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之谦死了，死在芙妤的手上。
在沙场上，有不少人都目睹了这一切。
芙妤的这个举动不仅让罗国的将士们军心不稳，就连吴国的兵士们也都很震惊。
原本已经杀红了眼的两军人马愣在了原地，谁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这一切只有悄悄跟在芙妤身后的吴均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不禁大喜，那个人果然没有骗他！只要按照那个人的计划行事，他想要的终将会得到！
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他高高扬起手中的佩剑：“你们还在等什么？杀！”
这一道吼声惊醒了吴国的兵将们，他们都高举起了手中的利刃，向着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罗国将士们砍下。
原本还不分上下的两方在气势上就有了明显的差距。
听着周围的惨叫，芙妤狠狠地闭上了双眼，然后再睁开，等她睁开的时候，已经从她眼中看不出任何伤痛了。
她重新翻身上马，没有看地上覃司南的尸体：“我击杀的不是你们常将军，而是一名叛徒！信我的人，就随我杀入敌军”
这一席话声音不大，但是每随着她说一句话，她便从吴国的将士中间杀出了一条血路。
芙妤武功高强这件事情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不然也不会成为一国将军。
但是今天的芙妤变得格外不一样，贪生怕死是人的本能，哪怕在上沙场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壮烈牺牲的准备，在遇到伤痛的时候仍旧会忍不住瑟缩，甚至去躲避。
芙妤却仿佛丧失了一切感觉。
在她杀出血路的时候，不是没有吴国的将领刺伤她，但是她丝毫看不出痛苦，反手就将刺伤她的人给击杀了。
到了后来，已经没有人能分得清芙妤身上的血液究竟是她自己的，还是敌军的了。
罗国的将士们在看到芙妤的那一刹那，下意识地就是往后退却，而跟在芙妤身后的吴国兵士们，信心随着鲜血的浸染而大增！
之前还处于下风的吴国竟然就这样重新处在了上风。
眼看大势已去，吴均扯着缰绳，满眼的不甘心，朝着杀红了眼的芙妤喊道：“这可不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们之间的约定？”芙妤又斩杀了一名吴均身旁的大将，“你特意只留了这么少的人守在营帐，不就是为了看到眼前这一幕吗？”
“你……”吴均的眼中满是恐慌，“你既然知道，为何又要顺着我的心意来？”
“因为你说得对，”她惨笑了一声，“他是罗国最大的隐患，从他带着数十万的大军向吴国献祭开始，我就没有办法从你的布局中走出来了。”
见芙妤仍旧以为常之谦是和吴国一伙儿，吴均又放下心来：“我想要的你不是不知道，既然现在常之谦已经死了，我的心头之患也就解决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现在就修改一下合约，我可以让父皇将罗国的求和书给送过来。”
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他甚至连求和书都说了出来。
可是芙妤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却摇了摇头：“为什么呢？明明可以赢的战役，我为什么要让你们有送求和书的机会？”
此刻的芙妤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不像在平时那样狡黠，也不似往日的好说话，现在的她看起来了无生气，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芙妤轻点马镫，从那匹战马飞身而至，一脚将吴均从战马上踢了下去。
吴均虽然是皇子，但这么多年也好歹是摸爬滚打过来的，一看芙妤的脸色就知道现在求和已经说不通了，芙妤是铁了心要让吴国为常之谦给陪葬！
咬了咬牙，吴均用手护住重要部位，顺着坠马的力道向不远处滚去。
看穿了他的意图，芙妤再次飞身从马背上下来，长长的佩刀划开了吴均后背的盔甲，然后直指他的咽喉：“如果你再动一下，我就不知道我手上的弯刀会不会刺伤你了。”
擒贼先擒王。
吴国这场战役大败！
听着探兵从前线快马加鞭传回来的喜讯，苏昭坐在营帐中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喜悦，反而觉得心中有一种慌乱的感觉。
见苏昭在原地来回地转圈，转了一圈两圈三圈……
她不觉得昏，覃司南都要替她晕了：“你别转了，这难道不是好消息吗？罗国大胜，现在就可以确定芙妤的性命没什么问题，过不了几天我们就可以获得完成任务的证书了。”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苏昭咬了咬唇，“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叶淮沏好一壶茶，递到苏昭的手上：“别想那么多了，说不定是因为学院那边的通知还没有下来，你没有听到任务通过的系统音，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或许是这样吧。”
