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障碍游戏世界，从来没有雌性，因为那里的生命，是雌雄双性。
每年的春天，它们就会聚在同一个地方，在这一天里，有的可以是雌性，也可能是雄性。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冬天一向都是要下雪的，这是无法被改变的事实，即使那个季节不叫冬天，也一样会下雪。
它是准备变成雄性的，可是有一个同类却玷污了现在处于雌性的它，它狠狠地看着那个雄性道：“有一天，你也会别人玷污！”
这不是空穴来风，我还记得，无障碍游戏世界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当它们在每年开春的第一天处于温度较为热的地方，自然变成雄性，温度较为冷的地方，自然变成雌性，并且持续一年。
如果那只雄性在明年春天处在寒冷的地方，那它只能是雌性，那它就会受到同样的遭遇，不管它愿不愿意。
它开始害怕了，因为它喜欢雄性的身份，可是它有什么资格让自己一直处于雄性？
为什么它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想过这一点？
别孕之后的雌性只能凄凄惨惨地回到家里，要改变性别，只能等到孩子生下来以后了。
十个月之后，它生下一个婴儿，这个婴儿和其它婴儿不一样，它的性别无法改变，永远都是雌的！
于是所有的生命都排挤她，把她赶出了群体。
她在十岁以前只能依靠捡拾垃圾过活，十岁以后，有一个头上长着双角的男人来了，轻轻地牵着她的手，就好像当年她母亲拉她上街一样，温暖而有力，似乎全世界的灾难，在这双手面前，都是一张薄纸。
那个男人头上的角有点像羚羊角，很直，最顶端很尖，大概有二尺长，样貌很普通，既不好看，也不难看，他有时候会笑，有时候也会难过。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人，是自在天魔。
他们就住在一座山坡上，结庐而居，从来没有人来找自在天魔，自在天魔也没有去找过别人。
直到六年以后，一个身着白袍的老翁，打破了他们所拥有的宁静。
她问：“老爷爷，你来找谁啊？”
化翼笑着道：“姜琰在吗？”
“姜琰是谁？”她摇头道：“我不知道。”
化翼又笑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胡子道：“那自在天魔呢？”
她脸上带了一点急躁，往身后茅庐看了一眼，然后道：“没有，我也不知道谁是自在天魔！”
自在天魔，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魔王，手里掌握不可思议魔兵，天下万魔之首，人人得而诛之！
她害怕，害怕来的这个人，是来找他报仇的。
万一这个人伤害了自在天魔，那该怎么办？
她准备把化翼支开，自在天魔却在屋里发声道：“这是我的老朋友，快请他进来。”言语里，还带着几分欢喜。
化翼大踏步地往草庐里去走，大笑道：“你什么时候找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当守卫？你的那四个手下呢？”
自在天魔推开门，把化翼让到屋里道：“我想一个人清静清静，不料碰见个小女孩，索性出手救了她。”
化翼道：“如果是人，你恐怕就不救了吧？”
“如果是人。”自在天魔淡淡地道：“我会亲手杀死她。”
她已经把茶端了过来，对化翼道：“老爷爷，请喝茶。”
听她把化翼叫成老爷爷，自在天魔大笑道：“你居然叫他老爷爷！”
她脸上表情一僵道：“主人，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比我还要小几万岁呢！”自在天魔一拍化翼肩膀道：“你也太会变了，变成这个样子到处占便宜啊！”
“虽然比你小几万岁，但我还是很大了。”化翼拿开自在天魔的手道：“一天到晚都维持一个年轻人的样子，快说，又骗了多少良家女子？”
“冤枉。”自在天魔席地而坐道：“我这几年可没出门，采办东西我都是交给臱霺姑娘处理的。”
化翼接过茶水，坐在他对面，先饮了一口，觉得此茶不错，点头道：“你还真会享受，不像我，天生就是劳碌命。”
“我听说你最近新收了一个徒弟。”自在天魔问道：“是个人，对吗？”
“是人不是人又如何？”化翼道：“都是众生。”
“可在我眼里，众生不包括人族。”一抹微笑在自在天魔嘴边浮现，带起三分杀意：“你应该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化翼道：“可是这个人不太一样。”
“哦？”自在天魔话里存着质疑道：“哪里不一样？”
化翼的手，在地上轻轻一点，土地泛起一点涟漪，自在天魔和化翼之间的方寸地方，露出在病榻上的白泽，此时独孤小天正在拿手巾去擦拭白泽额头的汗珠。
看见独孤小天，自在天魔瞬间笑不出来了，脸色一沉道：“这个女子，确实不一样。”
