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凉凉,入木三分。
三更打响的时候,何于飞从睡梦之中惊醒,此时门外传来了叩门声。
呼了一口气,何于飞坐了起来,上前将门打开,就在她以为是水落石出之时,方才发现,站在门外的人只是当日那个自称是南桥圣僧的弟子。
此时,沙弥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极其阴沉,手里提着一个篮子,却是笑容满面:“此前对施主多有不敬,幸得施主宽宏大量不与小僧计较,如此深夜,想必施主也是饿了,所以贫僧做了这一碗素面,还请施主不要嫌弃。”
何于飞上下打量了沙弥一番,见其言行举止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之处,何于飞也就打消了心底的疑虑。
“如此,小师父里边请。”
那沙弥没有犹豫,就这么的提着篮子走了进去。
“小师父这个时候还不忘前来探视,也实在是辛苦。”说到这里的时候,何于飞的声音莫名其妙的就冷淡了下来。
“贫僧自由追随师父,如今师父身患重症,我自然是要知恩图报,侍汤药于床前。”说着,那沙弥的眼睛就往一旁的床榻上瞄,奈何那被子几乎是盖过了床上之人的头,以至于那沙弥瞄了半天,什么也不能看到。
“师傅他……”沙弥的眼睛回到了何于飞的身上。
何于飞正准备答话,可就在此时,禁闭的房门被一阵风打开,随即一只黑影从外头闪了进来,刀光一闪间,屋檐之上的临风也追了上去,屋里头的人,追之莫及。
“这些人是冲着师傅来的?”沙弥半知半解的问道。
“或许吧,这些就算不是刺杀圣僧的凶手,但这个时候后出现在了这里,无论如何也是和那些人脱不了干系的。”
凶手既然知道了南桥圣僧没有死,又急于在这个时候赶来补刀,这一点是在何于飞的意料之中的,因为最熟悉这南桥寺地形的人必然就是南桥寺里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悄无声息中杀死南桥,同样,让南桥死于毫无防备之下,这样一来的说法,说什么也是说的过去了。
沙弥也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见何于飞不说话,沙弥心底的意念也就飘了起来,时而试探性的想要往床榻之上靠近,奈何何于飞就像是知道了他的意图一般,直接的就挡在了他的面前,不给他任何的偷偷地靠近的契机。
“贫僧有一事不解,还请施主为我开解疑惑。”
何于飞看这沙弥,频频一笑:“师父有话不如直说。”
“贫僧想知道,既然师父已经没有大碍了,那施主又为何不让我的诸位师叔师伯代为照顾?如此一来,就算是出了什么意外,也不会和施主有半点的关系,反之,再有施主妙手在旁,师父绝然是平安无恙的。”
沙弥说话的时候,何于飞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他的神情,也是在这个时候,何于飞才看出来,其实这个时候若还是说在这个沙弥对南桥圣僧是有多么的知恩图报的话,是绝对说不上的,因为真正感恩一个人,是不会轻易的当着自己的师父的本尊面前,说出这种绝情的话语了。
这个时候,何于飞还未从深思中醒来,那沙弥又是咄咄逼人道:“是否施主根本就没有将师父救过来,又或者说施主是在想掩饰什么?”
何于飞弹动着指尖,沙弥的话让她觉得十分的滑稽,他如果真的想要杀南桥圣僧的话,当初直截了当的袖手旁观便是,再者在那个众目睽睽的情况之下,谁也不敢颠倒黑白又或者是将之屈打成招。
似乎,那沙弥也发现了是自己的口误,连忙又用另一个话题牵扯住了何于飞的思绪:“不知施主和否让我看师父一眼?”
何于飞紧咬的牙关砰然一松,似乎有一个终点,她就快到达了。
“本小姐说过,你们若是想让南桥圣僧平安无事,那就最好依着我说的做。倘,倘若你们……”
“倘若平僧非要不可呢?”说到这里,那沙弥的脸上有了狠厉的神色。
何于飞连连摇头:“小师父既是出家人,必然应当信守佛门清规戒律。不过你若真的想要咄咄逼人,那就得从于飞的尸体上踩过去。”
然而,当何于飞的话说出去的时候,何于飞并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结果,只见这沙弥的唇边扬起了笑意:“何小姐,你屡屡阻拦于我,是真的认为我不敢拿你如何么?”
