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节是语文课,没有特殊的安排,就是随堂测验。
高复的课程繁冗而枯燥,一半时间用来讲题,一半时间用来考试。
大家都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水平,所以班中大多数同学还是过于焦虑,一到正式考试就发挥失常,其实也是对知识点理解得不够深入透彻造成的,所以平日里花大把时间开夜车,只好一再减少睡眠时间。但拉据战拉长以后,大家又都抱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了,明面上还是一如既往以心里的第一志愿为己任努力拼搏,可心里早已偷偷打起退堂鼓,接受了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就比如辛晴,她的语文成绩排在所有学科最末,人家回家复习是将大把时间花在做题上,而她是用在阅读上。周末经常泡在书店,最令她头痛的便是散文,扬扬洒洒一大片,通篇下来不知所云,形容词多到她犯晕,她也实在无法真正理解他们所谓的“形散而神不散”这一概念,每回读着读着就默默将书页合上,宁愿跑去另一端翻英语辞典。
有一回辛晴帮助范唯尘补习英语语法的时候谈起过这些,范唯尘静默了片刻,才幽幽开口道:“所以才一次都没给我写过情书吧?”
辛晴本希望听到他安慰自己几句,可惜事与愿违,不安慰就算了,还讨伐上她起来,惹得她左右不是滋味,反讽他:“你语文倒是好,也不见给我写过情书啊?倒是英语需要恶补的人,还好意思抄什么I can’t live if living is without you这样的话来。”
遇到了这般伶牙俐齿、斤斤计较的辛晴,范唯尘不认栽不行,恐怕以后都不敢提及到她半个字的不好来。
后来是怎么顺她气的呢?
当时记得范唯尘笑得一脸不知所以然,伸手越过桌子,就往辛晴嘴里塞了一个鸡翅,像一次奖励。
辛晴答题超级快,而且特别不喜欢重复检查,答完后不是提早交卷就是坐着神游天外。
想到这里,辛晴不由埋头偷偷笑了起来,弄得一旁的苏田莫名其妙。
如今的周末时间几乎不由辛晴自主支配了,极少再有机会一个人去泡书店,而是一点一点被范唯尘占据,非要以补习的名义约她在肯德基见面。
外人都夸辛晴脾气好耐心佳,唯独碰上了范唯尘,臭脾气简直无所遁形。刚开始还比较收敛,接触得渐渐久了,吃准了范唯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性子以后,辛晴心安理得露出了本性,不是嫌他笨就是嫌他不长记性,在她眼里那么简单的26个字母,范唯尘却反反复复整不明白。
辛晴时常干撂挑子的事,见范唯尘在同一个问题上总接二连三犯相同的错误,她便不客气地用笔重重敲他脑袋以示惩戒,嘴上仍不忘欺负他:“你倒是说说看,这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闻言,范唯尘也不自辩,端得跟小媳妇似的笑得矜持万分,在嘈杂的环境里轻声细语告诉她:“你。”
辛晴只以为范唯尘被骂后整出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博可怜,以为是他对着自己吞吞吐吐敢怒不敢言,吓得话也不敢一口气说完,然后就会不假思索反问过去:“我什么我?什么毛病,人家是话说一半留一半,你更厉害,讲话只讲第一个字的啊!”
范唯尘低头假装喝矿泉水,待辛晴的眼神在他脸上戳出好些个洞来,他又及时捉住她那双乌黑溜圆的眼睛,无辜解释一遍:“你问我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我回答说是,你。”
这样一来,辛晴的气势瞬间削弱下去一大截,原本母老虎一样吃人的架势,立马又恢复成一贯别人眼中知书达礼的她,面色还会染上娇羞,一直红到耳垂和脖颈。
其实辛晴是真的帮范唯尘在功课上费了很多心思,在她的敦促下,他踢球再忙再累也不能耽误学习,晚自习可以缺席,但作业必须按时交,这样她才好每周末总结出他的弱项,再依此对他做针对性讲解。
范唯尘在学业上的进步有目共睹,他俩在一起,学习的时候是真的雷打不动在学习,能从天亮讨论题目到天黑,学习之余,才不忘玩乐。
辛晴和范唯尘在一起后,除了发掘出来恃宠而骄的本性之余,另一个尤为明显的变化就是体重。不知不觉间,她愣是从四十六公斤飙升到四十九公斤,一度让辛晴的奶奶误以为是学校伙食太好,可把她高兴坏了。
