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珣玉见了涂祯,说了些盐运事物,自己带着家仆回了河房,把冯储才撇下了,他又不是贩卖盐的,和涂祯没什么可说的,就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喝了点茶,涂祯自看自的书,尴尬了好一会,冯储才才拜别涂祯,涂祯送他出门,径自回去办事了。
冯储才一路小跑的到了严珣玉下处,看见他正在屋子里拾掇几匹上好绸缎,还有珠钗一类的东西,还和阿福谈论着紫荆如果戴上了该如何如何好看。
阿福叹道:“公子,你连那位姑娘什么身份都不知道,怎么就想娶她?万一她是个江洋大盗呢?亦或者是杀人犯?”
“那又如何?”严珣玉满不在意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即使她是江洋大盗,不就是为了钱吗?我严家如此家财不够她花用吗?”
“那好。”阿福见这样劝不住他,又换了说词道:“你看她那个师弟,一副恶狠狠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定是江湖中的混混,得罪了这些人,有公子苦日子过,万一闹了矛盾,严家谁当家?难道要看着一个女子指手画脚?那严家颜面何存呢?”
“江湖上好汉众多,不一定都是坏人,那些镖师不也是江湖人吗?可是他们保护咱们严家货物,哪里有过闪失?以偏概全不是君子所为,即使其中有几个败类,也是寥寥,何以如此而放弃了与朋友交往呢?”严珣玉向往地道:“再者说了,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整天挨打都是幸福的!”
阿福看他中毒不浅,也就不说了,等回家和老爷说明白,反正他绝不会让一个不知底细的江湖女子进严家的,到时候弄的家里鸡犬不宁,谁又来管理呢?
严珣玉正想着紫荆,听见外面冯储才声音,极为厌恶,小心放下珠钗走出来道:“冯兄有何见教?”
“严二公子怎么撇下我就跑了呢?”冯储才道:“虽然我有过错,也不该扔我在那里尴尬啊。”
“我厌烦你并不是因为你的过错。”严珣玉直接挑明了话道:“人谁无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你却是反复无常,让我难以琢磨,可是我不想揣摩你的心意,就只好远离你。”
“严二公子说笑了。”冯储才笑道:“在下哪里反复无常了?”
“当时我以为你上了别人当,好心带你来见涂御史,可是没想到你看见那个人和涂御史更善,到头来又责怪我的不是。”严珣玉逐一回答道:“我从来没说过他一定是骗子,是你自己认为,你为何说我是胡说呢?既然他不是骗子,确实和涂御史相善,那么一些话都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但是你求了别人做事又不信任别人,那是不是说你也不会相信我呢?我害怕有一天自己做的事和你预料的不一样,毕竟我不是神仙,不敢保证做的每一件事都能达到目的,等到你对得到的东西不满意,你是不是也会和别人说我是骗子,那我严家百年声誉岂不是会被我败坏了?是以不敢和你同行,请冯兄离开,鄙人要去送聘礼了。”
这一番话说的冯储才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睁睁看见他关了门,自己却无可奈何。
阿福皱眉道:“公子,你真要去送聘礼?”
“当然不。”严珣玉道:“我骗他,让他赶紧走的。”
阿福这才放心道:“那就好,这世上好姑娘多的是,何必只要她呢?”
“此言差矣。”严珣玉感慨地道:“有时候,第一次相见,就已经注定了一世牵绊!”
阿福:“……”
白泽和紫荆回江千里那里,把包裹收拾了,江千里馈赠白泽二十两银子道:“别嫌少,以充路费。”
白泽不敢拿道:“朝奉把银子收回去吧,朝廷律令,我实在不敢违抗。”
“这不是给白司务的,而是给紫荆姑娘的。”江千里抚须笑道:“如果不是紫荆姑娘,我也不会发现原来海螺也能做漆器,这全当是谢礼。”
紫荆倒是不客气,把银子拿了。
江千里送他们上了船,回去了。
严珣玉四处打听紫荆下落,怎么都找不到,害了相思病,药石难医,整天病倒在床上,快要死了一样,阿福送信给严崇,严崇看见自己儿子这么没出息,上去打了他一巴掌,严珣玉病情更加严重,眼看要不活了。
就在严崇没办法的时候,严珣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遨游在天空上,白云如浪,在脚下起伏,人如蚂蚁一样来去,山河如蟠龙之势,或坐或卧,不一而足。
正看的开心时候,突然飞来一只雪白雪白的大鸟,口吐人言:“你看见我的翅膀了吗?”
