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朗才不客气,出了门,往椅子上一坐,风卷残云般吃得干净利落,肚子都滚瓜溜圆了,还大叫道:“再来盘点心!”
“你这还能吃吗?”平常看着都害怕,道:“不怕撑爆了?”
“不怕,我这个人就这样,吃多少都不嫌多。”孙天朗大笑道:“以前在山上,师傅就喊我饭桶,一个人能吃七八个人的饭!”
“哇!”丁赤棠看到孙天朗,惊得两眼发直道:“好厉害的肚皮啊!”
“这算什么?”孙天朗不屑地道:“要是我早上没吃饭,吃得比这还多呢!”
“咦?哪来的老鼠?”李荣听见地下“吱吱”乱叫,用脚去踩踏道:“看我不踩死你!”
“你别动!”丁赤棠叫住李荣,十分认真道:“那不是老鼠,是‘大功臣’!”
李荣一愣道:“什么‘大功臣’?”
“就是你脚底下的松尾鼠啊!”丁赤棠弯腰,把地上的两只松尾鼠抱起来,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道:“今年多亏了这些松尾鼠抓了许多黄鼠,才保证粮食丰收。”
韩秦英惊奇道:“用老鼠来对付老鼠,好计策!这是谁发明出来的呢?”
“少见多怪!”孙天朗讥笑道:“汝不知鸬鹚还能捕鱼为人所用吗?”
“我所学确实有限。”韩秦英自我反省道:“不过有不懂的去问,也就慢慢懂得了,以免闹出楚王子建不知麻衣此类的事件。”
平常看有只松尾鼠非常眼熟,问道:“赤棠,这里面有一只是不是小蛾的?”
“是啊。”丁赤棠抚摸着松尾鼠的头部和背部,开心地道:“它们相处的可好了,从来不打闹呢!”
“来让我看看是公是母。”孙天朗伸出手掌去抓道:“要是俩都是公的,那就有意思了!”
丁赤棠轻巧地躲开,拌了个鬼脸道:“你看看你吃的,都快走不动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回家吧!”
“回什么家,我就直接住这里了!”孙天朗抓了个空,收回掌,很无赖地道:“出家人本就无家可归,以天为被,地为床。山川河流是我伴侣,草木奇花是我朋友。饿了摘山间野果,渴了饮流水小溪。要是累了,往那里一坐,混合自然,与道携一,才是修行者。”
“你哪里像个出家人?”丁赤棠忍俊不禁,笑出声道:“哪个出家人和你一样,吃肉喝酒不说,还杀人放火!”
“小姑娘,你还是太年轻。”孙天朗露出一嘴钢牙,发出渗人的笑道:“我那是让他们早点轮回,莫要再受人间痛苦!这可是大慈悲,不是什么人都有那种觉悟承担的。”
“胡搅蛮缠!”丁赤棠完全不信他的话,冷哼一声道:“跟你说不清楚。”
“赤棠姑娘先别走。”韩秦英着急起身,凳子都撞倒了。
雷英嘲笑道:“这小子,看见美女急成啥样了,凳子都踢翻。”
“不是……”韩秦英脸上涨红道:“我是想打听下小蛾姑娘喜欢什么而已……”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腼腆!”孙天朗面带讥诮,拍拍他的胳膊道:“跟个大姑娘似得!”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吗?”丁广笑道:“看看你们把这位公子羞成什么样了。”
韩秦英苦笑连连,只得把凳子摆好,又坐了回去。
“人嘛,就是要多历练。”孙天朗抚须感叹道:“没经历点事情,怎么能堪大事?要养成处变不惊,神色自若的态度。不管事情多着急,心里多暴躁,表面都要表现的跟没事人一样。即使没有任何办法解决问题,可在别人眼中,就好像你已经稳操胜券。”
平常学以致用,用很诚恳的语气问道:“韩公子,你真的要打听小蛾的喜好吗?”
“当然!”韩秦英忙不迭点头道:“兄台和小蛾同为孔御史手下的人,一定知道小蛾喜欢什么吧?”
丁赤棠、孙天朗等人可都知道平常喜欢小蛾,那他怎么会帮自己情敌追小蛾?这其中必有阴谋!他们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不想错过分毫消息。
“如你所见,小蛾非常喜欢松尾鼠。”平常支招道:“你只要准备一箱子松尾鼠送过来,保证小蛾很开心!”
其他人缄默不言,没有一个人拆穿的。所以韩秦英真信了,大喜道:“我这就去抓松尾鼠!”