不知范唯尘是怎么想的,自己对三餐把控极为严格,自律到变态的地步。即使和辛晴在外就餐,也只挑适合运动员的健康食物下手,多数场合,他还自带食物和水杯,总是把双肩包塞得满满当当。
辛晴原以为,自己跟着范唯尘,不说吃得多健康,至少猜测他应该是个会阻止她吃垃圾食品的人。
事实证明她想错了,而且大错特错,范唯尘非旦不阻止,甚至一天到晚给辛晴投喂垃圾食品。不说别的,每每在肯德基,他都会帮辛晴点大份的油炸食品和冰冻可乐。
逛到美食广场,哪里排长队的商铺他就往哪里排,奶茶铺是必排选项,冰淇淋其次,并且尤其爱送她整盒整盒的GODIVA巧克力,送的次数太多,弄得她都来不及吃,只好拿到宿舍分给苏田和蔡思思,引得她们满足得嗷嗷直叫,那一刻恨不得将所有语文书里学到的好词都用在范唯尘身上。
想着想着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辛晴乐得眼睛都笑弯了,手中转动着的圆珠笔也随着她的分心而啪嗒一下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她弯腰去捡,才发现范唯尘正弯腰在系鞋带。
他们两人似商量好了一般躲在课桌底下,大约都觉得太过凑巧,有些唐突地相视一笑,那绵绵的笑意里,彼此都住进了对方的眼里,相互在里头安了家。
多年后,少了范唯尘作伴的周末,辛晴仍旧一人去泡书店,偶尔也像她此刻做完卷子后的漫漫空暇里,回想起那些年范唯尘给自己排队买过的那些垃圾食品,也会想起她弯下腰去拾笔最终却意外对上范唯尘的眼神,虽说期间隔着经年,心情竟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辛晴泡书店的习惯十年如一日不变,总试图强迫去读大师们的散文,读到一半都会逃之夭夭。有了这个铺垫,才允许自己再去翻看闲书解闷,这样就会觉得比较心安理得,可也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她可真不是个有良好阅读习惯的人啊!
她无意中翻到一句黄伟文写的话——那是成年以后的我们对于极度匮乏的某种补偿。
那年,她或许恰恰成了范唯尘的那份补偿吧。
“放学啦,交卷了!大家从后往前传!”
辛晴坐得腰都酸了,听到这话眉目清亮,赶紧回头收了范唯尘的试卷压在自己试卷下面,再继续往前传。
与此同时,施展眉将昨晚的作业本发下来,这回是从前往后传,辛晴传完就直接面向范唯尘了,也没什么语言的交流,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感叹光是这样就很好了。
坐在前面的同学翻开本子,发现施展眉在批写日期的旁边,还出人意料加了一句祝福语——“Merry Christmas!”
看到的同学都不敢声张,围成一团窃窃私语,才发现每位同学的作业本上都有,只这一句就让他们心里甜得像被罐了一瓶蜜,认为施展眉是通情达理到懂他们所思所想的,是真的与他们心连着心,甚至能够与他们的处境感同深受的一位老师。
施展眉收齐试卷后,只见座位上的学生们脸上透着股含蓄的尴尬,倒是她,不拘一格对他们说道:“圣诞节,我能送给你们的礼物就是,今天不留作业了!”
“耶!老师万岁!”
“哇!老师你最美!”
有几个调皮的男生终于兴奋得将施展眉一通夸赞,施展眉听后也不阻挠,反而扶了扶眼镜,将他们的赞美照单全收,仿佛师生之间,本该如此亲密无间。
“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听到“好消息”这三字,更多人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扬高声调问:“是什么好消息?”
“学校决定不取消元旦小长假了!”
这个消息固然振奋人心,但人心不足是要蛇吞象的,这当口就有男同学急着跳出来问施展眉:“那老师,元旦小长假布置作业不?”
“嗯,特别多!”施展眉说完,听到底下一片鬼哭狼嚎,这才心满意足地踩着高根鞋走出了教室,心想着接手这个班级被上级领导喊去喝茶谈话的次数是多了点儿,但能和一群有趣的灵魂结伴前行,是她荣幸。
说不清的是,为何中国学生对西方带着宗教性质的圣诞节有着格外的青睐与推崇,总想着在这日能够举办一场类似电影场景里的热闹派对。
或许是范唯尘发小纸条的举动深入人心,校园内开始有匿名同学效仿他的行径,辛晴和苏田吃过晚饭回到宿舍,就听得班长蔡思思对她俩指了指桌上的小卡片。
苏田好奇一问:“什么东东?”
“今夜十点,食堂二楼举行圣诞节烛光派对,零食饮品或乐器可自带,带十八般武艺也不是不行~如果都没有,带个人去也是欢迎的!”
