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先生，您要回去了吗？”
吕意和陈三星一起走到了大门口，便看见亚当斯和克林顿等人站在门口，远处的天空有一群直升机在风雪中呼啸着离去，被雪覆盖着的街道也能清楚地看见履带的辙印，不难想象在不久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
好在空气中没有火药味，墙壁上也没有弹孔，看来亚当斯是成功阻止了这一切。
“是啊，我不太适应这种场合，老爷子们帮我顶包了。”吕意走上去，与几人分别握手道。
亚当斯摇头无奈笑道：“从您的嘴里总是能不经意间听到某些了不得的东西。”
吕意也笑道：“那你以后得试着习惯了。”
“吕意先生，今天不光是家中长辈对您进行的重新定位。”
亚当斯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刺得他肺部生疼，说道：“我也重新认识了您，并且失望地发现，我真的是不如您的。”
吕意问道：“哦？为什么这么想？”
亚当斯说道：“您在爷爷面前做的事情，就算是我在您这个位置上，我也是不敢做的。”
吕意笑道：“那是你爷爷，你当然不敢做，我这个人光棍得很，所以向来如此。”
“不，不光是这样，您这么做是不按规矩办事的。”
亚当斯摇头道：“我去银十字学院后，也拜读过康斯坦丁先生的书籍，我越读便越觉得这位先生越了不起，他说不按规矩办事的人有三种，一种是不知道规矩的人，第二种是知道但愚蠢到想打破规矩的人，第三种是制定规矩的人。”
“我可还没达到制定规矩的高度。”吕意笑道：“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无数人都想试探您的态度，你却反其道而行之，想要他们先向自己表态，这种魄力和智慧，我不如您。”
亚当斯眼皮微耷，他与吕意的交集并不多，在银十字学院见过几面，真正的第一次说话还是给他送请柬的时候，虽然自己暗地里曾经无数次地调查过吕意，也大概了解了他的性格，但真的与吕意打起交道后，发现自己的那些偷偷调查到关于吕意的东西基本是没有用处的，在见面之前准备了无数的恭维客套之话也是用不上的。
吕意，有一种近乎诡异的亲和力，明明知道双方都是带有某种目的而来，跟吕意聊天，亚当斯却总是能够敞开心扉，不用粉饰自己，两人真的就像是老友一样，可以毫无顾忌地将自己心里所想传达给对方，亚当斯很享受这个过程，他不想让谈判桌上的那些交易破坏了这一切。
如果吕意的这种亲和力是自带的，他会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如果吕意这种亲和力是故意装出来的，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
当然这种感觉亚当斯也不止在吕意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还有一个被人类寄予厚望，并且经常拿来和吕意比较的人，他也具有这样独特的魅力。
唐纳德·克鲁兹。
如果说吕意仅仅是能够让人放松警惕，生出交友之念的话，那唐纳德便是已经展露出了难以望其项背的领导力，已经超出了交友的范畴，而是臣服于他的麾下。
这是很恐怖的事情，如果不是有吕意这个校长钦点的人类在，唐纳德很可能已经将所有在银十字学院的人类纳入他的势力范围之内或是结成同盟了。
亚当斯自己作为人类世界最强大国家的代表，曾经也是被寄予厚望的，他自己也是很有信心，在这次种族融合中为自己的国家分到一块大蛋糕。
但他见识到内院里那么多不逊于自己的人类后，他生出了与林厦同样的，那种泯然众人的感觉，并且当他发现唐纳德这么一个超过自己太多的人类后，他基本上已经放弃了他的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双方的差距令人感到绝望。
而眼前这个吕意，是一个与唐纳德非常相像的人，亚当斯知道自己已经在这场博弈中失去了资格，家里的长辈们似乎已经将重心转移到了这个吕先生身上了，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吕意前往梵蒂冈的旅途。
如果他能够与唐纳德握手结盟并且得到教宗大人的支持，再通过教宗大人与校长作出一些妥协，吕意毫无疑问能够成为这次种族融合的最大受益者。
家中的长辈已经放下身段，只是想从吕意这里分得一杯羹了。
既生瑜何生亮的心情油然而生。
也罢，这算是吕意将这个重担从自己肩上接过去了，亚当斯笑了笑，颓然之后是莫名的轻松，笑道：“吕先生准备什么时候去梵蒂冈？”
吕意想了想道：“过几天吧，我海口都夸下去了，总得把礼物准备好了再走。”
“那吕先生您准备送我一个什么呢？为您挑选那些小姑娘我可是花了不少钱的。”亚当斯半开玩笑道：“对了，您刚刚是用什么东西把那房间封住的，那个小瓷瓶吗？”
“那东西你就别想了，我肯定是不会割爱的。”
吕意发现亚当斯由于只穿了西装，在这寒风中身体有些发抖，笑道：“我那里还有几个丹药，虽然比不上送你爷爷的那个，让你这身子骨壮点还是手到擒来的。”
