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兮兮。
一个已经消失许久，即便是做梦都不敢去忆起的没名字从勿僧脑海里闪现，勿僧自己都不敢相信，“不，不可能。”
兮兮死了，是他最后用金针刺进了她的大穴，给了她自由，她也在自己的面前魂飞魄散了。
勿僧抬起难看的笑脸，“幽若，不要开玩笑了。”
幽若垂下眼，在察觉到勿僧手下力量松开时，她抬手打碎了谷弘的脑袋，击碎了他的身体。
毫不迟疑的动作，干脆利落的手法，与记忆里摧毁幽若的倩影重叠在一起，伴随着谷弘整个身子化为飞灰，勿僧心底最后一块角落也彻底坍塌了。
“不，不是这样的。”
勿僧在心底大声哭道。
可重生之后的种种记忆浮现心头，勿僧越加害怕，轩辕晟说得对，眼前的人是不是幽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幽若不会杀人，可尸王兮兮会。
幽若会不耐烦地听他说话，还会对他露出嫌弃或者不屑的表情，她是生动的，也是有脾气的。
可幽若绝对不会露出嫉妒，更不会对容九有敌意。
幽若也会在他做错事时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甚至以行动表示不屑与他为伍，可不会在他没有出声时就出手铲除掉所有的威胁跟麻烦。
可这一切，风兮兮会。
因为这是她在成为尸王之后，明昊为她制定的规则，一个只会杀伐与战斗的机器，她没有幽若的情感，更没有幽若的善良，也没有生前的全部情感，只有一颗杀伐果断的心。
为什么会这样。
勿僧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内心世界已然崩塌，可他表面不敢显露出一丝一毫，他怕他真的问了，眼前的人会告诉他答案。
而这个答案他不能接受。
不能。
勿僧双目呆滞，整个人瘫坐在树下，宛若被抽去了灵魂，此时的他甚至都没有心力去想兮兮怎么会复活，为什么复活的是兮兮，那幽若呢？
是不是两个尸王，幽若的魂魄才是被彻底打碎的那一个，所以幽若没有复活的机会了。
可风兮兮因为死在金针下的关系，所以魂魄得以保留，只是因为没入轮回，所以当被召唤时……被复活的是她。勿僧两手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流出，他哭得无声却撕心裂肺。
为什么。
为什么会错得这般离谱。
为什么他会以为幽若能复活，那整个被打碎的魂魄是他亲眼所见，幽若……早就死了啊。
勿僧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幽若站在他一旁，想伸出手去安抚他，可还是僵在了半空中。不知道是不是该伸出这一只手。
勿僧的绝望远远传开，树上的白衣听到了，可他并没有露出任何神色，他只是维持着目送燕归离开的姿势，一双深邃的眼里泛着流光，有着一种其他人看不懂的狠绝，以及诡异的血色。
在他身周，血色灵力缓缓围绕，开始腐蚀着黑色的符咒，而这一切树下的勿僧跟幽若没有发现。
就是坐在屋檐上的墨龙也没有，他平静地瞧着地上谷弘的尸体，随记避开了视线，对于这些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他没有兴趣去听。
他唯一要做的事便是守护燕归。
这个对他有恩的男人。
至于帝城的一切，与他无关。
帝城。
原先皇宫的地方已经被夷为了平地，修建起了一座黑色的宫殿，宫殿阴冷，鬼气缠绕，连城一进殿内就连打了三四个喷嚏，看趋势还有些止不住。
小家伙鼻子红红的，十分可怜。
燕归看了一眼，脚步站在门外，见连城无辜的眼神，转而打开了一个空间之门，带连城绕了进去。
而在这空间之门后的世界，则温暖多了。荧珠模拟的阳光落在了大片的草地上，假山流水，繁花簇锦，树木青葱翠绿，居然是一片远古森林，而且还是难得的入春之景。这让连城看得有些呆滞。
还有惊奇。
从他出生之后，空灵海的季节就只剩下冬天，以前在宁安村还能看到鲜花草地，可在宁安村被毁之后，小家伙跟着容九白凌逃到容岛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更别说是这么多颜色的花。
到底是个孩子，说对这些不好奇是不可能的，连城目光征询地看向了燕归，似乎是在询问可以进去吗？
到了这里，燕归没有在限制连城的自由，把小家伙放了下来，任由他跌跌撞撞地走在前方，因为走得急，还摔了一跤。
连城也没哭，他也不需要人扶，自己不哭不闹地爬了起来，在大片的草地上打滚。
可就是打滚都做得小心翼翼，不时还要看一眼燕归的眼色。见燕归没有阻止，小家伙就把爪子伸得更长，试着摘花了。
这小心翼翼的试探，不由让燕归觉得好笑。
他也笑出来了。
“你怕我打你吗？”燕归眉头一挑，“想摘就摘，没人拦着你。”
连城这才大着胆子薅了一串，而且越摘越多，最后都捧了一大束在怀里还舍不得放下，心心念念要回去送给容九。
燕归也真的没拦着他。
彼时跟进来的云童看到这一切，表情就更复杂了，“少主，接下来的轮回阵……还要安排吗？”
他总觉得燕归不像是要把这个孩子抓去献祭的意思，一开始不肯把孩子交给他，云童还没多想。
可现在见到燕归的举动，云童忍不住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少了。这样的燕归很少见。没有算计没有虚伪，眼中的温柔都快要漫出来了。看得云童都有些怔愣。
少主上一次这么轻松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云童已经记不住了，自从他换了别人的皮囊之后，脸上的笑容便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假，可现在云童是真心感觉到他的放松。
好似对眼前的孩子没有任何的防备，虽然对这么一个小不点云童认为也不需要什么防备之心，可是燕归带连城进自己领域的事，还是给了云童很大的震撼。
这可是燕归唯一的家。
是他突破帝级之后炼制的领域之地，也是燕归每次受伤时就会躲进来疗伤的地方，可以说，这地方就是燕归最后的一处避风港。是一个充满了旧时回忆的地方，一个能够放下所有防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