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的？！”
苏昭捏住芙妤的肩膀，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将芙妤的肩膀捏得生疼，但是芙妤却像没有感知到一般，只是点了点头，看向常之谦的脸上还是抑制不住的难过，“他既然选择了背叛，就应该会想到是现在这种情况。”
“背叛？！”
听完芙妤的话后，苏昭更气愤了：“背叛什么！你是觉得他背叛了你，还是背叛你那所谓的国家？！”
芙妤撇过脸，不再开口说话。
“如果你以为他杀了你的朋友，那我告诉你，你那个朋友在你被掳走之后就不见了，可是在你被掳走的时间里，吴国军队偷袭，常之谦正忙着杀你眼中那些他所谓的盟友，所以那段时间根本不可能有人有时间会做将你朋友尸首藏起来这样无用的事情。”喘了一口气，苏昭继续说道，“或许你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但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你看到了阿黎与常之谦交战的前因后果吗？你知道之前夜闯军营的那个人就是阿黎吗？你知道常之谦在听到你说住手之后下意识地就停了手，是你的朋友自己将后半截的利刃插进自己的身体里面吗？”
也不管芙妤一下子听完这么多话，能不能消化吸收完全，苏昭蹲下身子，与她面对面，质问道：“这些你都不知道，你又凭什么臆断他是背叛了你？”
“可……可他与吴国勾结是事实，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有人从中勾结的话，为何吴国人偷袭的时机会抓得那么巧妙？我若不在战场上击杀他，那么恐怕今日死去的就将是我国数十万的将士！”
“你真的认为他是为了与吴国勾结才今天出战的吗？”
“难道不是吗？按理来说，如果想要出战的话最好要等到两个将军都在场的时候，那样才不会对将士们心中带来恐慌。”
面对芙妤的解释，苏昭气笑了。
她站起身子，将芙妤扶住常之谦身体的手狠狠拽离：“既然你是这么认为的，那就一直这样认为下去吧，你没有资格碰他。”
她再次看向芙妤的时候，仿若是在看向一个陌生人。
将常之谦从芙妤的床上扶起，看着那样一张了无生气的脸，苏昭准备扛起常之谦将他从芙妤的帐中带出。
为了这样一个不信任她的人，苏昭只觉得常之谦死得实在是太过冤枉了。
常之谦本来身高就不矮，身上又多是结实的肌肉，再加上十几斤重量的盔甲，苏昭几次使力都没有将常之谦成功地从床上扛起。
第三次没有成功后，覃司南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轻轻松松将覃司南扛起。
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苏昭看也没看芙妤一眼，从她的身边走过。
芙妤下意识地想拦：“你们想带着他的尸首去哪？”
苏昭避开：“你没资格知道。”
一路将常之谦的尸首带回覃司南所处的营帐，苏昭看着常之谦的尸体，鼻子一酸又流出两滴眼泪，看着她眼眶红红的模样，覃司南无奈地开口：“别哭了。”
“你这个人怎么又变回铁石心肠了！他可是我们的同伴，好歹也朝夕相处了好几十天吧，你就没有一点感觉？你……”
苏昭埋怨着，叶淮也用着不认同的目光看着他。
“住口。”面对她絮絮叨叨地埋怨还有哭音，覃司南只能打断她，“常之谦没有死。”
正忙着哭的苏昭还有正忙着给苏昭擦眼泪的叶淮动作同时一停，两个人双双抬起头不解地看向覃司南。
覃司南不爽地‘啧’了一声，然后将叶淮不着痕迹地从苏昭身旁给挤开：“信我，他真的没有死。”
叶淮放下手中刚刚用来给苏昭擦眼泪的帕子：“你别卖关子，常之谦没有死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可是没有脉搏，甚至体温也消失了。”
“那是因为我们还在这个世界。”覃司南看向苏昭，“你还记得我们在上一个任务世界中发生的事情吗？我们从悬崖上摔下来，你那个时候是不是也以为自己会在任务世界中死去，但是却安然地回到了现实世界？”
苏昭想起来了这件事情，猛地拍了拍脑门。
的确是这样，那时她从悬崖上摔下，而后覃司南为了拉她却因为下雨湿滑也被她拽了下来，她在失重的时候脑子里就一个反应——她要死了吗？
可是等她清醒过来之后却出现在了未名学院内，耳畔边是阿呆清晰的系统音，提示他们任务失败。
苏昭有些明白了：“就是说无论任务失败还是成功，只要这个任务结束了，那么常之谦就会在现实世界中活过来？”
看着苏昭恍然大悟的样子，叶淮还有些迷茫：“是我们在任务世界中所受到的伤害只是虚拟的？这些伤害在现实世界中就会消失？”
覃司南摇了摇头：“不，我们在任务世界所受到的伤害是真的，甚至愈合好的伤疤在现实世界中也会完整地呈现出来，但是只有一件事情是被保证的，那就是出使任务人的性命。如果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那么在出使任务者死去的前一刻，他的生命就会在任务世界中暂停，停留在他还没有死亡的那一刻，然后等到任务结束，就会以暂停时刻的那个状态出现在现实世界。”
叶淮了然：“也就是说，虽然常之谦在这个世界中死去了，但是常之谦的时间却在受到死亡冲击前的那个举动停留在了现实世界，只要我们的这个任务结束了，那么常之谦也就能重新活过来？”
“大致是这个意思吧。”
听明白之后，苏昭赶忙从怀中掏出常之谦之前交给她的任务书。
她还记得常之谦那晚所说的，想要让一个任务结束，要么是等系统明确地告知他们是成功还是失败，要么就撕掉任务书。
