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咱们昨天的想法。”赵伯贤对其他人道:“我们一定要让刘瑾好看!”
金玉屑也颇为激动地道:“刘瑾作恶多端,一定要杀了他,才可以肃清天下!”
“事情要一点一点的办。”小蛾对赵伯贤道:“吃饱饭最重要,饿着肚子没办法做事的。”
吴得鹿叫过来一个杂役,吩咐他做了些粥,众人漱口、洗脸之后来吃饭。
平常草草吃了,一抹嘴道:“吴公子,把卷宗给我,我要先去都察院了。”
吴得鹿把卷宗还给了他道:“我听说焦芳和杨廷仪也入了阁,这二人都是极其狠毒的人,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平常见过焦芳,只是没见过杨廷仪,听到吴得鹿的嘱托,唯恐路上见到这二人,被他们拦住,于是问道:“这个杨廷仪长什么样?”
“大概四十左右,白净面皮,长了几缕斑白的胡子。”吴得鹿道:“身形较瘦,但比李阁老要胖些。”
平常记在心里了,一抱拳走了。
小蛾慢条斯理的吃着粥,看了鲲鲕一下,忽然玩心大起,故意地道:“要是来点狐狸肉吃就好了,加点青齐的栗子一炖,想起来就让人流口水。”
听了这话,鲲鲕反而不害怕了,对小蛾道:“一听就知道你没吃过狐肉。”
“哦?”小蛾疑问道:“你怎么能够断定我没吃过?”
“因为狐肉都是臭的,根本不能吃!”鲲鲕舔干净碗里的饭,又回到吴得鹿脚底下了,淡然地道:“想骗我,门都没有!”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小蛾刻意做到鲲鲕旁边,笑语盈盈地道:“只要处理得当,挖内脏的时候小心一点,就不臭了!”
这一番话,又把鲲鲕吓得浑身毛发一起竖了起来,然后跳到了吴得鹿怀里,语气中发着颤道:“你这女子怎么那么饥不择食!连狐肉都吃得,也不怕臭死你!”
“我这个人啊!七八岁就没了爹娘,要吃要喝只能骗别人的。没人可以骗,就去地里逮东西吃。”小蛾捋了捋秀发,淡淡地道:“别说是臭一点的狐肉了,就是蜈蚣蝎子,抓来也是能烤着吃的。”
鲲鲕彻底被吓呆了,对吴得鹿道:“这女人不能要!绝对不能要!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娶这女人,当心睡觉的时候她放你被窝里一个毒虫!”
“其实,蜈蚣和蝎子本来就是可以吃的。”吴得鹿抚摸着鲲鲕的额头道:“你也不要太害怕,我小时候也吃过呢。”
鲲鲕惊道:“吴公子,你吃毒虫做什么!”
“治病啊。”吴得鹿想起那段日子,就连连苦笑道:“说实话,真不怎么好吃。”
“但是烤了好吃。”小蛾道:“吴公子要是有兴趣的话,我抓几只给你吃。”
“不了。”吴得鹿摆手道:“道家戒律里说过,最好还是不杀生。”
“其实啊,这个蜈蚣,医术上有说是‘节节有脑’,治疗中风偏瘫有奇效。”景旸很是认真地道:“只是不能吃多。”
“蝎子也是一味极其好的药材,如果运用得当,可以救人性命。”戴大宾也一样很认真地道:“另外可以治疗尿床,鲲鲕有空多吃些好!”
“你才尿床呢!”鲲鲕像是被踩中了尾巴般的惊叫道:“看不出来啊!平时那么敦厚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开玩笑!”
“我……”戴大宾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字拉了好长一个音才道:“我就是随便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
“我三大爷就有一坛药酒,里面蜈蚣和蝎子没少放,据说有通经活络的作用,走南闯北的江湖人士最适合携带了。所以这些毒虫能吃,本就不是奇怪的事情。”赵伯贤好奇地看向鲲鲕道:“我就是觉得疑惑,你听到尿床两个字,反应怎么那么大?”
鲲鲕一愣,然后不置可否地道:“你管得着吗!”
“这事大家心知肚明,心知肚明就可以了。”赵伯贤嘿嘿一笑道:“哪说哪了,别到处宣扬啊,搞得人尽皆知,咱们可爱的狐仙就太过没面子啊!”
“你这是以讹传讹!”鲲鲕呲着牙怒道:“这世上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了!有点风吹草动,就大声嚷嚷说有老虎,三人成虎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凡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就在那里瞎传播,搞得世人都不互相信任了。”
“我能是瞎传播吗?”赵伯贤奸诈一笑道:“地毯上的一大片黄渍,是谁留下的?”
鲲鲕一怔,缩到吴得鹿怀里不说话了。
“大家快过来帮忙!”平常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过来,听上去很是紧迫:“这里有人晕过去了!”
