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景文带着韩秦英到了大门口,侍卫道:“孙先生,你身后这人是谁?”
“是我的书童。”孙景文挡在韩秦英面前,笑着糊弄过去道:“就是帮忙磨墨铺纸的。”
“没见你进来时带人啊?”侍卫不解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这书童是王爷赏赐给我的,以后好在两地之间传递消息。”孙景文装作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道:“我的事很忙,有时候都不能来,所以有个跑腿的手下也在情理之中。”
侍卫觉得也是,让他们离开了。快到宁夏城的时候,孙景文对韩秦英道:“韩公子可是千金贵体,怎么能穿这样寒酸的衣服?请公子稍候,我去拿件衣服来给公子换上。”
韩秦英拱手谢道:“有劳孙先生了!”
孙景文跑去学庠拿衣服,来回也要走一个多时辰。韩秦英站的腿疼,找了个枯井,坐在井沿边等候。
一个时辰后,孙景文把衣服送来,韩秦英换好,真应了那句话,叫做人靠衣装马靠鞍。刚才那个畏畏缩缩的仆役,摇身一变就成了风流出众的英俊才子。
孙景文止不住的称赞道:“韩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有翩翩出尘之感,不逊色于青莲居士。”
“哪敢哪敢。”韩秦英谦逊了几下,喜不胜收的看着宁夏城,道:“不知道小蛾姑娘最近怎样了,我得先去看看她。”
同住一个城里,孙景文也知道小蛾,心里暗道:“韩公子真够痴情的,不就一个丫鬟吗?至于如此念念不忘?”
二人进了城,韩秦英轻车熟路的到了都察院,却被岳宁告知小蛾搬家。打探清楚小蛾的新住址,兴高采烈的买了些东西去看望。
突然,一声怒吼惊住了他俩。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提着棍棒杀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差役,都是面恶凶狠之徒!
韩秦英不明就里,问道:“三位拦我去路作甚?”
为首那人道:“有人告你杀人,快点跟我到衙门走一趟。”
孙景文怒道:“你们知道这位是什么人吗?居然诬告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快把你们顶头上司叫来,看我不吓死他!”
“我作为宁夏城的百户,有权利把所有可疑的人抓起来,管你是谁,都要跟我走!”那人一把拽住韩秦英的衣领道:“快走,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韩秦英笑道:“孙先生先回去吧,等到事件查清楚,我自然就能离开。”
那百户不等他说完话,风风火火就拉他走了。韩秦英本以为他们是要带他去县衙,可是看情况不对,居然跑到民居来了!
“唉,几位大哥,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韩秦英纳闷道:“这也不是见官的路啊!”
“见什么狗官?吃人饭不办人事的家伙!我带你见的,是我们大哥,懂吗?”为首那人警告道:“我们总把头姓孙,待会你进去了,老老实实跪下叩头说句好听的吉祥话。要是不肯,咔嚓一下结果你的性命!”
韩秦英慌张道:“你们这是私设公堂,滥用刑法!我要状告都察院,把你们都打入大牢!”
“我告诉你,给我安静点!”为首那人按住韩秦英肩膀,冷笑道:“我这辈子就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有两个臭钱便觉得了不起,把人命都不当一回事。”
韩秦英十分委屈道:“我哪里轻视人命了?”
“这些话你存着,等会见了我们总把头有你说的。”为首那人一巴掌朝着韩秦英后背打去,把韩秦英打一趔趄,撞开扇门,进到了院子当中。
院里的孙天朗、平常等人都吓了一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人。孙天朗看后面是陈贤、雷英、李荣三人,哭笑不得道:“我说你们真的把我这里当衙门了是吧?看到有嫌疑的人就往我这里送。”
“还不是信不过那些狗官吗?”陈贤大马金刀往平常旁边一坐,瞪着俩大眼珠子看着韩秦英道:“那小子,说你呢,看你鬼鬼祟祟的就不是个好人,老实点,把杀人经过说出来,也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韩秦英只觉得莫名其妙道:“什么杀人,我完全不懂?”
“还敢装傻是吧?”陈贤暴跳而去道:“雷英,上夹棍,夹到他说话!”
左面矮个子幸灾乐祸地道:“好嘞,小子,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韩秦英都看傻了,这云山雾罩的哪跟哪啊?怎么突然间就上大刑了?
“等会!”韩秦英向后退了几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先把案情说明白,稀里糊涂的直接上刑罚,我怎么知道你们搞的哪一出?”
“还敢狡辩!”陈贤冷笑道:“今天早上,你是不是杀了个人,弃尸荒井了?”