可是苏昭的手刚刚作出准备撕的动作时就被覃司南给拦住了。
他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昭迷茫地看着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费了这么大劲，哪怕是最后被芙妤亲手所杀嘴角还挂着笑，要是他在现实世界中醒来却发现任务还没有成功，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他一定会惦记着这件事情，直到他能找到再次回来的方法为止。
“所以，就等到这场战役结束之后吧。”
等到他们亲眼确认了芙妤凯旋归来，性命无忧的时候，再撕掉任务书，回到现实世界，这样也就可以给常之谦一个交代了。
看着安稳地躺在床上的常之谦，苏昭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虽然现在很不待见芙妤，但也只能这样了。
几日之后，没有了吴均带领的吴国军队群龙无首仿佛一盘散沙，递了降书。
罗国大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国。
罗国国主大喜，派人传来消息，说会亲自等着芙妤凯旋归来，替她接风洗尘。
除了苏昭之外，好像没有人记得那个在沙场上被当做叛徒来处理的常之谦了，但是吴均知道并不是这样。
在确定这场仗打赢的那天晚上，芙妤就来到看守住吴均的房间，来找过吴均。
“多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看古话说得也未必正确，这么快我们俩的身份就颠倒了过来。”吴均被缚在椅子上，看着芙妤，说不出的嘲弄。
“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们俩的身份从未相像过。”芙妤看了他片刻，将他身上的绳子给解了开来，声音清冷，“论身份，你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而我是芙家的独女；论手段，你当初是使阴招绑走的我，可我是在战场上将你俘虏过来；再论处境，我当初于你而言无可取代，没了我你恐怕连常之谦的分毫也伤不了，可你对我来说仅是阶下囚，你的父皇已经递了降书，可是对你只字未提，你的生死没有人关心。”
这一席话，芙妤净挑吴均心底深处的痛楚来说，几句话说完，吴均的脸色已经变了。
他冷冷地看着芙妤：“你真以为你自己能好到哪去？！”
“我们俩不是同一类人。”芙妤静静地看着他站直身体，又因为血液不通，跌坐回椅子上，“说句老实话，我也在杀不杀你之间犹豫过，可是现在我可怜你，你走吧。”
“我根本不需要你的施舍！”吴均咬着牙，硬撑着一口气扶住桌子站直了身体，即便此刻他的腿脚酸麻，使不出一点力气，“你可怜我？可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我最可怜的人就是你，明明你和常之谦两情相悦，可就因为你的不信任，所以你亲手杀死了你最爱的人！现在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其实常之谦从未答应与吴国站在一边。”
芙妤顿住了脚步，扭过头望着他，眼神骇人：“你说什么？！”
吴均被她的眼神吓到，一时间忘记开口，缓过神来才嘴硬地说道：“我说，其实你被我骗了，常之谦从未背叛过罗国。”
芙妤猛地冲了上去，右手掐住他的脖子，声音阴冷：“你再说一遍。”
“我已经说了两遍……”呼吸被扼制，吴均的脸被憋得通红，但是他还是哑着嗓子开口，断断续续地开口，“怎么……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自从听说他的父皇不在乎他的生死之后，他整个人就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再没了目标，他忽然明白，哪怕常之谦不在了，他的父皇还是有其他的儿子，他还是他父皇这辈子的耻辱。
他之前做的所有努力，他的父皇不是没有看见，只是假装看不见，或者根本不想看见。
那么他又为何要一直逼迫自己做那些他不想做的事情呢？
这样想着，吴均好像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所谓了，哪怕是死，他也要拉一个人不痛快：“这样告诉你吧……你对常之谦的怀疑从头到尾都是我们一手策划……”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窗外突然飞来一柄利器，直直地钉在吴均的脑袋上。
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向了眼睛，又流到了脸庞，死前的那一刻，他突出的双眼满满得都是不甘，只是这剩下的话，他再也说不出来了。
吴均死了，但是营帐外面依旧是一片锣鼓喧天声。
芙妤知道这是罗国的将士们在外面开庆功宴，上一次他们取得胜仗的时候，生怕底下的将士得意忘形，所以只是小范围地吃了餐较为丰盛的晚宴。
那一次没有现在那么热闹，没有好酒好肉与篝火，但那个时候她的身边有常之谦。
那时她还允诺常之谦，如果这场仗胜了，她就向国主辞官，与他游山玩水，不理战事。
可是现在，是她亲手断送了这个未来、
看着吴均头上的暗器，芙妤将吴均的尸体缓缓地放在椅子上，然后沉声道：“别躲了，沈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