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假期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开学之后我升高三,据说魔鬼高三逼得不少学子疯狂脱发,我不由得也开始担心起了自个儿这满头的青丝来。
虽说头发还能再长,但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头发,要是掉光了我岂不是得心疼死??
金凡回来据说要呆几天,难得的司徒明心也没有整日出去浪,寂静的酒馆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我当然乐意酒馆里活人的气息多一些,大家说说笑笑一起吃饭,这样才更像是一个家吧。
可惜饭桌上却多一直空着一个位置,每当瞧见那空落落的椅子,我就忍不住的心中翻腾起来。
师徒五个,只剩下四个人。到底还是空了一个,无衣酒馆再也没法子全员到齐了。
冷星当空,弯月皎洁,深邃夜空显得不那么黑暗可怖,却也寂清寥寥。
一股无端的寒意袭来,我不由拢了拢墨竹的汉服斗篷,将自己裹得更紧一些。
分明是大夏天,热的人心都发慌,可我却莫名的觉着冷得不行,仿佛有寒气从体内冒出一般。
若是有人瞧见我在这种天气竟然还披着厚厚的斗篷寒冷,怕是会觉得我是个怪人了。
夏天都这么难熬,我开始怀疑冬天我该怎么过了,大雁的作息想来也是很适合我的。
冬天就往南方飞,夏天回到北方来。虽然……北方的大夏天还是让我觉着很冷。
“师姐。”金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忽然出声也吓了我一跳。
我瞧着金凡那小半袖,又看了看自个儿身上捂着的斗篷,无奈之余回道:“这么晚了,有事吗?”
虽说金凡年纪不大,但是压力绝对不比成年人少,每天除了学习还得修炼法术,瞧他那小身板也不知道能否承担得住这些压力,每个人活在世界上都不容易啊。
金凡的视线在我身上的斗篷转了几圈,带几分稚嫩的眉头紧紧皱起,随即用极其认真地眼神盯着我,启唇沉声道:“师姐,你也知道很晚了,你该去休息了。”
感情这小子是来催我早些去睡的?也是奇怪,这些日子我在床榻上也是辗转反侧。
折腾到了零点也很难睡得着,有时候甚至还会瞪着眼睛直到凌晨,困得要命却死活无法入睡。
我只以为可能是这阵子发生了太多事情,端木似锦的事也给了我不小的冲击,这才会失眠。
可是这几天我的身体愈发诡异,例如这大夏天我却在畏寒,完全不符合常理。
我到底是一个修道之人,很多修道之人大冬天穿半袖都无所畏惧,我也觉着身体可能出了问题。
指腹捻着毛呢斗篷的衣襟摩挲着,若无其事地对金凡笑了笑,道:“放心吧,我没事儿,你就不用管我了,好不容易回酒馆几天,好好休息吧,过几天又得出去补课了吧?”
“师姐!”金凡的声线又沉了几分,那眼神也凝重得很,“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满身的阴气?你难道还觉得你没事吗?师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搞成这样?”
金凡忽如其来的强硬态度让我微微一怔,随即便沉默下来,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质问。
我体内罡气尽失阴气极盛的事情就知道瞒不过金凡,毕竟这东西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可真要是让我解释,我自个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的罡气去哪儿了。
至于我身体的变化可能也和这些阴气脱不开关系,虽然阴气并未蚕食我的修为,反倒是让我的法术更加强大,但是这就好像是邪法一样,固然强大,却终归不是正道。
半晌,在金凡那目不转睛地注视下,我无奈地道:“我也不大清楚是怎么回事,可能是被谁算计了,不过总会有解决办法的,也不急于这一时,你安心做你的事就行,师姐会自己处理的。”
我也想知道怎么才能让我的罡气回来,更不知道怎么才能消除掉这从我自身出现的阴气。
一般来说修道之人吸取天地灵气修炼,可我从外界吸取而来的灵气入体便自个儿转变成了阴气。
我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能量转换器,好好的灵气进了我的身体之后就变成了阴气。
金凡紧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颇带担心地道:“这次回来,虽然师父和司徒师兄都没有说什么,但我总觉得酒馆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师姐,你的身体不能马虎。”
看来老爹和明心师兄也没有对金凡说最近发生的事情,也对,毕竟金凡主要还是得学习。
最好还是少为了这些事情而分神,更何况他的轮回之苦已经破了,想来日后修道一途也会顺利。
可惜酒馆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我们都没办法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还是被金凡察觉了。
但是这小子今儿话这么多也属实难得了,沉默寡言的金凡一个晚上的话比以前一周的都多。
我失笑摇了摇头,道:“这身体怎么样我自己清楚,你放心吧,倒是你,开学就高一了,学习才重要,至于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不是还有老爹在呢吗?他不会看着我出事还不管的。”
谁知金凡还是那一副担心地表情,拧着眉头道:“师姐,学习固然重要,但酒馆也很重要,无论是师父还是师兄师姐,我都希望你们能好好的,所以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在酒馆留几天的。”
“……很少听你说这种话呢。”我瞧着眼前的男孩,忽然有些感慨万千。
这么煽情的话他以前可从没说过,尽管我知道他也很在乎酒馆和我们,只是让他说出来比让他打坐坐上三天三夜都难,却不想竟然在这个时候都说出来了。
金凡一愣,尽管周围黑暗可我还是能看见他泛红的脸颊,像个纯情的小男生似的。
不对,金凡本来就是个纯情的小男孩。
瞧他这个表情,我就更加忍不住想要调侃他的冲动,调笑道:“怎么?话都说了,现在害羞了?”
