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醒了?”楚绾一睁眼就看到了一身华服的年轻少妇温柔的对着自己嘘寒问暖。
楚绾打量了四下摆设,猜测自己应该是在某得宠的嫔妃处。
挣扎着起床,奈何体力不支,在少妇的搀扶下,才躺好靠在雕花大床边。
“民女多谢娘娘照料,多有叨扰,望娘娘恕罪。”楚绾的声音嘶哑,有气无力,一番话说完,便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少妇始终微笑着,神情和善,宽慰楚绾道:“姑娘客气了,想必姑娘饿了,我让你端点银耳燕窝粥,大病初愈,宜吃点清淡的。”
楚绾微微点头,四处环视了下,发现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一时间有点发愣。
“绾……姑娘,吃点东西吧。”只见一袭暗红宫女服的林云喜由门边进来。
走进室内,她看到少妇,端着托盘稳稳的跪下,行礼细节一丝不差,看不出来任何生疏的迹象。
“林云喜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这些虚礼,没有外人就不用了。”
“皇后娘娘?”楚绾清咳几声,想下床行礼,被皇后制止,她顺手端过林云喜托盘上的粥,亲自喂给楚绾。
一勺一勺喂得极有耐心,一口一口吃的分外感激。
“民女谢皇后娘娘照拂之恩,铭记于心。”楚绾感激的说。
皇后放下粥碗后,又拿起了托盘上的药,黑漆漆的汁水,看的令人生畏。
“无妨,来,喝药。”皇后吹了吹药,劝慰道:“这药有点苦,先前你昏迷,滴水不进,多亏云喜一点点喂进去,一般洒掉三四碗药才能喝到一碗的药量。”
“民女得娘娘眷顾,实属三生有幸。感激的看向皇后说完,又对着林云喜说:“林姨,这段日子牢你为我担忧了。”
林云喜低下头,声色淡然的说:“云喜不敢贪功,都是娘娘衣不解带的照顾,小姐才能康复。”
“这药快凉了,光顾着说话了。”皇后提醒道。
楚绾从皇后手里接过药碗,迟钝了下,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皇后脸上闪过一丝震惊,过后又是满意。林云喜脸色不变,好似习以为常。
“行了,你好好休息,本宫先走了。”皇后替楚绾掖好被角,留下林云喜后,离开。
“林姨,我……。”楚绾想同林云喜说些什么,立刻被林云喜出声打断:“小姑娘,你身子还虚,静养才是。”
“哦。我知道了。”楚绾抿着嘴,不再说话。
林云喜不复之前的谦卑,她语气也低沉了下来,半是警告半是叮嘱的说道:“宫里不比外面,时时处处都得谨言慎行,不然,你,会,死,无,丧,身,之,地。”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在楚绾耳边说的,一字一顿,如魔音入耳。
“睡吧,后面的路……不好走啊。”半是安慰半是担忧的说道。
“爱卿,怎么看这件事?”楚皇问对面站着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年约四五旬,一身绛紫官袍,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华,他神态自若的回道:“臣不知。”
“舅父,平时你朝堂和稀泥就罢了,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再这样了,这是家事。”楚薏一脸不满意中年男子回答的样子,还特地强调了“家事”两个字。
“薏儿,你该改改性子了,如此沉不住气。”楚皇摇了摇头,出言制止道。
楚薏转过头,气呼呼的坐回椅子。
“臣……”中年男子欲言又止。
楚皇示意太监搬来椅子,温和的说:“传靖坐吧。有话直言,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夏传靖略一思索,开口道:“臣妹生前虽和臣亲厚,但是臣妹怀孕到临产,臣,无缘得见。”
他的声音里有了哀伤,看了眼墙上的美人图,他下定决心般的说:“按臣妹的性格,将女儿送出宫的事不是做不出来。”
“朕也是深知翎儿的性格,所以看到那孩子和血书的那一刻,就深信不疑。只是,又没有其他证据来确定她的身份,毕竟是皇室血统,朕也……”
“父皇,舅父,你们太让我失望了。都没有直接证据,就承认她,就不怕她是敌国细作吗?”
“那倒不会,按陛下描述,如果是敌国细作不会冒这么大风险,毕竟凭着那张脸就可以成功扎根后宫。”
“朕也是这么想的,难为那孩子了,重伤未愈的情况下来找朕讨个公道,朕却差点要了她的命。”
说完,从衣袖里摸出一块金牌递给夏传靖。
夏传靖接过,仔细端详后,脸色大变,语气凝重:“这?这不是皇室秘令?”
