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县医院的停车场，三辆警车很显眼。
猴子带着我和小陈进了住院部。
“小陈，你先去看你的孩子，把报告给我，等会有事儿我再给你打电话。”
“行，我先过去。”小陈将怀里的文件袋递给了我，转身上了二楼。
看着小陈离开，我和猴子乘坐电梯上了四楼。
四楼算是公干病房区。
刚出电梯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
两人穿过长廊，目光微微一缩，在尽头有四五个人在走廊之中来回踱步，而靠墙的长椅上似乎还有一个人在酣睡。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巡视的四个人纷纷扭颈瞠目，看到我和猴子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刑法医，你来了。”说话的是王虎。
“怎么样？”我扫了一眼重病监护室，又朝着左右两侧的站岗同志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还算是成功。就是李锐和一个哥们受了点轻伤，在楼下病房。”
“严重么？”我低头看了一眼满脸疲惫，歪着脑袋靠在椅子上睡得沉沉的秦晓晨问。
“没事，李锐的脚扭伤了。另一个哥们为了阻止李克功的自残，肩膀上挨了一刀，现在已经没事了。”王虎也有些疲惫的说。
兴许是我们说话的声音有些大。
刚准备悄悄进去看看李克功，耳边却传来一声嘤咛。
“秦副组长。”王虎连忙扶着秦晓晨的胳膊站起身。
我嗓子蠕动，说实话是有些心疼。
秦晓晨很要强，但是毕竟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短发的干练，此刻却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秦晓晨的意识逐渐的清晰起来。
“来了？”
“你没事吧。”我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接着问，“金队呢？”
“金队去市里做报告了。毕竟这件案子很可能牵扯到毒品，已经不是我们原本所接到的变态杀人案了。”秦晓晨说到这里的时候，转身看着透明玻璃里面躺在病床上的李克功，“别看李克功是个书生，注射了浴盐之后就是一个疯子。王美玲的惨死，若不是心理极度扭曲的人，那就是注射了致幻剂才能做到的。普通人……没有这样的心理素质。”
“现在是什么情况？”
“两个小时前就抢救过来了，注射了药物，四十八小时内应该不会发作毒瘾。一个小时前我和王虎审问了，但是一无所获。”
“怎么会？你主修的可是心理学。别说是李克功，就算是穷凶恶极的杀人狂魔，在你的手里也挺不过四个小时。”我有些惊讶。
秦晓晨的审讯手段，主要借助的心理学。
当年在大学的时候我们前往监狱实习，面对一个连杀一家四口的凶手，秦晓晨只用了两个小时看资料，两个小时审讯，就将他的心理防线打破。
而李克功和那样的凶手相比，完全不值得一提。
“是不是因为服用致幻剂的原因，让他的神经受到了损伤？”我追问。
“应该不是。”秦晓晨顿了顿，突然转头看着我，“金队说让你试试。”
我？ 开玩笑……
如说是解剖尸体还行，但是审讯还真是…… 等等！
我的大脑刷刷刷的闪过无数的念头，盯着躺在床上的李克功看了几眼：“秦晓晨，或许你忽略了一点。”
“什么？”
“进去试试。”我招呼上秦晓晨，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整个房间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我和她的脚步声。
李克功和资料上的一样，看起来文文弱弱，带着金丝边的眼镜，是个很有文化的人。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注射了毒品的李克功，在经历了抓捕和抢救之后，竟然还可以做到侧背的头发。
“文化人就是不同，一夜的折腾还知道洗漱打扮，是不是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我站在李克功的病床前，看着他空洞，看着窗户外面无神的眼睛。
那一刹那，他的眼睛微微动容，只是很快再次陷入了空洞。
“让开。”此刻的秦晓晨忽而呼吸有些急促，将我一把拨开，拉着凳子坐在了李克功的床头边，拿出手机朝着李克功拍了几张照片，低头敲打着手机。
“咕咚。”
五分钟的时间，李克功的嗓子突然蠕动了一下，目光朝着秦晓晨的手机看了一眼。
“你想干什么？”
终于，十分钟后，李克功嘶哑的声音从嘴巴里冒了出来。
那一刻，我明显看到秦晓晨的手微微一颤，有种长松一口气的感觉。
“没干什么，只是准备了一下新闻资料。毕竟你是我们县城的文化名人，文化名人经常出入夜总会，并且吸食毒品，这样的新闻一旦发出去，势必会成为告诫社会青年的正能量新闻。我们当警察的，不仅仅要严打社会毒瘤，也要引导青少年树立正确的三观，传递正能量。”秦晓晨说到这里的时候，忽而摆了摆手，“你先等等，我还有一句话就写完了。”
“别……”李克功突然伸手想要拍掉秦晓晨手中的手机，只是被她很轻松的躲开了。
“怎么？这个样子了还要袭警？”秦晓晨站起身，面色严厉。
“秦警官，我知道你们是为了王美玲而来的。只要你不发新闻，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厉害！
我站在秦晓晨的身后，看着这个女人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容。
不愧是当年我们学校心理学的第一名。
一句话，就打破了李克功的心理防线。
毕竟……
大部分文化人对于自己的名誉看的，要比生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