“谁让你看那个女子了！”化翼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这个人啊，眼睛就喜欢去瞄小姑娘，真是太好色了！”
自在天魔知道自己看见的是什么，说的是什么。
化翼知道自己听见的是什么，说的是什么。
他们所发现的都是同一件事，一件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事情。
就好像一对老朋友，在炉子前面说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
没有人听的明白，但是他们自己明白。
蓝臱霺看了看化翼，又看了看自在天魔，她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说话了。
独孤小天虽然很漂亮，但还不至于让这两尊神沉默的地步。
更何况，蓝臱霺比独孤小天更漂亮。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完美的女人，那就是蓝臱霺，她符合男人对女人的所有想象，没有一点瑕疵。
可是在自在天魔眼里，她还不如独孤小天足够吸引人。
因为自在天魔已经预见了独孤小天的未来，但是自在天魔完全不敢确定。
化翼也不敢。
他们沉默了很久，仿佛世界毁灭了，世界重生了，万物泯灭了，万物复苏了。
在一边侍立的蓝臱霺，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自在天魔和化翼刚刚去了一趟过去和未来，然后又回了过来。
“我徒弟还是很厉害的。”化翼这番话说的连自己都不太相信：“打个普通人完全没问题！”
自在天魔眯着眼睛，“嗯”了一声，这声“嗯”，实在是太过敷衍。
地下场景又变了，变成了白泽的梦，在白泽梦里，菩提树已经倒了三分之二，仅剩一块巨大的木头桩子，在木头桩子上面，是无数条银龙跳跃旋转，蚕食着众生生命。
一个个人，被快速流过的鍱金包裹，形成了一堆堆形状奇怪的铁球，有棱有角，甚至有的上面还映衬着里面狰狞的面孔，然后落入海里被海水冷却，不知道要埋葬在海底多少年。
海面上，冒起一层一层的白雾，炙烫的雾气，又开始和狂风、烈火一起跳舞，构造成一副不死人就是美轮美奂的场景。
蓝臱霺已经看不下去了，跑出了屋子，扶着柱子干呕。
土符看着化翼，猛然间瞥到了自在天魔，虽然很惊奇，但并不讶异。
自在天魔道：“你再不去，你徒弟就要崩溃了。”
化翼叹了一声，眉间闪过一点白光，瞬息之间，已经到了白泽身边。
白泽抬头看着化翼，忽然大笑起来，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化翼看了看娑婆国，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好大的火啊。”然后又看着白泽道：“你有没有什么话对我说？”
“这一切都是假的，对吧？”白泽站起来，把化翼当成了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不会骗我的！”白泽张开双手，仰天大笑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你是我师傅，你不会骗我！”
“这世界就没有什么严崇，没有什么商船，也没有什么娑婆国。”白泽抓起一片地上的树叶，嘶吼着道：“你们看，这树叶那么小，怎么会产生在一棵那么大的树上？树变大了，叶子也一定会大啊！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你说说我怎么就忘了这种常识呢？所以娑婆树是不存在的！”
土符提醒道：“这是菩提树。”
“不管是什么树。”白泽斩钉截铁地道：“世界上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树，也不会有国家建立在树上面，这一切都是我的一个梦，包括你们！”
“对！”白泽指着土符，怒目而视道：“你也不是我师叔，我没有师叔！”
随即又伸手去推化翼道：“你也不是我师傅！”
结果化翼动也不动，白泽被摔下了树。
“这一切都是假的！”白泽在落下菩提树的时候还在疯狂地大笑：“只要我掉下去，摔疼了，我就会醒过来，唐伯虎会告诉我，我到底睡了多久，善念道长也会把善善道长救醒，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话说到最后，眼睛闭上了。
十年，还是二十年？
白泽记不清了，他已经在空中坠落了至少十年！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都是雪白的云朵，化翼和土符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个影子对他说了一句话。
“你好，我叫凶异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