众人看着韩秦英雀跃的背影,为他难过。这样一个纯真的人,被耍得团团转,让人于心不忍。
但是,平常还是笑了出来。紧接着其他人也都笑了出来,互相指着道:“你们啊,太无耻了!”
孙景文看韩秦英被抓,不敢直接告诉给安化王,怕他暴怒。所以先去找自在先生商量,自在先生安抚住他道:“莫急,千户王环正好在此,找他帮着寻找。韩公子又不是小孩子,被抓了只要显露身份,就不会有事。我相信哪个府衙,也不敢扣压王爷的子孙!”
孙景文跑去找王环,点齐兵马,气势汹汹的跑去宁夏城。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攻城的势头!
结果看到韩秦英高高兴兴的跑出来,拉住孙景文的胳膊道:“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她喜欢什么了!”
孙景文和王环一起发愣道:“韩公子,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不要多说,跟我去找松尾鼠。”韩秦英抢下匹马,兴高采烈地道:“快点,晚了就来不及了!”
王环当然以韩秦英的话为准,跟着他去抓什么松尾鼠。一千多号人,有趴在地上的,有攀到树上的,到处去找。抓了一整天,才弄到整箱。
韩秦英抱着箱子,好像得了世上最好的宝物,大笑着跑了,连马都忘了骑。王环和孙景文骑马追赶,护卫左右,以免他再次被抓。
把视线转移回来,平常从丁广那里拿了几包肉,跟陈四、小蛾分食。陈四吃了几块,他见平常有话要说,识时务的走了。
平常还假装挽留道:“陈四哥怎么不再多吃点?”
“好啊,那我就多待一会。”陈四微笑道:“反正我没事,也没什么心里话要说。”
平常窘迫难当,挥手道:“那你还是走吧。”
陈四拿了块肉,放嘴里道:“我这次可是真走了,你们随便聊。”
小蛾和平常目送他离开,相视一笑,小蛾问道:“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啊?”
“今天我见到缠着你的那个人了。”平常蔑视道:“就是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家伙,不用理他。”
“什么人?”小蛾茫然道:“你见到谁了?”
“就是那天送你好多首饰的人。”平常自怜道:“那天你还砍了我一刀!”
“哦,那个冤大头啊!”小蛾总算是想起来了,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还狠狠敲诈了他一笔。”
“今天他向丁赤棠打听你喜欢什么,我就在当场。”平常试探道:“你猜我怎么说的?”
“还用问,肯定是把假消息说给他听了呗!”小蛾没好气的斜睨道:“不知道你都说了什么。”
平常如实讲了,小蛾很不高兴道:“你怎么能这样做?松尾鼠多无辜啊!你这么一说,不知道多少松尾鼠要受害了。”
平常心想也是,自艾自怜道:“早知道不跟他这么讲了。”
小蛾好奇道:“不这么讲,那你准备怎么讲?”
“直接跟他说,你喜欢的人就是我!”平常双手捏着小蛾的脸蛋,笑道:“看他怎么处理!我就不信他还能取代我!”
“哎呀,你一手都是油,别往我脸上抹!”小蛾扭头道:“洗洗去,洗完后再捏。”
平常拉住她的手,发笑道:“一起吧。”
小蛾看到他这傻愣愣的样子,也跟着傻笑起来。这种笑容似乎会传染,就连风沙声里,都带着这样的笑声……
当韩秦英把辛辛苦苦积攒来的松尾鼠送到孔道衡家门外的时候,他还满心窃喜,自以为这样就能博得美人一笑。可结果换来的,只有小蛾的怜悯。
“对不起,我不喜欢松尾鼠。”小蛾看到满满一箱子的松尾鼠,只觉得头皮发麻,远远避开道:“你把它们都放生吧。”
“怎么了?是不是不够多?”韩秦英手足无措道:“我还可以帮你找到更多的!”
“真不是这个原因。”小蛾摇头,劝道:“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公子,你怎么在这里!”王环和孙景文追了上来,拉住韩秦英的双臂道:“快跟属下回去,王爷都急了。”
“不,我不要走!”韩秦英突然坐倒在地上,如同孩童一样,撒泼打滚道:“我就想和小蛾在一起,你们谁都别拦我!”
小蛾紧锁眉头道:“你赶紧走吧,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算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就是你勾引的韩公子对吧?”王环指着小蛾,虎目圆睁道:“韩公子为了你茶饭不思,到头来你只有这句话,你这个人为何如此冷血无情?”
“你有病啊!”小蛾反唇相讥道:“凭什么他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他?”
王环怒不可遏,抽出腰刀劈砍过去。平常托住王环手腕,夺去他的刀,扔在地上道:“快点给我走,要不然我打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