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晃动的视线不停拉拽着身子下沉，顾泛捂着耳朵坐在沙发角落看着面前不停争吵的两人，闭上眼闭上耳朵，假装自己什么也看不到听不见。
纷乱的争吵声在不断闪动模糊的灯光下炸开成团。
是谁在吵？别吵。
为什么提到她的名字？别喊她。
安静下来好吗。
“唔……”顾泛低吟一声，手微动，似乎拍到了什么东西，一个微弱但闷闷的物体掉落在地的声音。
她醒过来，感觉到浑身黏腻的冷汗，默默爬起来，抹了把脖子，全是冷汗。
靠枕掉在地面上，大概是刚才掉落的。身上盖着条薄毯，想必是秦繁彦的。
顾泛闻见一阵饭菜的香味，定睛一看，茶几上放着个餐盒，上面印着有间面馆的logo，顾泛顿时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醒了？”秦繁彦从沙发背后过来，问。
顾泛扭头看他，秦繁彦顺势就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顾泛点点头，探头看了眼餐桌，已经没人了。
“他们去上课了。”秦繁彦替她解答疑惑。
顾泛“哦”了一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下午一点半了，的确是快上课了。顾泛下午没课，睡了一个半小时到这个点，她又饿又累。
秦繁彦指了指茶几上的餐盒：“剩下的，热了一下，给你吃。”
顾泛拉开毯子，脚踩上地毯，听到他的话，咕嚷着：“真好意思哦，给别人吃剩菜剩饭。”
秦繁彦把餐具给她：“有的吃就很不错了，知足吧。”
顾泛没吭声，端着餐盒坐到餐桌那吃，秦繁彦靠在单人沙发上，盯着阳台上的植物没说话。
能买到有间面馆的外卖，怎么可能是吃剩下的。历阳和侯仔在他回来后，就被他赶去觅食赶课了。不知道顾泛什么时候会醒，他特地定的有间面馆的外卖，还是顾泛最喜欢吃的蜜汁排骨饭，一点左右就到了，怕冷了他还特地热了一下。
最好甜口的顾泛看到蜜汁排骨心情就大好，闷声不吭地埋头吃饭。等吃完了，才跑回来坐到沙发上，亮着双眼，试探性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怕历阳和侯仔把他们遇到麻烦的事情告诉秦繁彦，于是忐忑不安。
“历阳他们走之前。”秦繁彦去冰箱里拿了两瓶纯净水，扔了一瓶给顾泛，顾泛接过来，摸了摸入手的冰凉，又放回了茶几上。
秦繁彦见状，指了指桌上的保温瓶，顾泛点点头。
“历阳他们说什么了吗？”
秦繁彦给她拿来了杯子，放到了顾泛面前的茶几上：“没说什么，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整理东西要去上课了。”
顾泛闻言，松了口气。
秦繁彦幽深的眼眸悄无声息地打量她脸上那一瞬间的放松，他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问顾泛：“下午有事吗？”
顾泛摇了摇头：“可能继续做报告吧。”
电脑被秦繁彦放到了餐桌上，顾泛趁吃饭的时候打开来看了一下，秦繁彦做了不少批注，格式也调整过了，俨然是检阅了一遍，内心忐忑不已。
秦繁彦说道：“可行性报告内容不够详实，数据太少了，补充一些进去。”
顾泛脸上划过一刻空白，似乎在反省又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秦繁彦轻笑一声，拍拍她脑袋：“别怕，来得及调整，还有两天。”
顾泛摸摸脑袋，沮丧地说道：“周三就要交了……”
“没事。”秦繁彦沉吟片刻，对顾泛说道，“你先做着。实在不会了，明天，让所有人都空出时间来，来我这里，一起讨论，修改，有任何不会的，我给你们知道。”
顾泛正想说话，欲言又止，被秦繁彦一个坚定温和的眼神制止了，他摇了摇头，声音温润，带着抚慰人心的能量。
“没事的，我只是辅导，我是辅导老师，任何小组出现问题，我都需要指导。只负责指点，不负责上手。”
顾泛张了张嘴，微皱眉，最终还是闭上了嘴，点点脑袋。
他一定是知道了。
他们现在根本来不及靠自己的能力解决。她不想被秦繁彦知道她的无能，可是她这么没用，不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吗？
偏偏这么没用，还犟着脾气，不想让他出手相助，以为自己这点可笑的尊严就价值千金了。
秦繁彦看着她低垂下的脑袋，鼻尖一耸一耸的，眉眼被刘海盖住，看不清神色。
但是他就是知道顾泛在想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怕，我会教你的。”
顾泛点点头，仍旧不抬头。
秦繁彦轻叹声气，说道：“顾泛，抬头看我。”
顾泛摇摇头。
秦繁彦有说了一声。
顾泛呼出一口气，略带赌气地抬起脑袋，眼神里满满都是不悦。
再一触即顾泛跟护食的小奶狗一样色厉内荏的凶狠眼神时，秦繁彦反倒笑了。
他本来就长得俊雅，唇红齿白的，上课学习时还带着副金边眼镜，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现在虽然摘了眼镜，可是微微一笑，眉眼就越发柔和，平时深藏不露的深沉双眸此刻却带着狡黠，双眼亮亮的。
顾泛不想向他低头，可是被他这一笑，却又忍不住红了耳根。
“你笑什么！”她恶狠狠地问。
秦繁彦摇摇头，长舒一口气，脸上带着笑：“笑你傻。”
“哈，我就知道你觉得我笨！什么都做不成！”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顾泛气鼓鼓地把脸侧到一旁，跟只刺豚生气了一样。
“顾泛，你想要做什么，根本不需要害怕，也不需要恐惧旁人的眼光。你做好自己的事情，问心无愧就行。”秦繁彦低声说道，“我相信你。你不相信自己吗？”
顾泛摇摇头：“我不相信我自己。”
“那就相信我。你看，我这么优秀，我都相信你，你有什么理由不信自己呢？”
秦繁彦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诱哄。
顾泛捂着耳朵，瞪他：“没有人会说心灵鸡汤的同时夸自己的！”
“现在不就有了？”
“哼。”
“总之，相信我，我会教你怎么成功的。”
秦繁彦说。
顾泛说不出话来了。
“知道了吗？”秦繁彦问她。
顾泛半晌，才闷声闷气地问：“历阳他们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东西。”
她怎么觉得。历阳把她出卖了。
此时此刻在上课的历阳，正趴在课桌上跟失去了理想的咸鱼一样，嘴里已经吐出了灰色的灵魂。他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表现机会让给秦繁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