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这壶茶也喝光了,鲲鲕把烹煮好的茶倒入壶中,又去汲水泡茶了,在此期间,金玉屑终于醒了。
他刚醒,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过了好一会才对赵伯贤道:“少爷,我刚刚做了个好奇怪的梦,梦见一只狐狸会说人话。”
“那不是梦。”白泽故意吓唬他道:“是真的,真有只狐妖在,而且还会吃人!若非这位道长在,你的小命就没了。”
金玉屑惊慌的四下张望了一下道:“不会吧?它在哪里?不会再次出来害人吧?”
白泽耸了耸肩道:“说不定哦。”
金玉屑跑到段干弃一身边,深深作揖道:“求道长救命啊!”
段干弃一道:“经曰:诸精鬼魅、龙蛇、虎豹、六畜、狐狸、鱼鳖龟、飞鸟、袴鹿、老木,皆能为精物。你躲得了一只狐妖,有什么用处?”
金玉屑被段干弃一这话吓得面色苍白,有那么一瞬间,金玉屑感觉自己被无数妖怪所挟持,风声鹤唳,都好像是妖怪的怪叫。
“那道长你说我该怎么办?”金玉屑哀求道:“求道长给我画个平安符,趋避一切妖怪。”
“没用的。”段干弃一道:“平安符驱除不了妖怪,也保不了你平安。”
金玉屑苦着脸,连连叫道:“完了完了,我要被妖怪吃了,难道天底下就没有什么东西能驱除一切妖魔吗?”
“有。”段干弃一道:“但只有一样。”
金玉屑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切地问道:“是什么?贵不贵?”
段干弃一摇头道:“放心,不费钱财。”
“那就好那就好。”金玉屑拍着胸脯,放松的询问道:“到底是什么那么好,不需要钱买,威力还那么大。”
段干弃一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道:“正气。”
金玉屑一下子被他给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唐伯虎笑道:“妙啊,妙啊。”
白泽一拍大腿道:“高人就是高人,这话说得,跟没说一样。”
鲲鲕双爪提着铜壶走来,笑嘻嘻地道:“你要是不来听段干道长说法,怎么能知道一切都是不用说的呢?”
金玉屑看见鲲鲕人立而起,还拿着铜壶,吓得直接坐到了地上,惊叫道:“狐狸精,有狐狸精啊!道长你快收了它!”
“我都跟世人解释多少遍了?我是狐仙,你们不认识我的管我叫狐妖也行啊。”鲲鲕吐了吐舌头,不高兴地道:“狐是狐,狸是狸,不是同一种的,不能混为一谈。”
“是的。”赵伯贤赞同地道:“我吃过狸肉,味道很不错,狐肉就不好吃了,有点腥臊之气。”
鲲鲕瞪了赵伯贤一眼,然后双手把铜壶举过头顶,很吃力的把铜壶放在了炉子上,随即走到段干弃一脚下休息了。
金玉屑起身,拍了拍身上泥土,一脸鄙视的看着段干弃一道:“原来你也是个妖道,居然饲养妖怪,做邪术。”
段干弃一还是那副平平淡淡,没有表情的样子,唐伯虎却道:“玉屑啊,你知道郭璞吗?”
“当然知道了。”金玉屑走到赵伯贤身后,站好了道:“我从我家少爷这里听说过,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一位道长,都成神仙了呢。”
然后他又看向段干弃一,故意加强了声音道:“比这位道长厉害一万倍!”
唐伯虎笑了笑道:“那你可知道这位景纯先生,做过一件什么事吗?”
看唐伯虎表情,金玉屑知道他要说的一定是奇闻秘事,好奇地问道:“他做过什么事啊?”
“当年景纯先生寓居庐江的时候,看上了房主人的一个婢女,但羞于启齿,便暗地里在宅院四周撒下豆子,施了个法术,让人从远处看,会发现有很多红衣人围绕在宅院里,近处看又什么都没有,房主人害怕,就请景纯先生驱邪,景纯先生告诉房主人,是他那个婢女不好,和此地风水排斥造成的,要把这个婢女送到东南方二十里的地方卖了,不要和买主讲价还价。”唐伯虎觉得好笑,嘴角微微一扬道:“景纯先生暗地里派人到地方,买下来那个婢女,又画了一道符,让那些红衣人跳入井中,别人还以为是他法术厉害呢。”
白泽大笑道:“妙啊,这法术运用的,真是炉火纯青啊!哪天我要是想娶妻了,就也这么做一次。”
“你眼界真浅。”金玉屑羡慕地道:“要是我会这种法术,就天天找那些有权有势的,骗他们钱,这年头有了钱,你还怕没妻妾吗?”
