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秦英诧异道:“前几天我还跟大哥一起呢?公人搜出我的书信 ,说我有什么嫌疑,抓我来的。不信你问这位公人,信还在他手里呢!”
孙天朗早已看出其中的猫腻,等妇人伸手拿信的时候,他便冲入屋里道:“李森,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
李森果然在家,此时正躲在米缸当中,怵惕难安。又听见孙天朗的吼声,更是被吓得汗如雨下,抖若筛糠!
说看见他,那完全是孙天朗捏造的,故意诈他。如今听到厨房里有奇怪的响动,孙天朗冲进去,打开米缸,狡黠笑道:“你果然在这里,快说,为什么要杀人,制造自己已死的假象?”
“冤枉啊!”李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道:“死尸是我在河边发现的,已经死去多时,并非我所杀。”
孙天朗和平常对视一眼,都以心领神会,知道又是歹人所杀。不再延误,孙天朗把李森揪出来,放在堂屋里盘问。那妇人都傻了,现在才反应过来,惊叫道:“我丈夫没有杀人,你们不要诬陷他!”
李森叹气:“别说了,我都招。”
这李森原先是宁河台的小兵,以前过的还算可以,自从周东和安惟学来了以后,家里就一直不安生,他萌生了逃离的念头,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这天夜里轮到他巡逻,他发现河岸边上漂着具死尸,就想到假借尸体脱身的念头。至于死者是谁,他全然不知。
“求求你们千万别泄露我的消息!”李森苦苦哀求道:“要是让何指挥知道了,一定会打断我的腿啊!”
“原来你是何锦的手下啊。”平常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胡乱说的。”
“又是他俩弄得好事!”王辅叹道:“想办法治治他们!”
“这个不难。”孙天朗取出符咒道:“只要把这符咒往他们屋里一撒,就有大小各异的小鬼出来闹事。不过都是幻象,并非真的。”
王辅惋惜道:“我说总把头,你怎么不抓几个真鬼养着?”
“你以为真鬼好抓是吧!”孙天朗无奈道:“能投胎的就投胎去了,还残留在人间的大都是冤鬼厉鬼,不好收服啊!”
“不说那么多,我去都察院散符咒去了。”王辅兴冲冲的跑出门道:“等会再跟你们聊!”
“我们也都回去好了。”孙天朗道:“待在这里又没什么事,还惹别人厌烦。”
雷英道:“还回总把头那屋,喝茶。”
“你们再喝,就要把我喝穷了!”孙天朗惋惜道:“我总共就那点茶叶!”
几人离开,途经丁广家,看到他家门外停着辆漆红的马车,装饰的非常豪华,都觉得奇怪,丁广哪里来的如此豪奢的朋友?
孙天朗有意去看看,扭头对雷英道:“你们不是要喝茶吗?这里不就有现成的?看他家门口这情况,应该是有了贵客上门,估计摆放的都是好东西。走,进去蹭顿饭。”
平常苦笑道:“我就不去了吧?”
“怎么能不去?”孙天朗左臂搭在他肩上道:“好歹称兄道弟,前去捧个场也是应该的。”
韩秦英笑笑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你要到哪去?”平常非常想摆脱这场饭局,抓住韩秦英道:“你还不能走。”
韩秦英不解道:“我已经摆脱嫌疑了,为什么还不能走?”
“因为我也有事,大家结伴而行比较好。”平常顾左右而言他道:“万一咱俩要去的地方一致呢?”
“不太可能吧?”韩秦英哑然失笑道:“我是要去孔御史道衡家中,你我顺路的几率,不是太大。”
“这还真是巧了!”平常笑道:“我就是孔御史手下的书吏,不知道你找孔御史有何贵干?”
“真的吗?”韩秦英大喜过望,问道:“那你认不认得小蛾?”
“当然认得!”平常不解道:“你找她做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我曾在街市上跟她偶遇,对她爱慕已久,只是苦于没机会与她相会。”韩秦英怅然若失,叹息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去都察院寻她。岂料她搬家,几番打听才知道她的下落。”
“哦!”平常可算是记起来这位是谁了。他们俩原先在寺庙里见过一面,但当时场景太混乱,互相都没看得太清楚。不过小蛾曾经说起这人有多讨厌,平常算是记住了。现在平常没心情跟他共同回去,反而扯着他到了丁广家里道:“我忽然想起我的事也不是很重要,大家就先蹭顿饭再走不迟。”
韩秦英稀里糊涂的又被平常拉到了个陌生的所在,茫然道:“这又是哪里?”
