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人人都说墨玉是逐期的侍婢,可逐期心中对墨玉却真的是如同姐妹一般的感情,若是她真的嫁给上官,她已替墨玉备好了嫁妆,必定是让她夫妻二人下半辈子不必仰他人鼻息能够和顺安稳过日子的。
只是,逐期 又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凭墨玉与上官一本的本事,怕是也不会过得太差。
但,总归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正想着,听到两名丫环闲聊。
“那创伤膏很是有效,我昨日里划伤了手,抹了一些,今日感觉就差不多要好了。”
“真的这么有效?那我也去买一瓶试试。”
“恩,就是有些贵。”
“有多贵?”
“要一百多文钱呢,一瓶只有这么一小点儿。”月影说着比了个指头。
月婵笑了,还以为是有多贵,原也是她们这种丫环买得起的。“在哪个地方?得空我也去买一瓶,我娘是做粗活的,手上常常有伤,买一瓶备着肯定用得上。”
月婵跟在逐期身边做大丫环,工钱尚可,手头也算有了些积蓄,所以一百多文钱还是舍得的。
“那药材铺子就离灵珍阁不远,隔半条街就到,唤作济生堂。”
济生堂?
逐期眉头一跳,怔了怔,问道,“这济生堂是新开的铺子?你这创伤膏给我看看。”
月影有些吃惊,没有想到姑娘竟关心起这种事来,于是便知无不言,“是新开的,昨日才开的药材铺子,这不,开张前三日有让利,原本一百五十文钱的创伤膏一百文钱就能买到,明日就截止了,月婵,你明日去吧。”
说着便取出那小小一瓶的创伤膏交到逐期手中。
逐期细细地看了,虽然瓶子与冬儿的瓶子不同,可里面的膏药的味道却是一模一样的。
“济生堂的老板姓什么?”逐期隐隐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心,这济生堂该不会是郦国的济生堂吧?
月影想了想回道,“这个倒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的现在管事的掌柜姓李。”
姓李?!
逐期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是冬儿吗?
“是男子还是女子?”
月影更是意外了,“自然是男子。”她觉得有些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女掌柜呢?女子怎么可能在外抛头露面呀。”
逐期却是淡淡一笑,笃定地回道,“有的,你没见过而已。”
冬儿不就是吗?
“真的有啊?那我真想见见她,她一定十分了不起。”月婵也相当感兴趣。
逐期微微一笑,心中轻叹一口气,暗道:我也想再见见她,只是,不知道今生可还有机会?
逐期突然道,“月影,墨玉可在府中?”
“墨玉姐姐出府去了,尚未回来呢,姑娘找墨玉姐姐有要紧事?”
逐期只道,“也算不得要紧,但她若是回府,第一时间告诉我。”
月影和月婵皆应下了,便时刻留心墨玉什么时候回来。
直到用午膳时分,墨玉才回来,听说逐期找她,连一口茶水都没喝便去了逐期房里。
心中想着,逐期找她,莫非是知道了她自作主张私自给冬儿去信的事?
应该不会,叶展不是那种碎嘴之人。
逐期刚用了午膳,在房中踱步,还没听见脚步声,便响起了敲门声。
墨玉是习武之人,又穿的是布鞋,她身形轻俏走路无声,逐期听不到也是正常。
“找我有事?”墨玉进得门来,拿起茶壶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两口喝完。
如今天气渐暖,却也干躁,在外跑了一个早上,难免口渴。
“我听说,皇城里开了一间药材铺子,唤作济生堂。”
墨玉将杯子放下,第一反应是,“冬儿开的?”
“我不知道,所以才想让你去探探底。”
墨玉心头一急,“我这就去。”
她急切地想知道是这济生堂跟冬儿有没有关系。
逐期却道,“你在外奔波半日也累了,先用了午膳再去吧。”
墨玉只得依言。
用过午膳之后墨玉便急不可待地出了府。
看着她的背影,上官沉默,这一回,他没有去阻拦她。
以她的武功修为,怎么会不知道他站在她身后凝视,只是她不愿多做理会罢了。
她究竟有什么事要办?
为何说自己连成亲的时间都没有?