亚当斯也笑了几声，转而问道：“吕先生，查尔斯呢？”
“查尔斯？”
吕意想起来了他刚刚收了一个洋徒弟，回头只见个头不高的查尔斯冒冒失失地从里面跑了出来道：“对不起，老师，我去拿了点东西！”
亚当斯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家里人不光是希望用这份师徒情谊，来维持家族与吕意的关系，也希望自己这个弟弟，真的能从吕意那里学到某些东西的。
他虽然知道吕意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很大的原因是他那个神秘的师父与校长的关系，但要知道校长是单独见过吕意的，要是吕意真的是个碌碌之人，又岂敢把这么重要的位置放到他手中？
吕意绝对还藏着更深的秘密。
乔管家开着车来到了大楼的门口。
吕意看了一眼亚当斯，亚当斯也看着他笑道：“我从小就知道乔管家是爷爷安排的人，只是我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乔管家依旧是爷爷的人。”
吕意摇头叹了一口气，豪门破事多；随即带着陈三星与查尔斯一起坐车离去。
查尔斯看着渐行渐远的车辆，心中感慨着，他不明白一个杀了十一年妖怪的人，为什么还能露出那么亲切的笑容，他为什么还能像正常人一样上完高中，他为什么还能收养一个妖怪小姑娘而且还溺爱无比，最关键的是，他为什么还能得到校长大人的青睐。
种族融合的过程中，像这样血债累累的人，难道不是最应该排除的吗？
……
……
三人很快便被乔管家送回了别墅，安妮很惊讶为什么他们这么早就回来了，但令她更惊讶的，回来的时候还多了一个人。
“查尔斯？！”安妮先是惊讶地叫了出来，然后是感到一阵窘迫，想要躲避看到他身旁的吕意却又不敢，只能低头站着。
“姐姐。”查尔斯看着安妮，大笑道：“哈哈哈，你这身衣服很合适啊。”
安妮大窘，身为一个姐姐却在自己亲弟弟面前穿上了这么一身羞耻的衣服，多年以来积累下的，作为姐姐的尊严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无穷的尴尬。
“安妮小姐……要不你先去换身衣服吧？”吕意看安妮的头都快埋进她那不是很大的胸里面了，替她解围道。
“是，是。”安妮如蒙大赦，飞也似的跑掉了。
“陈三星。”
“少爷，在。”
“把带来的东西清点一下，给那些老爷子们送去。”
“是。”
陈三星走后，就只剩下查尔斯和吕意两个人了，吕意将他带到了二楼的茶话室，坐在了椅子上，查尔斯恭敬地站在他的面前，这站姿标准无比，让吕意想起了自己的副组长，那个像军人一样的宗溪。
“查尔斯·亚当斯是吧？”吕意问道。
“是！”查尔斯说完，还真的就立正了一下。
“多大了？”
“报告老师！刚刚十五！”
“上过学吗？”
“没有！”
“会什么？”
“吉他！钢琴！枪械组装！车辆驾驶！直升机驾驶！游艇驾驶……”
“停！”吕意听了那一长串自己不会的技能，止住道：“你杀过人吗？”
“杀人？”
查尔斯想到面前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老师，手底下已经有了无数冤魂，有些惭愧道：“没有。”
却不料吕意点了点头道：“没有是好事。”
“欸？”查尔斯一愣道：“老师……”
“换一个叫法。”吕意说道：“我是道门的人，你应该管我叫师父。”
“是，师父。”
查尔斯欣喜地扑通跪了下去，猛磕了三个响头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吕意也一愣道：“你套这从哪学的？”
查尔斯说道：“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呃……好，你起来吧。”
“是。”
“我们这一门没有什么太多的规矩，只要不违反纲常伦理，恪守本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其它事情大可做得。”
吕意自己也没有什么教育人的经验，只能拿起大叔以前跟自己说过的话，来教这个洋徒弟：“但是我们有一条原则是必须遵守的，那就是干任何事情，不准吃亏。”
查尔斯有些疑惑道：“师父，您能不能说得明白些，我的中文没有我哥哥那么好。”
“好，通俗一点就是，别人不惹你，你也不要去惹别人。”吕意语气突然发狠道：“但如果别人惹了你，有一条通用的准则：他骂你一句，你就要打他一拳；他打你一拳，你就要打断他的手；他打断你的手，你就要了他的命。”
“师父……”查尔斯目瞪口呆道：“可是我的中文老师跟我说，君子谦谦，君子不争，君子……”
吕意打断道：“君子不会无事生非，所以无端惹到你的都不是君子，你也不用跟他们讲这些。”
查尔斯转念一想师父说得确实有道理，由是更加佩服吕意，答道：“是！”
吕意其实还有很多事没告诉查尔斯，在要别人命的背后还有一句话，如果别人想要你的命，你就杀他全家。
这件事情吕意做过很多次，看着查尔斯颇为聪慧，但还不谙世事的样子，吕意虽然觉得大叔说的都是对的，但还是不要把这么极端的思想灌输给查尔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