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下去。”魏凌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直直盯着灵溪,灵溪看不懂魏凌此刻的表情,便示意韵音和初三赶紧出去,急忙倒了一杯热茶给魏凌端过来,柔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魏凌却一把抓住灵溪的手腕,用力地握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灵溪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容,居然将茶杯撞到地上都不自知,只是逼近灵溪问道:“你方才是说什么姓岳的女子。”
“你弄疼我了。”灵溪想要挣脱魏凌的束缚,很是奇怪地看着魏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凌一愣,急忙松开手,带了一些心疼和自责柔声问着:“我刚才有些冲动,对不起,灵儿没事吧。”
灵溪看了看歪倒在地上的杯子以及撒了一地的茶水,抬头看着一脸着急地魏凌问道:“是啊,是一名姓岳的女子,是来自宫里,可是你认识的人。”
魏凌几乎抑制不住地有些颤抖,急切地说道:“快给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说是宫中逃出去的,似乎有人再追杀她,路上碰巧救了之前劫走我的那个人,然后似乎那个女子逃去大漠。”灵溪歪着脑袋解释道,生怕遗漏了什么细节。
“没错,就是她了。”魏凌面色露出少有的狂喜,抱着灵溪转了几圈。
灵溪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急忙拍着魏凌的肩膀说道:“快放我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灵儿,你知道吗?这个女子是我的母妃,我想了她十几年,自从登基以来,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派去的人几乎翻遍了整个大漠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本以为可以从百里镜那里知道一二,可是如今却从灵儿这里得到了消息,我能不激动吗?”说着,又抱着灵溪转了几圈,才将灵溪放在地上。
灵溪听到这里,本应该同魏凌一起开心,可是突然却不知道怎么办了,因为苏田说那女子分明已经过世了。
魏凌看着一眼不发的灵溪,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眉目间几乎结出了寒冰,小心翼翼却依旧满怀希望地问着:“灵儿,你怎么了?那她现在可是还在大漠,我这就派人去寻,想必灵儿也想见见我的母妃吧。”
灵儿点点头,温声说道:“相公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说着,便伸手拉着魏凌的胳膊,往桌子边走过去,魏凌像个孩子一般任由灵溪拉着,可是面容却越来越冷峻悲伤,仿佛已经洞察了一切。
待到灵溪坐下,魏凌才低声问道:“我母妃,是不是已经死了。”说话间,声音已经带了些哽咽,却依旧希望灵溪给否定的答案。
灵溪心疼地看着魏凌,咬了咬嘴唇,说道:“这件事不怪你,不要太难过了,你也已经尽力了,母妃看到你如今的成就定然也在天有灵,可以安心了。”
“不!我不信,灵儿你骗我,你说的肯定不是我的母妃,不可能,母妃还那么年轻,我还等着把她接回来好好孝顺,还等着到时候让我们的孩儿喊她皇祖母,这不可能,不会的,你一定是骗我!”魏凌几乎是对灵溪咆哮着说出这番话,一直摇着头,双眼通红,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甲已然将手心扎破都还不自知。
灵溪看着鲜红的血液顺着魏凌的手指流出来,顿时慌了神,急忙起身去找干净的棉布,轻轻将魏凌的手展开。
可是魏凌却一把甩开灵溪的手,说道:“这个苏田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胡说八道,我要派人杀了他!”
灵溪看着魏凌目光中露出的凌冽杀意,心中一惊,急忙拉着魏凌的手,也不管这鲜红将自己的衣袖染成红色,温柔却带了些焦急地说道:“你听我说,你冷静一点,这件事和苏田无关,这是母妃的命数,如果非要怪,还应该怪追杀她的人才对。”
灵溪的话似乎让魏凌有些回神,可是眼神依旧涣散,仿佛坚持了许久的信念瞬间被瓦解,嘴唇也被自己咬出了血,可是却没有焦点地穿透灵溪的身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灵溪有些担心,晃了晃魏凌的身子,继续安慰着:“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尽快查处害死母妃的凶手,替母妃报仇,也好让母妃的在天之灵有所安慰,走的安心一些。苏田那边可能有些线索,也许可以帮助我们,如果有必要……”
“不必了……”魏凌站起身,挥了挥手,打断了灵溪的话,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身子却有些摇晃,就像喝醉酒的人一般,让灵溪的心跟着痛起来。
灵溪从未见过这样的魏凌,因为在她心里,魏凌永远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坚强和能力,所以她一直觉得任何事情都不足以撼动魏凌的坚强壁垒,可是如今魏凌的模样却让灵溪觉得无比心疼,甚至就像自己失去了至亲之人一般痛入骨髓。
灵溪跟出去,本想陪魏凌一起走,可是魏凌却回过头,惨淡地笑了笑,说道:“灵儿,我想自己走走。”
灵溪停下脚步,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担忧地点点头,随后同北生低声嘱咐了几句,便看着魏凌离开咸福宫。
魏凌并没有急着回建章宫,而是朝着宫中另一处宫殿走去,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始终无法面对也不敢踏足的地方,却也是他最想来的地方,那便是他和母妃曾经生活过的宫殿,建安宫。
这个名字是先皇亲赐,因为对岳氏的深爱,所以把岳氏的宫殿命名为同自己宫殿只有一字之差的宫殿,而且安字取自于岳安容的安字,因着宫里的人都知道先皇是多么宠爱这个妃子,可是最终却因为先皇早逝,竹裳怡登上太后之位,便再无岳安容的容身之所,即便是先皇也无法再给予自己生前最爱之人任何庇佑。
魏凌朝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缓慢走着,心中所有的坚持却一点一点变为空洞,几乎无法承受的沉重感压着魏凌的呼吸,仿佛停下便再也无力前行,魏凌不敢停下早已麻木的双腿,只得逼迫自己往前走,也许那里才是唯一可以安放魏凌所有情绪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