手写字体,手绘图画,简直用了一百二十颗真心来做这一件事,恐怕只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加班加点赶出来的。
辛晴不用问,只要苏田一句话,随时说走就走。
蔡思思比较难邀请,她一贯独来独往惯了,一门心思把时间花在学业上,就连走路的时间也不浪费背英语单词,口里念念叨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喜欢一个人自说自话呢。
苏田使坏,一个劲缠着蔡思思瞎起哄:“多好的机会啊思思,听我的,该放松时就放松,咱们宿舍一起去嗨一嗨!”
蔡思思不甚感兴趣,但也不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思想斗争了半天,终是忍住诱惑。
苏田再接再励游说她:“学海无涯苦作舟啊,也不差你这一两个小时的了!再说,还能脱下校服换上美美的衣服,指不定到时有很多帅哥美女都会到场呢,咱们一起去饱饱眼福啊!”
蔡思思有所心动,心想着,真的也是不差这一两个小时,不如学着转换一种心情,别成天愁眉苦脸的和题目做朋友。
辛晴见状,发现有戏,也在一旁煽风点火继续劝:“而且思思你长得又漂亮,学习成绩又好,没理由不在这种集体场合露个面呀!”
“就是,每逢节日就数你礼物收到的最多!你自己想想,多少男生都盼着你能到场呀!”苏田说着,就将蔡思思手中的练习册合上。
蔡思思经不住辛晴和苏田的左右夹击,只好松口。
这两人不像话,自作主张替她配了一套修身靓丽的衣裤不说,还给她化了一个精致甜美的淡妆,连头发都打理成清新动人的造型,现学现卖搞了一个田园风的花环编发,她在镜子里都认不出自己来,整个人水灵粉嫩,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死气沉沉,是真的好看到叫人挪不开眼。
“完美!”苏田拍手叫好。
“美翻了美翻了!”辛晴说时也非常激动。
出门的时候,蔡思思遮遮掩掩的,她从未以这副妆扮示过人,怪不好意思的,几度想要折身逃跑。奈何苏田和辛晴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几乎一左一右架着她走路,让她无处可逃。
十点未到,校园内的夜猫子们纷纷出动,确实有不少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对蔡思思投来注视的目光,但也仅限于点到为止的程度,因为许多女同学都如她一般,为了赴这场约,都是精心修饰过自己,仿佛与白天教室里的那个自己彻底划清了界限。
人不爱美,天诛地灭。
鉴于大家都很美,蔡思思终于松了口气,不再害怕自己成为异类。
倒是苏田和辛晴,除了将校服换下,模样简直与平日里无异。
苏田一向是人群中普普通通的那款,脸肥嘟嘟的,身形在同龄人中显得微胖,总之一百出头了,怎么说也与美女这二字无缘。胜在她肤白如雪,古人云一白遮三丑,所以哪怕五官平平的她倒也越看越耐看。
反观辛晴,极为平常的样子,因为怕冷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浅蓝色羽绒服里搭一件三叶草的白色加绒卫衣,浅色系的衣物在冬夜里泛出一种克制的冰冷。
一条黑色羊绒围巾零零总总绕了三圈才罢休,遮住脖颈和嘴鼻,光露出来一截光滑的额头和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
裤子倒是穿得单薄,光一条小脚牛仔裤就敷衍了事,衬得她两条腿笔直纤细,少女感十足。
辛晴对集体活动谈不上热衷,但也不排斥,只要身边有好友陪伴,她就能安然自若。
夜幕下,她神色略显寡淡,一偏头就瞧见了操场上的范唯尘。他孤身一人正刻苦训练,只穿一身夏季的球衣,背上却汗岑岑一片,紧贴着后背。
许是察觉到有一处目光盯着他许久不挪眼,他心有灵犀一般回眸去探寻,直直撞进那双熟悉的眼睛,他忽得对她笑了一下,想也不想就急急跑向她。
苏田最是懂得察言观色,见辛晴移不开脚步,便在她耳边小声提点:“我们先去食堂啦,你等会儿拉着范唯尘一块儿来玩!”说完就跑开了,活像一只有觉悟的电灯泡,该亮时亮,不该亮时拔跑就闪。
风将范唯尘身上的体味和气息先一步带到辛晴跟前,她浅蹙眉心,对着来人轻声抱怨:“你真臭啊!”抱怨归抱怨,她却先他一步,隔着操场边的栏杆,伸出双臂虚虚拢住范唯尘,做完这一切才堪堪抬起头与他四目相接,两人的目光都炽热胶着,只听辛晴心疼地问:“穿这么少,冷吗?”