众人都是一惊,连忙走到门外,只见平常背着一个孱弱的书生走了进来,吴得鹿上去给那书生把了脉道:“这人因为情绪失控,晕倒了,大家把他抬到屋子里。”
于是这些人七手八脚的把这书生弄到了房间当中,平常擦了一把汗道:“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去都察院了。”
吴得鹿道:“平照磨快去吧,这里有我们在。”
平常信任吴得鹿的能耐,点了点头,走了。
鲲鲕焦急地道:“吴公子,这人没事吧,什么时候能醒?”
“他没事。”吴得鹿道:“你们谁去给他端碗粥过来?”
景旸道:“我去吧。”
景旸把一碗热腾腾地粥端了进来,刚来到床前,那人鼻子一动,忽的就醒转过来了。
只是刚刚苏醒,眼神还有些模糊,待到看清楚景旸手里的热粥,则一下子扑了过去。
这一举动把大家都给吓住了,景旸也松了手,再定睛一看,原来那人在喝着粥而已。
吴得鹿问道:“这位兄台哪里人士?为何会晕倒在地?”
那人喝完了粥,从床上下来,把碗放好,整理了一下衣服,恭敬的对众人作揖道:“小生姓吕名柟,拜谢各位救命之恩。”
“不用谢,真正救你的人不是我们,而是另一个人。”吴得鹿道:“等他来了,你再和他当面道谢。”
吕柟直起身道:“既然如此,小生就在此地,恭候那位恩人了。”
小蛾奇道:“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在街上饿昏了过去?”
“这个……”吕柟叹了一声道:“本来我的盘缠是够我在京里过活的,哪里知道京里小偷那么多,刚一来就被偷走了银子,现在我是身无分文。好在寺院里方丈看我可怜,让我住在那里吃饭。”
小蛾莞尔而笑,心里有数,知道他的钱包被谁偷走了。
景旸道:“既然有饭吃,你又怎么昏倒的?”
“我作为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一直受人接济过活呢?”吕柟大义凛然地道:“为了还饭钱,我就摆了个摊,给人代写书信。”
小蛾道:“然后你发现润笔费根本填不饱肚子对不对?”
吕柟窘迫地笑道:“这位姑娘说的是,我三天才吃了两个馒头,又在路上听人说今年科举会出现舞弊现象。情绪一紧张,就昏了过去。”
“看来有人行动比我们快啊!”景旸对赵伯贤道:“几乎不用你我出手了。”
“这也在所难免。”吴得鹿道:“就焦黄中那样的宣扬,没人知道才是怪事。”
“你们也都听说了?”吕柟惊问道:“难道你们就不准备和举子们一起,到孔庙递诉状吗?”
“看来,这件事,被闹的不小啊!”赵伯贤窃喜道:“我看焦芳该怎么处理,要是搞不好,他的脑袋就没了。”
“我看你们样子,也是进京赶考的学子,怎么对这事如此不上心?”吕柟皱着眉道:“难道死了一个焦芳就有用了吗?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此事,肃清朝政,单靠换一个焦芳,会有用吗?”
这番话,让众人都很受警醒,景旸拍着脑袋道:“对啊,咱们光想着怎么对付刘瑾那帮人了,却忘了科举这种事不能被废,今年这场科考,一定要公正做事,才可以安抚民心啊!”
小蛾无所谓地道:“随你们便,反正跟我没关系,我要回去了,你们慢慢聊。”说罢,回去了。
“选材举能,向来都是朝廷大事,咱们想的太简单了,把此事当成了玩乐一样,实在是不该。”吴得鹿自责道:“这事也怪我,没有好好思虑周全。”
“怎么能怪你呢?”戴大宾道:“又不是因为你,才发生的这些事。”
赵伯贤询问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怎么能叫坐以待毙?”戴大宾立马纠正道:“多不好听?更何况现在情势也不一定就对我们不利。”
“你们在这里待着,尽量别出去。”吴得鹿嘱咐他们道:“我去去就回。”
说罢,瞬间没了身影。
吕柟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指着吴得鹿原来所处的位置,呆呆地道:“这是人是鬼!?”
“放心吧。”鲲鲕安慰他道:“他是仙人,不会害你的。”
“那你又是什么啊!”吕柟惊讶更甚,指着鲲鲕道:“你是妖怪吗!?”
“我是狐仙。”鲲鲕昂首挺胸,很骄傲地道:“而且还是神兽!”
“不对,这一定都是我的幻觉,是我饿昏了头产生的幻觉。”吕柟低着头,喃喃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上就没有神鬼,都是我的幻想。”
说罢,还闭上了眼睛,很严重地道:“只要睡一觉就好了,醒来一切都将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