严珣玉点头道:“看见了。”
然后那只雪白的大鸟一扇翅膀把严珣玉从天上给扇了下来。
严珣玉吓得出了一身虚汗,然后病好了,吃喝不误,把情爱一事看淡了,也不再想紫荆。
只说白泽和紫荆二人上了艘大船,二人正看着河上风景,衰草连天,清泓如带,虽然凄凉,但是这凄凉里面,却有着另外的风景。
白泽正吹着秋风,一旁紫荆漆黑的鬒发被吹到他面颊上,鼻尖闻到一丝沁人心脾的幽香,这股幽香不似人间脂粉,而是天生自然的芬馥,这让白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依稀在哪里闻见过。
正想着,突然听见船头有人在哭,白泽好奇,走过去,看见赵伯贤和金玉屑在那里抱头痛哭,哭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不舍昼夜。
这时候赵伯贤已然去了那一身奇怪衣服,但白泽只要回忆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还是想笑。
笑归笑,也不能不管不顾,任由他们痛哭。
“你们怎么了?是不是被骗了?”白泽问道:“哭的这么伤心,不会是本钱都赔光了吧。”
金玉屑哽咽地道:“比那还要严重,事关生死啊!”
白泽下意识地道:“难道说这是艘贼船,你们中了毒?”
那边船夫道:“你想象力真丰富。”
“不然。”白泽问道:“驾长可知是为了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船夫也颇感奇怪道:“刚刚我在船舱里收拾东西,听见有人乱嚎,出来就看见他们在那里哭个不停,叫都叫不住。”
白泽唬金玉屑道:“别哭了,再哭,鱼妖出来吃你了。”
果然,金玉屑被吓得不哭了,脸上泪痕一道一道的,显然哭的不轻。
“到底怎么回事。”白泽道:“把话说清楚,或许我能帮你们。”
金玉屑这才抽泣着道:“是我家主人,道破了天机,要遭受天谴了!”
紫荆很惊奇道:“道破天机?这么厉害?要知道就是神仙也不一定能做到。”
“所以才会遭天地嫉恨。”金玉屑说到这里,又痛哭不止道:“恐怕要有大难临头了!”
白泽觉得此事不小,质问道:“把前因后果说来,我能帮你们。”
赵伯贤用手帕狠狠擤了一下鼻涕,而后道:“都怪我,闲的没事做写了一首诗,恐怕要触动天劫了!”
“什么诗这么厉害?”白泽道:“请再说一遍。”
“河水啊!真是清,白云啊!真是白。蓝天啊!真是蓝,小鸟啊!还会飞!”赵伯贤伤怀地道:“难道我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还不会被众神嫉恶?被天地强压吗?这已经是泄露了无上天机啊!”
说到这里,又和金玉屑抱头痛哭。
船夫撂下一句:“这嚎的什么!”然后回去做事了。
白泽沉思良久道:“你有没有想过,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只是提个建议,你别生气。”
金玉屑道:“你要说什么。”
“或许,我的意思是也许,呃……”白泽又沉思了片刻,想着既不伤害到赵伯贤自尊心,又能把话说清楚:“或者,嗯,你其实根本没有触碰到天劫,天也只是一团气体,对于它而言,人说什么,它都是不会生气的。”
“放肆!”金玉屑指着白泽鼻子骂道:“尔等匹夫,哪里知道天的样子?我家少爷说了,会有天劫,就一定会有!你哪里会晓得?对于天地一知半解,也敢来献丑,难道没听说过‘半瓶醋’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吗?”
紫荆“噗嗤”笑出声道:“‘半瓶醋’!”
白泽憋着气道:“你俩没救了你知道吗?”
赵伯贤拦住金玉屑道:“不要和这种粗人说话,咱们自家学问如何自家知道。”
金玉屑点头道:“少爷说得对!”
赵伯贤抹去眼泪,挺直了腰杆,指着天道:“既然天要亡我,那我也不能怂!不能坐以待毙!”
金玉屑也和赵伯贤并肩而立道:“对,绝对不能怂!不能坐以待毙!”
“如今我就要逆天而行!”赵伯贤澎湃激昂地道:“我赵伯贤在此地立誓,要逆天改命,诛神杀佛,创我威名!”
金玉屑崇拜地道:“少爷你好厉害啊!居然连这种大名号都敢说!真是我的偶像!”
“这还不算什么。”赵伯贤指点江山般地道:“等我拿下天地,就封你做泰山神!”
金玉屑跪在地上道:“多谢少爷!”
而后整艘船充斥着赵伯贤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