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二兄弟买来药石,回到村子,交由尤千整理。尤千撕开纸包看到药石都很不错,点头道:“拿纸过来,我教你们怎么做。”
姜忠就从屋里取出很多还没用过的官纸出来,尤千看到了讶异道:“这么好的纸啊!”
“什么好不好的,不就是不值钱的纸张吗?”姜忠就地放下道:“我们都用来糊窗户,要不是小兄弟你来,还想不出别的用处呢!”
尤千折好,成了个纸筒,又把药石填充进去,用木头压实。姜家二兄弟在旁边看着,顺手折起来,尤千看到有问题,就指点几下。很快他们三个都弄了许多流星爆杖,准备好一切后,姜永又唤村里的汉子们出来,说道:“我这有桩大买卖,需要各位协助,事成以后给你们每人一两银子。”
有人觉得奇怪,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有这么高的报酬?该不会是让我们当水贼吧?”
“那当然不是!我等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如何能做打家劫舍这等丢人的事情?”姜永严重道:“我要你们帮忙做的,那是英雄好汉才会做的义举!最近净军占据递运所,将官库的粮草占为己有,连累我等只能依靠打渔为生。似这等恶贼,我欲除之而后快,只奈何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好了,这位尤小兄弟乃是安化王的手下,特地来协助我等铲除那些贪官污吏。我家中有数不清的火药,有想要的,都去我家里来拿!”
这些人欢喜不已,都去拿火药放在自己船上,以姜家二兄弟为首,一共一十七条舟船驶离渡口,前往河西道递运所。
秋风过耳,河浪翻涌,莽莽荒岭尽铺万里黄幕;荻花瑟瑟,鸿雁哀鸣,广阔长河漫点十余墨迹。
疾行的船在山河之间行进,站在船头的人心神激荡,长歌碧空!
“昌受符,厉倡嬖,斯十之世权在室。
剡者配姬以放贤,山崩水溃纳小人,家伯罔主异哉震……”
这首歌本是河洛间的民谣,现在哼唱起来,却映衬着今时的变化,听来让人心生豪气的同时,又有些悲哀!
递运所内的净军听见这歌谣,都慌忙跑出来看,见到是曾经驱赶出的那帮船工,都很鄙夷道:“原来是这些人来闹事了,哥几个不要慌,直接用火铳招呼!”
净军们也撑起七八艘小船出来,一字排开,以逸待劳,就等姜家二兄弟过来,好收拾他们。
可惜他们这次低估对手了,姜家二兄弟看到净军们的船后,又小心的驶进了些。
净军们嘲讽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把船停下,是要找死吗?”
这些人当然不理会他们,都停好了船,然后拉起弓箭,把爆仗系在箭上,全都射了出去。
净军们没理会这种箭,按照距离来看,那箭根本射不中他们。顶多就落在船头上,连船舱都射不中。
正在这些净军不解的时候,飞来的箭矢在空中就爆炸开,紧接着起了连锁反应,所有的箭矢全部炸开!一支箭也就能炸伤一个人,可这十几支箭全部爆炸,再加上箭镞因为爆炸乱飞,杀伤力可想而知。站在船头上的净军无一幸免,全部受伤,有的人衣服都开始着火。现在又是秋天,天气干燥,几艘船都开始着起火。
话说那是什么火药这么神奇,能在空中就爆炸?其实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就是普通的黑火药。那黑火药最不稳定,遇到碰撞或者剧烈的摩擦就会着火爆炸,尤千正是算到了这点,才敢让姜家二兄弟在弓箭的射程外停船。
净军们吃了这亏,急忙摇橹,想要逃离。可惜为时已晚,姜家二兄弟已经带着手下人追赶上来,飞箭如流星,在空中爆开朵朵烟花,炸的河岸边都是黑乎乎的火药残渣。
有几个净军嫌船慢,加之各处都已经着火,索性跳到河里避难。但他们当中有的人水性不好,绝大多数都被浑浊的河水淹死。
而姜忠带领一波人怀揣利刃,跳下河里。这些人都是生长在河边的,下了水以后好似游鱼一样,几下就到了净军那里,把他们全都砍死在水中,缕缕鲜血漂浮在水面上,像缓缓绽放的花朵,鲜艳夺目。
还在递运所当中的净军看到这一幕都害怕起来,把大门关的紧紧的,怎么也不肯出来。但这样无法守住什么,姜永抱着炸药放在门口,放了把火,将大门直接炸开。姜忠带领浑身是水的手下冲入递运所内,一刀一个,将里面的净军全部捅死。
姜永等人把火势控制住,等到熄灭后才进去,共同打开官库,拿出金银布帛分给手下。
众人都非常开心,只有尤千闷闷不乐,姜永问道:“我们夺得了递运所,兄弟为何不高兴呢?”