称呼一变,这其中种种曾今还只是猜测的东西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甚至赤裸裸的悬浮在了眼前。
“果然,当日你和那个把我推下山崖的人是一路的,想必圣僧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吧?”何于飞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沙弥。
何于飞如此直接了当的把怀疑的目标钉在了沙弥的身上,沙弥还是有些猝不及防的,只是再是的猝不及防,也打断不了他此刻大获全胜的欢喜。
只见这沙弥不知何时手中已出现了一把锋利的1刀刃,直直的就抵在了何于飞鲜嫩的脖子上。
“何小姐倒是个聪明人,可我自认自己的演出没有马脚,却不知你是从哪里看到了蜘丝马迹,得以由始至终对我的态度都是严防谨守和拒之以千里之外?”这不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何于飞对自己的抵触之意,表现的实在是太明显了,就连刚才的那一个黑影闯进来的时候,她都是毫无惊讶,甚至还能淡定的坐在这里跟他耗。
对上那三寸得刀锋,何于飞毫不牵强道:“从你进门的时候。”
“进门?”沙弥摆动着手中的刀刃,脑海中回复的却又是刚才的一幕幕。可似乎,他的思索还是太过多此一举的,因为这个时候的何于飞已经不介意对方是自己的敌人,开始好为人师的为他解释了起来了。
“小师父既然说你是自由跟随圣僧,那么这佛门清规你不可能不懂,三更半夜探访女香客,纵然心无杂念,可还是于理不合,此为其一。其二,既然你是想探望圣僧的伤势,或是过于担心,那你半天又为何不来,反之是三更半夜?此为其二。”
沙弥反反复复的顺着何于飞说过的地方去想了想,发觉还真是极像了,虽然有些地方过于牵强,和勉勉强强的还是说的过去的,也正是因为在这种勉强,才凑成了眼前的绝对。
“那第三呢?”沙弥觉得,这个人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完全不像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单纯,也难怪是陷入了那样的绝境还能毫发无伤的回来。
“第三就是你提起圣僧生死之际的一眼无所谓和不在乎,还有就是当那个所谓凶手出现的时候,你还能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守在这里,而不是去召集人马缉拿凶手。”这一点,无论是放在谁身上,都是绝对的,又或者说,就算今夜来到这里的人是林思城,他的表现也会和这个所谓的圣僧的弟子有截然不同的两种表现。
起初,何于飞的话沙弥听进去的时候还是觉得十分有道理的,只是当其辗转一思的时候,方才发现这其中似乎还是有不到之处。
“既然何小姐知道我会来,也让你的人守在了门外,那为何刚刚你明知那是金蝉脱壳之计,却还听之任之,不予阻拦?”想到这里,沙弥心中的那一点点疑虑也全部打消了,感情这个时候何于飞是在跟他唱空城计,只不过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脑子极其灵活的人,能够在如此危机的情势之下保持冷静尚且不说,还能倒过头来吓自己一吓,任是男子,人间能有几人?
然而,何于飞不以为然:“本小姐认为对付你,我自己就足够了,只是我也是十分的好奇,你究竟为何要对南桥圣僧下手,又为何要嫁祸于我,我自认于你无冤无仇,却不知你这是受了何人的指使?”
沙弥冷冷一笑:“何小姐放心,我是不会让你死的太明白的,至于我为何要嫁祸于你,这一点你去问问陈国公不是更清楚么?只不过,你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的。”说着,沙弥就把刀锋向何于飞身上刺去,奈何何于飞反应太快,仅是轻轻一个闪躲,就避了过了,让那沙弥稳稳的扑了一个空。与此同时,房门外头传来了一阵明亮的火光。
这个时候,沙弥手底一慌,刀被何于飞一脚踢飞了出去,也是在这个时候,沙弥才知道自己是应该速战速决的,而不是这样被何于飞牵着鼻子在这里绕来绕去。
只不过,何于飞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让他如愿,当下就放起了风筝,不让他得手,也不给他机会离去。就在此时,他将目标转向了躺在床榻之上的南桥圣僧的尸体之上。
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的手的时候,那一床被子赫然就向着他扑了过来,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眼前啊一片漆黑,那床被子也将他紧紧大的束缚在了那里,他一动不能。
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简直不敢相信,明明自己已经调虎离山,为何还是陷入了这层层的泥潭之中。
直到他重见光明的时候,看到的静坐在床榻之上的那一张绝艳冷峻的脸庞。
“陈国公!”沙弥满心不甘的呐喊着,也绝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