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兽群后面的是古兴儿、尤全、尤千、马保等人。只是除了他们以外,另有一个人,那正是曾经跟他们困在一起的猎户。而这些牛羊马,全部都是他在放养的。
此时要从猎户被放出来说起,官兵们把他携带的物品都还给他,其中有鹿茸、灵芝一类的宝物,只是都被晒干,看上去如同枯树枝般。
猎户带着这些东西去药铺贩卖,得了些银子,就买了羊饲养,这又是他会做的事,把羊群管的膘肥体壮。周围也有饲养兽类的人,见到他如此会养,就花钱请他帮忙饲养,猎户很高兴,就帮着做了。
今天大乱,猎户把兽群驱赶入圈内,手拿铁叉躲在屋里,谨防不测。心惊胆战的等了半天,听见羊圈内有人的说话声,心里起疑,开门去看,发现是罗汉他们。
罗汉他们之所以会跑到这里来,是因为官兵追杀,不得不于此地躲藏。但是此事怎么能和猎户说呢?罗汉就编了个谎话,说道:“我等趁乱从牢狱里跑了出来,还请兄台搭救则个!”
“快快进屋!”猎户催促道:“城中盗匪横行,别让他们发现你们!”
众人进了房间,猎户把门闩紧,叹息道:“这世道好不太平!宁夏城刚刚出事,现在又轮到横城,真不知道去到哪里,才能躲避刀兵!”
“都是刘瑾那奸贼,擅权乱政,搞得天下民不聊生!”罗汉咒骂道:“早晚有一天,他会被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那些事岂是我们能做主的?还是想办法躲过这个劫难再说。”猎户看尤千很痛苦,问道:“这位小兄弟怎么了?”
尤全心疼地道:“这是犬子,后背中箭,形成了疮疡。”
“这个好办。”猎户道:“我在外打猎,经常受伤,我这里有‘一支箭’、‘五味子根’、‘金银藤’几种药材,都是治疗毒疮的。我去拿来,给这位小兄弟治疗。”
尤全感激道:“多谢壮士!”
猎户弄来草药给尤千敷上,静躺了会,便好了许多。罗汉站在窗户旁,时而向外观察。他要看官兵的动向如何,以免错过离开的良机。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罗汉等来了机会,见到北城大乱,激动地道:“弟兄们,我们有逃出去的机会了!北城现在正乱,官兵无暇顾及我们!”
“怎么?你们一定要逃离吗?”猎户不理解他们为何如此急于离开,建议道:“我这里很安全,你们只要躲几天就好。”
“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们越狱后,就成了逃犯,被抓住就是个死。”罗汉佯装悲痛欲绝,洒泪道:“要是留在兄弟这里,万一连累了你,我可如何担待的起?”
“正是。”蓝真道:“我等必须要赶在今夜之前离开,否则就没活命的机会了。”
“可是城门没那么容易破开,官兵们会往下面扔各种东西阻挡几位。”猎户思来想去,很豪爽地道:“我倒是有个计谋,能让你们离开此处。”
于是才有了这么一出赶着兽类破城的好戏。
罗汉四人骑马冲来时,城楼上官兵没有防备,等牛群跑出后,他们才扔下滚木礌石,这让后面的马保等人难以应付。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耳畔忽然响起好大的冲杀之声!听这声音,姜家二兄弟都惊乱起来,急忙向后退去,大喊道:“不好了,大队官兵马上就来了!”
马保大笑道:“你们别跑了,这声音不是官兵,而是我们安化王的军队!”
“什么!你们真是反贼!”猎户猛地跳起,惊诧道:“你们全部是安化王的手下?”
“别反贼反贼的说,多不好听?要叫义军。”马保脸色一变道:“你既然帮了我们,那也是自家弟兄,以后有你的好处!”
“天也!我居然救了反贼!”猎户恸哭不止,居然一头撞死在墙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此人居然如此有血性!古兴儿心里开始活动起来,质疑起他现在的所作所为。
不等他们多想,外面的大军已经冲入城内,领头的乃是何锦,在他身后,有四员大将,分别是杨泰、王辅、李森、雷英!
此时横城指挥尹清正在救火,刘端又在与丁夏、丁广、罗汉、蓝真、姜永、姜忠六人缠斗,都无法脱身,何锦率领大军长驱直入,势如破竹!
刘端大惊失色,抡动长枪分开面前的六人,一个纵步跑出包围圈,捅死个人,夺了他的马,冲入阵中厮杀。
何锦和他交手,只一合,宝刀被震得脱手而飞,头盔都被砸掉。何锦只得伏鞍而走,杨泰、王辅、李森、雷英四人前来与刘端厮杀。丁夏六人并不含糊,都在地下偷袭,专门去刺马。
一共十员大将,又有许多士兵,联合起来对付刘端。这等阵势,可谓是精彩绝伦!