“家父还在横城受苦,我如何能高兴的起来!”尤千毕竟还是小孩子,想着想着就流出泪道:“只求几位好汉能帮忙,救出家父。”
这些人都被尤千的孝心所感动,加上尤千又帮他们夺了这种好地方,所以都同意了他的请求,要去横城救尤全。
姜永盘算道:“横城有重兵把守,并且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我等不能强攻,只可智取!”
姜忠问道:“大哥,如何智取?”
“这么办,我们就说给他们运送粮草,叫他们开门。我等进去后,寻到监狱再设法救人。”姜永问道:“你们看如何?”
其他人都很赞成这个计划,道:“都听大哥吩咐!”
姜永等人依旧撑了十三艘船,只是这次在上面满载粮草,一路往横城渡口而去。
尹清看来的全是熟人,是递运所的大使、副使,所以不疑有他,打开渡口放他们进来。
见到了尹清,姜永问道:“尹指挥,你最近是不是找了几个人?”
“是啊,都是些反贼。”尹清疑道:“大使怎么知道这事的?”
“事情是这样,我有个远方表亲住在宁夏城,前几天他跑出来找我,说本来要投靠指挥你的,可是见你抓人,所以没敢来。”姜永煞有介事地道:“而且我听他说,你抓的那些人都是普通百姓,他也都认得!”
“有这事吗?”尹清惊异道:“我一共就抓了两拨人,其中一拨我已经查明其身份,放他们走了。”
“那就是另外一拨了呗!”姜永着急道:“你快带我去,把人都放出来,以免错抓了好人!”
“且慢!”尹清拦住他道:“到底是不是还两说呢,大使请稍安勿躁,我去叫人把他们带过来。”
“那你快去快回!”姜永道:“我等在此处等候。”
“在此之前,我想先问大使件事。”尹清笑了笑道:“你那个远房表亲叫做什么?”
这下可难住姜永了,不知道该说尤千的真名好,还是随便编一个?如果尤全他们说漏了嘴,有事的可就不仅是他们,还有姜永了。
正在姜永犹豫的时候,尤千站出来道:“回指挥的话,在下姓尤名干,乃是宁夏城南城的小厮,以贩酒为生。指挥所抓的人里有我家的表叔,一个叫做蓝阗,一个叫做罗涵。指挥你只要跟他们说我的名字,就知道详细了。”
“哦?是吗?”尹清有些怀疑,因为他看这小孩很眼熟,但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这也正常,之前他在城楼上看的,尤千穿的是粗布麻衣。可现在尤千穿着蓑衣,头上又是宽大的笠帽遮住了半边脸。谨慎起见,尤千还在脸上画了几道泥灰。
姜忠道:“指挥要是不信,亲自问过就知道我家这表亲没有胡说。”
尹清道:“那好,几位先在此处停留,我这就去找他们问话。”
看尹清走了,姜家二兄弟和尤千都松了口气,姜永还有点不安心,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不会暴露什么吧?你父亲知道此事吗?”
“当然知道。”尤千想到尤全很快就会被放出来,说不出的开心道:“我们夜不收经常暗地里行动,变换身份和名字都属于正常现象。我这尤干的名号就是假扮贩酒小厮时用的。至于蓝阗、罗涵的名号是他们和我一起做事时用的,算是一种暗号吧,他们不会记错的。”
姜永这才放心,安静地坐下。可姜忠又有问题了,困惑道:“你们药拿下横城,直说你们是夜不收,让尹清放你们进来,然后再徐徐图之不好吗?”
“我等都是夜不收的底层,很少有人认得我们,假如开始就说是夜不收,反而会被误以为成奸细。”尤千叹息道:“可是防范这么多,还是没防住尹清的猜忌心!”
再说尹清,他去了大牢,看见饿了几天的罗汉等人明显已经撑不住了,浑浑噩噩的躺倒在地上,嘴里还有梦呓的语句。
尹清叫人用水泼醒他们,问道:“你们谁认识一个叫尤干的人?”
尤全猛然惊醒,贴到铁栅栏上,恨不得钻出去,急迫地道:“我认识!他现在在哪?还好着么?”
“你先别问这个,我就想知道这个尤干是做什么的。”尹清猜疑地看着尤全道:“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