一口气喝完叶淮送到她手中的茶，苏昭还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早知道今天上午我就应该跟在常之谦的身后一起上战场。”
“你去能做什么？被吴国的某一个将领抓去当人质吗？”覃司南嗤笑道。
没空理会覃司南的嘲讽，苏昭抓住那个探兵问道：“前方真的大获全胜了吗？”
“真的啊！芙将军还抓了敌国的大将军回来，他们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应该要不到多久就能赶回营帐了，我只是先来报个喜讯。”
探兵脸上的笑意完全挡不住，看来这次的胜仗可以让他们安稳地回家过上好几年的安稳日子了。可从探兵的这几段话中，苏昭却抓住了很重要的一点：“你为什么只说芙将军，却只字不提常将军？！”
苏昭难得犀利一回，那个探兵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地开口：“天师，那三个字不能提啊。”
他的表情太过惊恐，苏昭还来不及细问，就有一道无喜无悲的声音响起：“常之谦叛国，我已经以叛国罪处置他了。”
苏昭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所想的那个意思。”芙妤一步一步走近，随着她的走近，苏昭也看到了被她牵在身后的战马，在马背上趴着一个人，从身形来看，那个人赫然就是常之谦。
苏昭倒吸了一口冷气，冲了上去。
“既然你贵为天师，想必应该早就预料到了今日这般场景吧。”芙妤隔开苏昭想要再次确认常之谦脉搏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常之谦从马背上抱下来，向自己的营帐中走去。
走了几步，芙妤突然回过头，看着被抓回来的吴均，冷冷地朝着旁边的人吩咐道：“记得将吴大将军好好看管起来，如果人丢了，你们也就别活了。”
明白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苏昭跟在芙妤的身后，一路跟随她到了营帐。
覃司南和叶淮两个人也跟了过去。
慢慢地将覃司南放在自己的床上，芙妤转过身来看向苏昭，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你们……有没有什么救活他的办法？”
苏昭赶忙扑到了常之谦的身边，覃司南也走了过去。
三指并拢探到脖颈脉搏处，覃司南狠狠地皱紧了眉头，看向芙妤。
看这个情形，应该已经死了有一定的时辰了，体温已经凉了。
“你们不是号称天师吗？为什么连一个人都救不活！”
刚刚还满脸冷淡的芙妤突然就变得歇斯底里，她抱着常之谦的尸体，哭得声嘶力竭。
“怎么会这样！”苏昭不敢置信。
怪不得上午的时候她一直感觉心里慌慌的，可那个时候她以为再差不过就是这场战役要打持久战，或者芙妤没能救回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常之谦竟然会死在了战场。
又是一个同伴死在了她的面前。
苏昭的眼眶变得有些模糊，她看着常之谦的面容，发现他的嘴角还留着微笑，这样的笑容，恐怕他是为了救芙妤才死的吧……
心中感慨着，苏昭却被常之谦胸膛处微微的起伏给吸引住。
他穿得是盔甲，为了行动方便所以会比较贴身，在上战场之前常之谦还纠结过要不要将他带过来的手枪给带上，后来考虑到营救芙妤会遇到种种的困难，于是还是将手枪给带上了，毕竟在古时候救人，子弹所带来的威力和抢夺下来的时间，是刀枪所远远比不上的。
所以常之谦的胸膛才会有这个刚硬的起伏曲线，那是手枪所勾勒出的弧度。
但是手枪现在还原原本本地留在原本的地方，难道常之谦没有将那柄手枪给拿出来过？还是说他根本没有机会将手枪给掏出来？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苏昭都不能相信。
之前在阿黎出现的时候常之谦就准备用那柄手枪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和覃司南的阻拦，恐怕现在这个世界上就会因为陡然出现的新武器而恐慌，所以绝对不会出现常之谦不愿意将手枪给拿出来的情况，除非是不需要他将手枪给掏出来。
若是不需要的话，那么他的死因就又是一个谜团。
见苏昭将手给探向常之谦胸膛的位置，覃司南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随后看向芙妤：“他的死，和你有关吧。”
芙妤的痛苦绝对不比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要少，甚至更甚。
可是就是这样满面痛苦的一个人跪坐在常之谦的身边，仰起脸对他们说：“他，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