盈盈的收起了盒子，“我影月阁的规矩自然不会破坏，青莺不过随口一说，娘娘切莫动气。”
“本宫给你们三日时间。”吕贵妃眼底浮现出自信的光芒。
看着吕贵妃的身影消失，黑衣女子转身踏进了一道暗门，随即消失无踪。
身穿华服的皇后，正在院子里用一把银剪刀小心翼翼的剪着手里的盆栽。
“娘娘修剪的真心好看。”身后少妇模样的女子称赞道。
皇后将手中银剪刀放下，亲热的拉着少妇坐下，“玉芙，你来了，快坐。”
少妇坐下后，眉间尽是担忧之色，“娘娘，可是，有为难之事？”
“早就说了，你我姐妹，不用客气的，没外人在，直接喊我姐姐就是了。”
白玉芙点了点头，“臣妇逾矩了。”
皇后拍了拍白白玉芙的手，亲切的问长问短，丝毫不见平时的威仪，此刻她并不是楚国的皇后，她只是一个关心妹妹的姐姐—白玉芩。
“安国公身体还好？”
“公公挺好的，身体还算硬朗。就是……唉，一言难尽。”
“顾常还是那样？”
“是啊。”白玉芙自嘲一笑，“这个月已经纳了三个小妾了。臣妇已经绝望了。还好，顾铭这孩子是个争气的。”
“委屈你了，姐姐身处后宫，不便干涉臣子家事。不过，他要是敢宠妾灭妻，就是陛下不治罪，本宫也不会轻饶他。过些日子，本宫就求陛下，让顾铭从边关回来。”
白玉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不碍事的，臣妇早就不争什么了。臣妇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姐姐和顾晥日日平安。”
皇后叹息一声，哪怕自己母仪天下，不也要忍受和众多女子平分一个丈夫的痛苦。红颜未老恩先断，说到底，不过是世间男子太薄情。
“听说……”白玉芙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斟酌着开口：“陛下又添新人？”
皇后神色一凝，摇了摇头，“不是新人。可能是夏翎的另一个女儿。”
白玉芙脸上闪过慌乱，“什么？夏贵妃的女儿不是只有一个楚薏公主吗？怎么会又凭空出现另一个公主？”
“本宫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本宫听到四个字‘还君明珠’ 。而且陛下心里已经默认了。”皇后努力回忆着以前的事，但是毫无思绪。
“那娘娘要如何做？”白玉芙问道。
“顺其自然。如果确定是夏翎的女儿，本宫自会全力呵护。倘若不是，那就听天由命吧。”皇后平静的回答。
“不论娘娘做什么？我顾家都永远站在娘娘这边。”白玉芙宣誓般承诺道。
皇后白玉芩看着白玉芙，心里倍感欣慰。还好，虽然自己一无子嗣，二无恩宠。但是自己至少还有亲情在，不是一无所有。
楚绾抬头看向依旧辉煌巍峨的九重殿，心里一阵唏嘘。
相比第一次进殿，自己心里少了一份忐忑，多了一份淡然，不成功便成仁，自己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
楚绾伸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看着阳光从自己指缝泄下，好温暖的阳光，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享受。
“宣楚姑娘觐见。”一声尖锐却绵长的声音响起，楚绾知道自己没机会了，必须得去面对自己的命运。
缓步迈进大殿，正中央坐着的依旧是一身明黄，神情威严的楚皇，只有时不时打量的眼神泄漏出些微的担忧。
左边端坐着一脸温和的皇后，她今天头戴九尾凤簪，一袭大红色宫装，上绣牡丹争艳图，一派雍容华贵。
右边微倚着一妖媚女子，年龄和皇后差不多，胜在风情，眼角微挑，玫红色的烟纱长裙，衬得容颜更加娇媚可人。
皇后旁边坐着一个和楚绾差不多年纪的少女，少女身着粉色纱裙，眼波流转间尽显灵动俏皮，眉宇间藏不住的傲气。
在主座的下首处，正襟危坐着一中年男子，他除了在楚绾刚进殿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之后，就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已经入定。
扫了大殿之后，楚绾心里已经有数，想必那个妖媚女子就是与皇后分庭抗礼的吕贵妃。而皇后没有子嗣，说明少女可能是公主楚薏。而中年男子，自己还一时没猜到，不过肯定是楚皇心腹。
没看到林云喜，眉头微皱，但是很快就释怀，她走到大殿中央，双手并举，跪下。
“民女楚绾拜见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声音清脆响亮。
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她身上，她不慌不忙，任凭打量，坦然自若。
她依旧一身素衣，脸色充斥着大病初愈的苍白。
“平身。赐座。”楚皇眸光闪烁。
楚绾刚落座，就听到李福喊道：“宸王求见。”
楚皇和中年人对视一眼，脸色不虞，沉声道：“宣。”
“本王没有迟到吧？这等认祖归宗的大事，怎么少得了本王的见证呢？好歹本王再不济也是我楚国皇族的族长。”
一身紫衣的年轻男子，眉目俊朗，薄唇皓齿，一双凤目，清冽的仿佛能看透人心。手摇折扇，声音里的挑衅意味分明。
“哪里，只是真相未明，朕还来不及通知你。”楚皇脸色严肃认真。
“倒是臣弟不请自来，失礼了。”紫衣男子嘴上说着抱歉，却丝毫没有抱歉的样子。
只见他这才拱手道：“臣弟见过皇兄，皇嫂。”
楚皇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皇后微微颔首；吕贵妃轻哼，表示不满；而楚薏悄悄和宸王打了个手势；中年男子站起来施礼，又重新落座。
楚绾不动声色，低垂着眉眼，假装没看见这一切。
紫衣男子看到楚绾，目光深沉，而后释然一笑，“开始吧，皇兄。”
楚皇眉心直跳，就知道宸王是来浑水摸鱼的，偏偏自己没有理由赶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气，一脸温和，连语气也轻柔了不少，“你说你是我楚国自幼流落在民间的公主，你可有证据。”
看到楚绾起身欲行礼，他强调到：“坐着回话。”
楚绾抬起头，点了点头，对着楚皇清浅一笑，眼里闪过一丝孺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