“这不是眼界深浅的问题。”白泽道:“人为什么痛苦呢?不是因为没钱,而是为了有钱痛苦,可有钱就好了吗?有钱的人整天就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钱财,为了能获得更多的钱财劳心伤神。”
金玉屑不屑地道:“你要是有钱就不这么说了,这只是你用来自我安慰的话而已。”
白泽淡然一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有了钱以后,该怎么处理成堆的金银财宝呢?”
金玉屑想到那个情景,流着口水道:“当然是藏起来了。”
白泽问道:“藏到哪里比较好呢?”
“床底下,房梁上,还有地窖里。”金玉屑道:“只要能藏钱的地方都给他藏的满满的。”
“那么你把所有金钱聚在一起,到底是方便了你,还是方便了小偷呢?”白泽又问道:“本来小偷是不知道你的钱在哪里,要搜集起来很麻烦,现在你却给他提前搜集好了。”
“那就用铁箱子锁起来。”金玉屑把手来回转了几圈,做捆东西状道:“再套几圈铁链,我看他还能偷走吗?!”
“那就更方便了。”白泽笑道:“你要是散着放在各处,小偷一次也只是能带走一麻袋,现在可好了,连箱子给你一起抬走。”
金玉屑怔住了,问白泽道:“那你说藏在哪里好?”
“藏在天地之间!”白泽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道:“我把一切东西都放置在天地自然当中,想要什么了拿就是了,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就吃果子,其实完全不需要金钱的,如果到了不得不使用金钱的时候,我完全可以把地下的金子挖出来用。”
“切!”金玉屑嘲笑道:“还说什么把地下的金子挖出来用,你有那个能耐吗?”
“有是有,但我不会去做的。”白泽一拍腰间的玉瓶道:“我现在的金钱虽然不多,但足够用了,没必要那么麻烦。”
金玉屑忽然对白泽产生了一些怜悯道:“你啊,真是没救了。”
白泽没理会金玉屑,而是去看鲲鲕道:“你看,我是上过私塾的,也知道一些东西,只是我不知道你所说的而已。”
鲲鲕被反将一车,无言以对,只好顾左右道:“算你厉害好了吧。”
白泽得意地笑道:“就算是再有智慧的人,也有他触及不到的知识,所以不要嘲笑那些不懂你话的人,也许你的智慧,还不如他们。”
“你们在说什么呀,从老远就听见了。”紫荆轻快的声音先从竹林深处传出来,这句话说完,众人才看见那一抹紫色魅影,跟在她身后的,是很乖巧的独孤小天。
白泽举杯道:“没说什么,就是在谈论一些无聊的琐事,顺便喝一杯茶,说实话,这茶真不错。”
紫荆走过来,完全不客气,伸手拿了一个杯子,自斟自饮道:“解秽汤嘛,没什么稀奇的,什么时候段干道长煮几碗胡麻汤给我们喝,那可是好东西。”
段干弃一无奈地道:“你为什么不去武当山看看集虚老头呢?非要和我过不去。”
“还不是因为你这里好东西多。”紫荆道:“集虚老头那里都是经书,根本没多少好吃的,还是你这里不错,山清水秀,恬静自然,武当山被明朝皇帝一敕封啊,多了些许世俗气,少了太多空明。”
“坐忘心斋。”段干弃一给独孤小天倒了一杯茶,递给她道:“心静,哪里都是寂静的;心乱,哪里都是烦闷的。”
独孤小天双手接过道:“谢谢段干道长。”
“你哥哥这几年怎么样了?”段干弃一道:“我听说他去和陆行舟比武了,不知道谁胜谁败。”
“这个我不知道。”独孤小天带着一点歉意道:“不过我听说剑神早已经天下无敌了,我兄长应该打不过他。”
“你也太过谦虚了啊!”段干弃一感慨地道:“罢了,我也不问了,不过无论谁输谁赢,这场较量一定很精彩。”
独孤小天道:“我兄长从来没有用过剑。”
“不用剑,那算什么剑客?”赵伯贤笑道:“独孤姑娘不要哄骗我们。”
没等独孤小天说话,白泽先截住了道:“此言差矣。”
赵伯贤看着白泽道:“你难道有什么不同的见解吗?”
白泽很惊奇,好像看三岁小孩一样道:“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赵伯贤问道:“你说的话都让人难以理解。”
“圣人有三剑。”白泽挥手,向地上指去道:“是为庶人之剑、诸侯之剑、天子之剑!”
紫荆喝了一口茶水,很是时候的拆台道:“你恶补了《南华经》吧。”
白泽露出窘态,掩饰的笑道:“居然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