刘端一杆长枪在阵中来回厮杀,冲入到城中开阔地带,面对如此多敌军,他驱使马匹来回奔跑,踩死不少士兵。
同在马上的杨泰四人,紧紧咬住不放,雷英又抽出弓箭,连发数矢,意图杀掉刘端。然而刘端骑着马来回转动,把所有攻势全部化解。后面追杀的人万分不解,现在城内已经涌入许多义军,刘端还只身入城,不知为何。而且看他这样子,好像是要去西城!那地方正混乱,他去了又有什么益处?
不管如何,杨泰等人紧跟其后,去马如飞,人头攒动。刘端一人一骑,领先在前,身后无数追兵汹涌而来,如同因风而起的狂浪!若在天上观看,正是一派狂躁的人间!
到了西城,刘端大喊道:“尹指挥,快快随我去宁河台!”
话说这宁河台在何处?乃是在横城东面,在将近六丈的石台上建立的戍台!
根据《万历朔方新志·宁河台记》所载:“台高五丈五尺,周环四倍之,上构亭三楹,厢房四,墁前,施迤桥数级,上蹲蹲翼翼如也。外列雉为城,城周环九十余丈,高二丈四尺,缭以重门,设津吏及堠卒守焉。”
此戍台屹立在滚滚黄河之上!北临汹涌的河水;南接广袤的荒野;西有固若金汤的横城;东有长城延绥三十六堡!可谓是绝险之地!有赞云:“登眺于上,则河山景色,举在目中,盖奇观云。”
明代有人名罗凤翱,写了两首诗,专门讲这宁河台的,其一曰:“津口新成百尺台,深秋登望戍烟开。兰山直亘北荒去,河水遥从西极来。漠漠白沙伏毳幕,茫茫绿野遍农垓。清平浑似中原地,干羽风光始见回。”
其二曰:“高台雄峙大河东,缭以崇垣铁壁同。自是渡头成险地,顿令旅次息忧戎。北瞻近接石城护,南望遥连湖堠通。寄语匈奴遵市戒,汉家枭将待浮功。”
此台混如铁壁铜墙,任凭百万军马攻击,也难以撼动!只要撤到台内,就可确保无忧!刘端作为宁河台都指挥最明白这点,他冲杀到西城,是为了解救尹清。面对如此众多的敌军,尹清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难以应付!
尹清环顾横城,心痛如割。刘端看后面追兵即将赶来,催促道:“快点走,晚了可就再也逃不了了!你快随我去宁河台,以后有的是机会杀回来!”
尹清无可奈何,骑上马,带领手下官兵,和杨泰他们厮杀成一团。本来刘端的实力就与杨泰四人相差不大,又来个尹清,所以很容易就击退他们,带领手下冲出东城,往宁河台而去。
这宁河台矗立在石台之上,周围全是坚硬的岩石,马蹄踏上去稍不留神都会流血,甚至骨折摔倒。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可供军队上下,但是此路只有尹清和刘端知道,杨泰等人只见到他们以一种很古怪的行进方式前行,如同蟒蛇环绕巨树,圈圈缠绕。
杨泰和王辅对视一眼,二人具都心领神会,分兵而行,一者攻击蛇头,一者攻击蛇心。
二人骑马直冲上石台,王辅的马很不巧,踩上了凸起的石块,卧倒在地。王辅一心只想攻打蛇心,无暇顾得上看脚下,所以没能及时离开马鞍,左脚仍未来得及甩开金蹬,被马压住腿脚。身后的士兵为了救他,没有第一时间攻到蛇心处,只有杨泰这一支兵马杀了上去。
李森正想催马上去代替王辅,丁广拦住他道:“你别去,这山有古怪,还是我们几个去。”
李森只好勒住马,在周围观察情势,如有不对,他就会冲上去解救石台上的人。
丁广、丁夏、罗汉、蓝真、姜永、姜忠都拿了趁手的兵器,步行杀上山。岂料山路崎岖不平,很难攀爬,只有部分地方才算平坦。正所谓望山跑死马,别看这小小山头,有些地方触手可及,但实际上要真正到达,还需要很长的路途要走。
杨泰准备攻打蛇尾的时候,宁河台上的瞭望塔上忽然竖起个黑旗,蛇腹部的人立马产生变化,逆行跳下一阶,从天而降,和杨泰等人厮杀起来!
瞭望塔上的黑旗被放下,又竖起杆红旗,蛇尾的人跳下一阶,跑到杨泰后面,和蛇腹部的兵马前后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