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乔以沫来说,她心中的结不是乔母的打骂,而是对乔母偏心的不理解,明明她才是亲生女儿,却为何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爱意。
所以当乔以沫开始尝试着理解自己的母亲,尝试着去倾听她妈妈的解释时,对于她而言,十八岁的灰暗就已经过去了。
她曾经之所以五次三番地想要自杀,其实每次都是被自己,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给逼到了绝境,她想要用一了百了的方式来确定自己对于母亲来说,到底处在什么地位。
在覃司南愧疚的那一世里,她之所以不停地向下张望,还不停地跟他们说那么多话,其实是因为她之前给家里人留了一封遗书。
地点时间她都很含蓄的标明了,所以乔弋铭才能那样快速地赶到。
遗书中她说她因为和覃司南的感情累了、倦了,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覃司南不喜欢她而感到心灰意冷,而只有一个人能看懂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那个人就是乔母。
只有她能明白乔以沫其实是在告诉她,她根本不想再利用恩情拖着覃司南,让两个人都分外劳累,她要装出一副喜欢覃司南喜欢到无法自拔的模样,而覃司南则要分出心神来应付她。
这种疲惫,在乔以沫看来,是她妈妈制造出来的,所以她在走投无路之下,想利用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无助,又或者是想利用这种方式来选择解脱。
乔以沫自己也说不来到底是期待哪一种,是期待她的妈妈在看到她的遗书之后来找她以此证明对女儿还有爱,还是期待到最终她的妈妈还是没有出现,好让她没有后路地跳下去。
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乔弋铭来了,覃司南来了,而她始终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个人。
所以最终,她还是跳了。
第二次,因为要出任务,那一次的覃司南没有答应乔以沫的告白,所以两个人没有成为情侣。
但乔母的逼迫没有减退一分一毫,最终让乔以沫不堪负其重,得了厌食症。
她不是没有其他在乎和牵挂的,可是她真的没有半点食欲,曾经她没有半点任性的权利,而在吃不吃饭上面,她却有着绝对的自主权。哪怕只是这么一点权利,她也觉得很欣喜。
所以她选择放任自己厌食症的发展,饥饿的感觉其实不太好受,连胃部神经都在隐隐地抽疼,可是渐渐地,她却发现自己竟然在享受这种感觉。
只有疼痛的滋味才能让她体会到自己还是一个完整的人,拥有自己的权利和规划。
若不是乔弋铭眼中的悲伤快要满到溢出来,乔以沫其实是想坚持到最后的,可是她心软了。
她这个弟弟,活泼肆意,有着少年所拥有的一切阳光,即使那份阳光中有一份原本是属于她的,可是她终究恨不起来。
乔弋铭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以为两个人是同父同母的龙凤胎,也将她视为自己唯一的姐姐。
乔以沫不是没有恨过乔弋铭的存在,可是在世界晕眩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始终没有办法让恨意维持,所以她答应了乔弋铭要喝点粥。
但胃部太久没有进食了,偶然有食物下肚,第一出现的不是满足感,而是排斥的恶心感。
在流质的食物从喉道涌出,她的世界开始出现大片大片荒芜的时候,她想,自己终于解脱了。
其实她每一次不得不走向死亡,都是因为心中彻骨的寒意,逼迫着她向死亡迈步。
这中间,如果有人能察觉到她心底寒意的源泉,给予她温暖,那么她最终就不会走到那一步。
可是在前面两次的时候,她都没有遇到那个突破口。
而这一世,乔以沫泪流满面地走出来的时候,只想要找到那个温和的面容。
那个温和的面容与她不同,她在笑出来的时候心中早已千疮百孔,而叶淮脸上温煦的笑容就像是阳光,让她觉得周身都是暖洋洋的。
乔弋铭问她,为何宁愿将心中隐藏许久的秘密告诉一个外人也告诉他,当时她的回答很官方。
可根本不是她愿意给叶淮一个倾听的机会,而是叶淮给了她一个能倾诉的地方。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她可以不用担心他的目光里会有怜悯,不用担心在他愤怒的时候她还要拉住他苦苦劝说。甚至,在她的心中有一个小却不能忽视的声音,让她告诉叶淮,利用那个人的同情来博得关注。
就像永远生活在夜里的植物渴望阳光,乔以沫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叶淮,想要汲取一点温暖。
哪怕这个温暖是对所有人释放的,哪怕这个温暖的人,目光一直在追随着另外一个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