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媒人笑笑着脸,看向逐期,解围道,“墨玉姑娘毕竟是林姑娘的婢女,一切都还是林姑娘说了算。”
上官也看向逐期。
逐期本来手执杯盖,轻轻拨着杯中茶水,见所有人都看向她,她放下手中杯盖,盈盈回道,“外人看来墨玉虽是我的婢女,可我向来把她当成姐妹看待,将来出嫁,我也是按照林府女儿出嫁的规格。”
逐期说了这话,王媒人的脸色变了变,又有些惊异。
本还以为这墨玉不过是林府的一个婢女,为她保媒应该不难,却万万没料到,墨玉还是这林府女主人的姐妹。
这林府的流言她也听得不少,先不说这林逐期是未来的太子妃,身份尊贵,光是说这林府这一段日子以来出手大方,可见家底倒是真的殷厚,若是墨玉出嫁按林家女儿的规格,那聘礼最少最少也要准备几万两呀!!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身边这上官公子虽然看起来也似是翩翩贵公子,可他是个孤儿呀!他有本事筹集到几万两么?
王大媒人边想边暗暗头疼了起来,趁机小声问上官道,“若是这样,那聘礼可要花四五万两银子哩。”
她这是给他点个醒。
可在上官耳中听来,却是逐期对他的有意为难,明知他身无长物,即便是有银子,也拿不出几万两这么大一笔来,于是心中对这女人更多了两分厌恶。
王大媒人讪讪笑着,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了,只得干巴巴说道,“可她,毕竟是个婢女呀……”
墨玉本来就不好的脾气似乎被这话给点燃了,“你什么意思,不合意我的婢女身份?”
那王媒人紧忙安抚道,“万万不敢,墨玉姑娘莫生气,老婆子不会说话惹恼了姑娘,只是老婆子也诚心想问姑娘一句,这上官公子可合你的心意?”
当着两个当事人的面问这一句,王大媒人这还是第一次。
墨玉一时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冷着脸道,“不合意,我不嫁。”
王大媒人的眉都拧成了八股绳,这墨玉性子就像一个小辣椒似的,却又没有小辣椒的那股子红火热情,反倒有几分冷漠。
当真是棘手极了。
因着墨玉这一句话,场面一度变成了僵局。
逐期又何偿不知墨玉其实是在置气,若她真的不喜欢上官,方才便不会沉默了片刻才回答。
墨玉只是痛恨上官非要她在他与逐期之间选一个罢了。
逐期浅浅一笑,“其实聘礼的多少或者贵贱倒不是我最看重的,最主要我想看看上官公子有没有诚意求娶墨玉。”
上官蹙起眉头,看了墨玉一眼,事发之后他第一时间找了媒人来为他们保媒,这还不叫有诚意?
那诚意到底是什么?
王媒人也好奇,不耻下问道,“那林姑娘以为,如何才叫有诚意?”
逐期哂笑,“上官你扪心自问,你求娶墨玉是因为意外毁了她的清誉还是仅仅因为你中意她?”
“这有区别么?”上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在他看来,这两者根本没有区别啊。因为他看了墨玉的身子,他必须要对她负责,她也只能嫁给他了不是么?
墨玉的脸色更难看了,回道,“若你是因为看了我的身子便来求娶我,那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何必多此一举,我根本就不在意。”
这般被人看了身子的大事,她竟然说得这样直接,王媒人都有些惊呆了,亏她方才还一直顾及女方的脸面,没有在众人面前提起这事,敢情她这是根本一点儿也不在乎啊。
上官紧接着马上回道,“你不在意?难道你还想嫁给别人?”
“有何不可?你该不会以为因为你看了我的身子便没有人肯娶我了吧?”
“我看谁敢娶。”
“这与你何干?!”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竟停不下来。
王媒人在一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得无语地看着他们斗嘴。
逐期抚额,照他们这情形来看,若是这两人都在场,怕是也谈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纯粹是浪费时间罢了。
正在这时,月影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一边在那两个斗嘴的人的空隙中插嘴道,“姑娘, 到时辰该喝药了。”
墨玉住了口,月影便将药端到逐期跟前,放在她旁边的小几子上面晾凉。
逐期终于开口道,“既然今日也没个结果,不如请王媒人择日再来吧。”
月影将药端进来,正是个逐客的好时机。
你们看我身子都不好,就别再在这儿叨扰阻碍了吧。
王媒人机灵地回说,“好好好,那老婆子改日定寻个好日子再来。”
逐期实在真的连头都有些疼了,打发了王媒人,上官本还欲同墨玉说个清楚,可墨玉显然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只得作罢,告辞了声称改日再来协商。
月影就知道这事没结果,所以也懒得问了。
不过,她今日倒是听来一个大八卦。
“姑娘,听说靖宣候府过几日会举行鼓乐宴呢。”
逐期在等药凉,也无事可做,便听听八卦,“靖宣候府不就是沈府么?”
“对呀,正是。”月影兴奋地说着,“据说这次的鼓乐宴举办得特别的隆重,许多臣儿女与贵家公子小姐都会参加呢,奖品也异常的丰厚,除了有夜明珠,夺魁之人还能让皇上亲自指婚。”
确实,奖品是异常丰厚,若是婉之还在,她应该会想要去参加吧,她以前最爱去这种宴会了。
可逐期只是笑笑。
“沈家小姐还写帖子邀请了九皇子呢,九皇子也应会去出席。”月影眼中有几分向往。
听了这话,逐期唇边那笑意忽地凝住,她一怔。
他竟也会去?
“此事是真是假?”墨玉问道,她还有些怀疑,这几年来,九皇子已是从不出席这种宴会,这消息该不会是沈安然故意放出来的吧。
月影点头如捣蒜,“应该是真的无疑,这话是靖宣候府中的下人传出来的。”
墨玉看向逐期。
只见她缓缓收了唇边的笑,沉默了片刻,才低低缓缓地道,“由得他吧。”
说罢,端起那几上的药碗,将碗中的苦口良药一饮而尽。
这苦,从喉间一路蜿蜒至心房,是避不掉的。
既然她已不能再陪伴在他身侧,那他迟早都要娶别人的。
也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