墨玉这一去,逐期便盼着她回来。
她与墨玉一样,十分急切地想知道这济生堂是否跟冬儿有关。
皇城里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新开一个济生堂呢,卖的还是冬儿的秘方创伤膏。
应该是与冬儿有关的,逐期这般想着。
可是墨玉回来的时候却否定了逐期的想法。
“那济生堂是霁国人开的,老板姓季,我查探了许久,也套不出他们什么话来。”
墨玉有些沮丧,“看来当真是与冬儿无关的,只是巧合而已。”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想想,若是冬儿她真的将济生堂开到霁国来,怎么会不设法给她们传信呢。
逐期只是默默地听着,失望也是有些,可她不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明日我与你再去一趟。”最终,她还是决定亲自去看一看,这济生堂到底是否与她想像中的一样。
墨玉点了点头,听到逐期说要亲自去一趟,她倒也没有别的想法,她知道有些事她去了可能不行,可逐期去了却是不一样的,就好像当初的大有钱庄,虽然有了九皇子的授意,可大有钱庄的人也要看到是逐期本人亲自去了才肯把实情说出。
墨玉虽是点了头,可出了逐期的房间,还是唤来月影问道,“姑娘这几日身子如何?”
月影如实答道,“好一些了,姑娘这几日都按时喝药,我们熬了一些进补的汤水,姑娘也尽数喝了,她这几日也很注重休养。”
如此看来,逐期也是十分积极地想把自己的身子养好。
墨玉点点头,若是如此,那她倒没那么担心明日的出行。
第二日,正是靖宣候府举行鼓乐宴的日子,一大早,街上便堵了个水泄不通。
马车里坐着的多是赶去靖宣候府参加鼓乐宴的贵家小姐们,再加上骑马的贵公子,一条街当真是堵得见头不见尾。
逐期坐在马车中,月婵去前头打探了情况回来禀报道,“前头有两辆马车撞上了,正是李府的二小姐和张府的嫡长女,这两人平素就是死对头,今日都是同去赴宴,现在撞在了一处,谁也不肯让谁,所以前头两辆马车全将街道堵住了,谁也过不去。”
墨玉脸色微沉,心中有些不安,习武之人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正是因为这种不安,她没有亲自去前面查探情况,而是让月婵去。
可那些黑衣人并没有因为墨玉守在逐期身边便放弃了攻击。
他们人多势众,不相信那么多人对付不了一个女人。
当这些黑衣人持刀现身的时候,墨玉就知道了今日前面那场两部马车相撞的戏码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目的就是要将逐期的马车堵在这里,让她跑不了。
墨玉也并没有那么傻,她一见黑衣人现身便放了求救信号。
她也是有所准备的,否则林府近日所新招的那批院卫和护卫岂不是浪费了。
还有高薪请来的上官和莫隐莫源等人,就是为了保护林家保护逐期的,现在正是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
上官和莫隐莫源几个见了求救信号来得很快,阮冷霜和鲁七后脚便到了。
李奕自是不甘落后。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上官和莫隐等人也明白这点,所以虽还未与逐期达成是否要去郦国的共识,但现在好歹是拿了林家付的工钱,所以保护起逐期来也是相当卖力。
那十几个黑衣人没想到竟这么快就来了帮手,可还是铁了心般要娶逐期的性命。
于是林府的人与十几个黑衣人在街上对战。
黑衣人虽然人数不少,可武功终究最不敌江湖五大高手,何况还有李奕和墨玉紧紧地护在逐期身边,他们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眼见同伴死伤,今日的刺杀败局已定。
“撤!”其中一个黑衣人高声叫道。
同时,没战死的几个黑衣人一跃而起,他们往人群里不知道扔了些什么东西。
只听“砰砰”地连续响了几声,一阵大烟雾冒起,异常呛眼呛鼻,小半条街都被烟雾笼罩着。
这是他们逃走的障眼法。
可是突然,那些拉着马车的骏马都嘶叫起来,并且开始狂乱地奔跑。
“不好,马被那些烟雾呛着了。”墨玉声音都提得有些高了。
不只逐期的马车,还有前边好几匹马都开始嘶听起来,然后狂乱地奔跑。
最后,几乎整条街的马车都朝前疯狂地跑起来了——
此时的靖宣候府。
候府门前,沈安然已经站在大门边开始准备接待今日的贵客们。
她今日穿一袭缃色华锦裙裳,裙上绣着绽开的山茶花,襟间绣着贵族才能绣的祥云纹,脸上薄施脂粉,眼波流转,清丽脱俗。
可奇怪的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宾客前来。
沈安然不免有些疑惑了,便吩咐了小厮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沈安然正疑惑间,突然看见远远一匹白马正朝这边奔驰而来。
渐渐近了,便看清马上坐着一名男子,这男子昂藏伟岸,剑眉星目,着一袭绣着蟒纹的墨灰色衣袍,真真是龙章凤姿。
竟是九皇子景御北。
沈安然心头一荡,又惊又喜,没想到他竟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