“热!”范唯尘气息不稳,刚才是在做来回加速跑的训练,对体能消耗非常大,这会儿呼吸急促,落在辛晴耳里,分明透着一股暧昧不明的情深意动。
范唯尘不止一次被辛晴说臭了,但他听得懂她话里的语意已经变了,不再如同第一次一样,说他臭就是指他臭。这会儿的她是带着撒娇意味的,是在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毫无保留地说一些私密的悄悄话。
但范唯尘是嫌弃自己这副邋里邋遢的模样出现在辛晴面前的,他别扭得轻轻挣开这个松松垮垮的拥抱,眼神左躲右闪,脸色也不知是因为做了剧烈运动,还是有些难为情的缘故,微微浮上一层轻薄的红晕,这样的他很是斯文清秀,有点像古书里的白面书生,哪里瞧得出一丁半点运动员身上的粗犷和野蛮。
辛晴的双手落空后,也不恼怒,自然地搭在栏杆上,问他:“我去参加圣诞派对,你要一起吗?”
“算了,我还想再练一会儿球。”
辛晴不勉强,准备离开时,眼前浮现的正是他一个人落寞站在球场中央的身影,终是于心不忍,征求他的意见:“我陪你在这练球吧?”
不料,范唯尘想也没想一口拒绝这个提议,吞吞吐吐道,“别,我舍不得你站在这挨冻。”
“我看起来像那种只能与你同甘,不能陪你共苦的人?”辛晴咄咄逼人地质问,眼神凌厉,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夜晚,她是真想留下来陪他呀。
范唯尘实话实说:“不是啊。”
“傻瓜,我是啊!”说完,辛晴头也不回地往食堂的方向走。
她说不清自己在闹什么脾气,也许是不舍得打扰范唯尘那份努力吧,所以她要故作洒脱一些,看起来丝毫也没有留恋的痕迹,这样他才能心无旁骛地去追梦了。
辛晴深信,他有更气势磅礴的球场等着他去征服,而不是仅仅只拘泥于此默默训练。他是原野上的雄鹰,而非鸟笼里的金丝雀,他得带着理想和使命去远方闯荡,而不该局限在这方土地与她花前月下。
派对已经如火如荼的举行,张朗此前从未受到过如此众星拱月般的对待过,只因他手中拿着一把尤克里里,便被一群眼尖胆大的女生围得水泄不通,非要他弹奏曲子一饱耳福。
有人要听林俊杰那首《被风吹过的夏天》,有人要听周杰伦的《半岛铁盒》……七嘴八舌点了一大堆,他都不会,只好涨红着脸弹了首《晴天》,许是从未成为过这么多人的焦点,他紧张得直冒虚汗,拨错好几根弦,却鲜少有人在乎这些细节。
莫亿年和苏田小打小闹,寻了个人少的地方胡吃海喝,聊些有的没的,比如听苏田计划着毕业后去一次西藏。
辛晴将自己扔在人群中,看上去兴致浓烈地表现出与所有人都很合得来的样子,实则心不在焉,心中一点也合不上群,整个人沉浸在一种带着悲伤色彩的狂欢里,无人知晓。她甚至都不知道范唯尘何时穿戴整齐地坐到了她的身边,暖心地给她递上一杯滚烫的热可可。
“谢谢。”辛晴拉回思绪,与他客气地道谢。
范唯尘不知为何她忽然地刻意疏远他,两人坐在一起半晌没说话,辛晴不愿与他沉默相对,索性跑到张朗那头,钻进一群女生里听他弹尤克里里,一起跟唱几句。
她不是甜美型的声线,平日里说话属于柔和的,但唱起歌来又偏冷淡。
这会儿,她试图用唱歌来麻痹自己,自艾自怜似的,唱得嗓子都哑了,才发现来时把那杯热可可留在了原处,她低头苦笑,都不知道见了范唯尘怎么就落荒而逃了,分明之前还是自己主动开口邀请的他。
“是在找这个?”
整场派对上,范唯尘都阴魂不散似地附在她身边,每时每刻都要和她粘在一起才算踏实,生怕脑海里冒出分离的念头。
结束前,食堂的烛光都熄灭了,室内漆黑一片,以防辛晴怕黑,光灭下来的时候,指尖早被范唯尘紧紧捉住,稍一用力,她就跌进了他的怀抱。
“星星,Merry Christmas。”范唯尘对他说。
辛晴踮起脚尖,将下巴衬在他的肩头,她只能看到周遭模糊一片的人头攒动,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但越过乌压压的人群,天边有零落的几颗星辰将夜点亮。
“范范,Merry Christmas。”辛晴是第一次这样喊他,这称呼形容一个大男人太过黏糊,可她叫得顺口极了,不假思索就对上他的眼睛,肉麻的话亦脱口而出,没觉得不好意思,脸红心跳倒是真的。
辛晴的心柔软到了极点,当她无法明辨这个世界的时候,偏偏能看清范唯尘的眼睛,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