“荒井?”韩秦英茫然道:“我是见到过,但其中有没有死人我可就不知道了。”
“见到就行,那我就没抓错人。”陈贤把桌子拍的震天响,怒吼道:“按照大明律,杀一人流放,杀三人以上者凌迟。小子快说吧,你是喜欢二百四十四这个数字,还是三百六十?”
“你够了啊!”平常苦笑道:“我都听不下去了。”
孙天朗笑道:“要是按照这律法,我不知道该被剐多少刀了。”
平常起身,走到韩秦英面前,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有人在枯井里打捞出一具男尸,经过其妻子的辨认,确定是她丈夫。可是这具男尸死的很奇怪,身上除了有以前我们见过的勒痕之外,他衣服里还都是泥。有人在荒井边捡到套衣服,并且有人目击曾有人在荒井周围逗留很长一段时间。根据目击者的描述,那个人的身材跟你类似,所以陈百户才会误把你抓来。”
“这可能不是误会。”韩秦英无奈道:“那个人确实是我!”
“看,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陈贤咬牙切齿道:“杀人偿命,小子拿命来吧!”
“但是这其中绝对有误会!人不是我杀的。”韩秦英言之凿凿道:“凶手另有其人!”
“罪犯都不会承认自己有罪的,你这套说辞还是省省吧。”陈贤认定了韩秦英就是凶手,恶狠狠地道:“总把头,少跟他废话,直接上大刑,逼他招供。”
“你又来了!”孙天朗指责道:“要是这样判案,我们和那些酷吏又有什么区别?既然事情有问题,那就应该彻查到底。冤枉了好人,又让坏人逍遥法外,这岂是合乎大义的?”
陈贤摊手道:“也罢,我听总把头的。”
韩秦英想了想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见死者。”
平常道:“家属已经认领掩埋,恐怕见不了。”
“奇怪,这家人怎么如此急躁?刚发现尸体就急于埋葬。”韩秦英察觉出其中有问题,追问道:“仵作验过了吗?”
“早就验过,和这几天死的人一样,致命伤在脖子上。”孙天朗皱眉道:“别人都说是妖怪作祟,偏偏我不信!”
“这也没什么可怀疑的吧?”陈贤看不惯韩秦英,故意反驳他的猜想道:“尸体打捞上来时都已经烂了,估计他们家人也是想让死者入土为安。似你这样的富家子弟,哪里会了解普通人失去亲人的痛苦?!”
韩秦英仿佛抓住了什么,急忙道:“尸体已经烂了?”
“是啊。”雷英道:“还是我亲自下去打捞的,完全不成人形,摔的可真惨!”
“既然已经不成人形,那他妻子是怎么认出他的?”韩秦英皱眉道:“这其中肯定有鬼!”
“说的也是!”孙天朗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沉思道:“当时那具男尸浑身都是伤口,面骨骨折,鼻子都陷下去了。而那个妇人却哭喊着跑了过来,说是她亡夫,这可就怪了!”
“此中必有隐情!”韩秦英对雷英道:“等会你听我安排,这么这么这么办……”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陈贤投来不善的目光,诘问道:“雷英,你把他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告诉我。”
雷英老实巴交地道:“他让我准备一封信,什么也不需要。”
“就这样吗?”陈贤质疑的看向韩秦英道:“你别想耍什么花招,在我手里谁也别想跑!”
“朋友,陆式斋曾经有言,叫做‘虚心观理则理无不烛,疑心待人则人鲜无过。有官君子,不可不知也’。”韩秦英叹气道:“你总是拿你所固执的见解去看别人的行为,这样是不对的。”
“少来那套,掉书袋的话我一概不听!”陈贤不耐烦道:“快说,你到底有什么见解?”
“等到地方再说,现在我还不确定。”韩秦英沉思道:“在事情还没查个水落石出的时刻,一切的定论都不能算是真实存在的。”
平常道:“那户人家我认得,我带你去。”
孙天朗有意要看看这个韩秦英有什么能耐,起身道:“我不放心你们,万一真的妖孽作祟呢?我也好尽快出手,斩除妖孽。”
韩秦英、平常、孙天朗、陈贤、雷英、李荣六人来到那户人家外,敲了敲门,一个穿着丧服的妇人开门,疑道:“几位官爷,我丈夫的事不是已经有结果了吗?”
韩秦英看她袖口上绣着红花,微笑道:“嫂子,大哥有封书信要我转交给你。”
妇人为之色变,慌张回顾,又看向韩秦英道:“你找错人了吧?我夫君从来不给我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