“的确,这是我楚国皇室秘令,只有皇室中人才有。凡皇家暗卫见此令者,按令主意者执行任务,不死不休。”
“难怪,她若不进宫,只怕早就……”夏传靖猜测着结果,引得楚皇心里猛地一跳。
突然,两人把目光齐刷刷的注视到楚薏身上,楚薏被吓了一跳,突然,她反应过来。
“你们想什么呢?我一直在大悲寺,陪皇祖母吃斋念佛。而且,我先前根本不知道我还有个什么莫须有的姐姐。”
楚皇和夏传靖看着楚薏快要跳脚的表情,忍不住大笑出声。
听着两人的笑声,知道自己被两人逗弄了,她气红了脸,又无可奈何,气的跺了跺脚。
“就知道欺负我,哼,我要去找母后评理。”
待楚薏离开后,两人均收起了刚才脸上的笑意。
“混账东西,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样。朕才刚查到点线索,他们就敢灭口。”楚皇将案桌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到地上,茶杯四分五裂。
李福听到声响,偷偷探头张望了下,随即又若无其事的在大门口转悠,不至于远到听不到屋里吩咐,又不至于近到听到屋里的密谈。
毕竟,皇宫里有太多的秘闻,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想在皇宫生存,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
“皇上息怒。当务之急是要确定那孩子的身份。若真是公主,自然要认祖归宗;倘若不是,陛下,可要下定决心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夏传靖语气冷凝,不复之前宽厚的模样。
楚皇平复了下愤怒的心情,“朕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陛下,尚宫局上报,那宫女已经失足溺死,臣暂时查不到更多的消息。但是,有证据证明那宫女是被人溺死的。”
“失足?呵呵,当朕是傻子吗?稳婆得风寒不治而亡;贴身宫女先是疯癫,后是失足溺死,和那件事有关的人一个一个的都‘巧合’的死了。”
“最后两个知道真相的人一旦被灭口,那么……”
楚皇在屋里踱了踱几步,问道:“如果钦天监的批言不错,那么他们用心何其险恶,其罪当诛。”
“陛下。臣有一计”夏传靖在楚皇耳边耳语。
“姑娘,去院子里坐坐吧,还能晒晒太阳。”林云喜看着日益恢复身体的楚绾,眼里的满意藏不住。
“好,进宫月余,一直养伤。还没出过房门呢?”楚绾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梳着简单的双髻,上面坠着几颗珍珠流苏。
眉眼弯弯的站在哪里,看起来软萌可爱,没有半点攻击力。
“咦,李总管怎么来了?”楚绾刚一抬头就看到李福带着一大群人进来。
李福走到楚绾面前,弯腰行礼:“奴才见过姑娘。姑娘玉安!”
“公公有礼了。”楚绾点了点头,笑意不减。
林云喜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就开口问道:“不知公公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李福清咳一声,朗声道:“传圣上口谕:大胆民女楚绾,冒充公主,罪大恶极,押入天牢,择日待审,钦此!”
楚绾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脚步不稳,支撑在林云喜身上才不至于摔倒。
“圣上何意?还请公公明示?”林云喜目光凌厉的盯着李福,企图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
李福并没有直接回答林云喜,只是对着楚绾劝慰道:“还请姑娘配合,随咱家走一趟。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自然能平安无事。”
林云喜附在楚绾耳边说了什么?于是楚绾白着脸,定了定心神,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烦公公带路。”
林云喜跟在楚绾后面,想要一同前去,却被李福拦住。
直到楚绾和引路的小太监走远后,他对着林云喜说道:“林姑娘,这趟浑水旁人淌不得。圣上并无治罪你的打算,何必自讨苦吃?”
林云喜带着疑惑和不解,看着李福高深莫测的笑容。
“吉人自有天相。”李福说完后就出了院门。
“公公,莫要忘了当年贵妃的提携之恩。”林云喜的声音在李福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响起。
这边楚绾刚被带走,那边皇后寝殿就来了不速之客。
“见过皇后姐姐。”一个身穿梅红色宫装的妖娆女子对着皇后行礼。
皇后冷冷的应了一声,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她在估计挤兑皇后,毕竟论年龄和入宫时间都是她领先皇后一步。
“听说,姐姐宫里的人进了天牢。真是可惜呢?本来还想瞧瞧是个什么样的妙人呢。”妖娆女子不等皇后开口,直接自己坐了下来。
皇后当作没看见她的嚣张无礼,半晌才回道:“这后宫中,怕是吕贵妃的消息最为精通吧,这不本宫还没收到消息呢?”
吕贵妃假意的笑了笑,“妹妹刚好碰见李福罢了。”自己可不能认了消息精通这一点,这是变相在说自己僭越。
“贵妃还有事?”皇后不咸不淡的问着。
吕贵妃眼珠子转了几转,这才开口:“唉,姐姐不要伤心才是,妹妹相信这件事不是姐姐的意思,姐姐也是被骗了。”
皇后轻抬了下眼皮子,并不搭话。看着吕贵妃脸色藏不住的得意,也是皱了皱眉头。
皇后心知肚明吕贵妃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想要这后位罢了,她若有本事,拿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