“别管了,坐下等着吃喝吧。”孙天朗看院落内摆满了桌子,捡了个干净的坐下道:“来,咱们哥几个到这来坐。”
几人围坐在一起,平常看来来去去的有不少生面孔,奇怪道:“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为什么这里的人我都不认得?”
“不清楚,你们都知道,我也是刚来没多久,本地人都不认得多少,更别说外地人了。”孙天朗摇头道:“要不我去问问?”
平常道:“我和你同去吧。”
走到堂屋里,除了看见丁广夫妇外,另有一对夫妇在,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朝奉。
孙天朗大大咧咧地道:“丁兄,这位是谁啊?又是那位英雄,给我们引荐引荐。”
丁广大笑道:“不瞒几位说,这人是我亲兄弟,叫做丁夏,江湖人称丁二哥子。七年前在水上跑商,赚了些银子,今天才刚刚回来。”
“原来是丁指挥的亲兄弟,那也就是我孙天朗的兄弟了!”孙天朗毫不客气,举起桌上的茶道:“在下以茶代酒,敬英雄一杯!”
“英雄二字愧不敢当,只是杀过几个水贼而已。”丁夏回敬一杯茶道:“孙兄弟的大名,我是真的听过!确实是响当当的汉子!”
“哦?”孙天朗看他不是在说假话,惊疑道:“兄弟在哪里听过我的名头?”
“那还是在阳武时的事了,听船工们说有位大老爷雇船打捞什么宝贝,结果发现一群劫粮船的寇匪。那位好汉连夜烧了贼营,把粮食分发给百姓。”丁夏问道:“这事是不是好汉做的?”
“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了,居然还有人记得。”孙天朗捋捋胡须,回想道:“确实有过这么件事,说起来也是巧,我半夜去捞东西,看见好大艘船驶来,吃水很深。当时船上没什么货物,我就很奇怪,游过去看,才发现大船底下有张网,网里全是米粮。当地人还说是会通河淤泥冲到这里,导致粮船覆没,实际上都是有人在搞鬼。我气不过,索性一把火烧了干净。”
丁夏动容道:“好汉真是干得利落,让在下钦佩。”
“小事一桩,不足为奇。”孙天朗道:“你这次来,还打算走吗?是不是一直就住下了?”
“我也正想问这个问题。”丁广诚恳地道:“兄弟,我们七八年没见面了,难不成下次见面又要七八年时间?”
“兄长,我确实有留下来的打算。”丁夏说出了自己的决议,道:“这么多年在外面漂泊也不是个事,我准备回来做一番大事业。”
丁广喜道:“说来听听,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当哥哥的一定竭尽全力相助。”
“我看近几年边疆与中原的贸易日渐稀少,导致边关米粮瓜果溢价严重。我觉得这样不是个事,要想办法解决。”丁夏道:“我这次前来,是走水路过来的。曾路过横城,发现那地方胡人很多,而且带来的香料、饰品、食物都是中原少有的。我想通过这一点,吸引中原商贩来互通有无。这样两边的百姓都得到了利益,而且在中间的边疆也可以因此富庶起来。”
“这事不好办啊!”丁广皱眉道:“横城是边关要地,不能随便改变。”
“不如择取旁边的小地方,先做实践,等切实可行以后再说。”丁夏盘算道:“我已经想好了,诸番互市一开,商贩们定会趋利而来。”
平常颇觉棘手道:“兹事体大,需要和监察御史说一下。而这位监察御史,可是个雁过拔毛的主,谁敢找他办事?怕不是囊空如洗才肯罢休?”
“依我看,直接跳过这个监察御史。”孙天朗没那么多顾忌,双拳紧握道:“他要是敢来捣乱,直接打死!”
“其实这件事,确实挺好,就怕有人来捣乱,给予某人口舌,说是我们引叛军入城什么的。”丁广思索片刻,道:“这样吧,灵州城刘度指挥端是我好友,你可以去那里问问,看可不可行。”
“多谢兄长!”丁夏欢喜道:“此事若成,不仅是百姓之福,更是社稷之福!”
“别把话一下子扯那么远,今天主要还是为了庆贺咱们兄弟团聚。”丁广拍着丁夏的肩出门,回顾孙天朗和平常道:“走,到外面跟我们喝点酒。”
“是啊,你们都来吃吧。”丁夏招手道:“这是我从京城请来的厨娘,做菜可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