“我没有!”金凡看似有些羞恼大声地否认,表情倒是轻松了许多,随即说道:“我是说真的,前些日子我回外婆家去了一趟,外婆却跟我提到了师姐,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话?”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金凡的外婆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当年这个外婆还说过,让我做事千万不要不择手段,可惜我一旦有什么目标便会不顾一切。
她说的也算是很准吧,我现在就是在不择手段地想要和江清淮在一起,哪怕牺牲性命。
其实她真的是一位修为很高悟性也很高的前辈,说出的话也都并非随口唬人的。
既然她有话要让金凡转告,或许是知道了什么?也许能改变我这进退维谷的现状也说不准。
“外婆让我告诉师姐,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也许你相信的并非你所见,万事须思量。”金凡说的极为认真,近乎用毫无波动的语气说出了这一串话,神色也严肃的很。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句话我还能理解,大抵就是在说我和江清淮了。
可是这下一句我倒是不懂了,什么叫做也许我相信的并非我所见?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我沉吟片刻,还是没有头绪,遂问道:“就这些?没别的了?我怎么没太听懂啊。”
金凡与我对视着,启唇道:“外婆虽然只说了这么多,但师姐你真的听不懂吗?你再仔细想想。”
闻言,我又垂目思索大半天,还是没想明白那老人是想要提醒我什么,只让我放弃江清淮吗?
当下便道:“如果按照我的理解,那我恐怕做不到这些话。我坚持到今天都是为了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爱情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我只是想和他好好的过日子而已,哪怕没了这身修为也好。”
我顿了顿,瞧着金凡有些难看的脸色,更加无奈:“你也别这幅表情啊,这都是我自己选择的,如果我真的逃不开所谓的轮回之苦,我只求能在死前和他像一对普通的情侣过日子,这样的话……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吧。我也觉得很可笑,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到现在我已经能坦然地接受我可能会死这个事实,甚至说出口的时候也没有最初的恐惧了。
虽然还是会抗拒死亡这个事情,但当它已经无可避免的时候,有些人也会选择接受。
看着金凡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那眉峰几乎皱出一个‘川’字来,我也只得无奈轻叹。
半晌,金凡的脸色缓缓恢复,忽而启唇说道:“师姐,那个男人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为了他真的值得吗?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不……你一定会后悔的。你现在对他的喜欢都只是因为前世那个人对你的影响,只要你好好修道跳出轮回,那个记忆就不会对你产生影响了。”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我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金凡的肩膀,随即道:“在那之前我还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啊,不是都说道法自然吗?那就顺其自然下去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种近乎奢望的想法我自己也觉得可笑,但是也只能这样安慰安慰自己了。
我从斗篷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了两颗糖来,这几天我都格外喜欢糖果的香甜,总是随身准备着。
顺手将一颗递给了金凡,他怔楞片刻下意识地接了过去,似乎不大懂我为什么要拿出糖来。
熟练地剥开糖衣将蓝莓口味儿的软糖丢入口中,带着蓝莓味道的奶香在口中弥漫,香甜味道让我紧绷着的神经短暂地放松了片刻,就连沉闷着的心情也都好了不少。
偏头瞧着手拿糖果却没吃的金凡,我笑了笑道:“日子苦多甜少,总得给自己吃点甜的,整日里都是苦苦苦的,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啊?”
这些天苦涩太多,我也得多吃点糖来缓缓,否则这日子岂不是太难熬了吗?
金凡没能劝得动我放弃江清淮,但是我总感觉他那晚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欲言又止的模样。
既然他不想说,我也就没再追问,实际上也是害怕他再说出什么打击我的话来。
所谓三人成虎,当一份感情面对所有人的不看好时,自己也会对这份感情产生疑惑。
第二天一早金凡就离开了,少了一个人,就馆内顿时冷清了不少。
好在司徒明心虽然还是会经常出去,但很少夜不归宿,有时出去给人做了法事下午就会回来。
有他在,不时与我拌拌嘴,互相调侃调侃,日子仿佛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我的身体也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虽然畏寒的毛病始终没办法解决,就连老爹都束手无策。
给我吃了不少至阳的仙药,那都是从各大仙山灵谷弄回来的珍品,只是熬出的药黑乎乎的一片,味道实在算不得好。
不过用老爹的话来说,那就是良药苦口,越苦越好。
为了治好畏寒的毛病,我也是豁出去了,一碗接着一碗的灌药,苦得舌头都发麻。
与此同时,我也找到了另一个发泄的好方法——发空间。
QQ这个app有一个空间,可以记录自己的生活,我列表人不少,平时也喜欢发动态。
自从每天喝那些中药,我也养成了喝一碗拍个照发个动态记录下来的日子。
至少也算是个精神寄托,把所有的一切记录下来,防止丢掉自己的人生经历。
午后阳光正盛,我手中捧着喝尽了药的空碗坐在前堂,肩上蓦地被搭了斗篷,随即便是司徒明心的轻斥声:“也不注意着点,一会儿又喊冷。”
将空药碗放下,转而瞧着身后的司徒明心道:“这不是在屋里又没出去,我还没那么娇弱好不好?”
司徒明心斜睨了我一眼,凉凉地道:“昨儿也不知是谁在书房里喊冷来着。”
我一时哑然,论斗嘴,司徒明心这张嘴还真是少见敌手。
正说着,前堂的门忽而被推开,我与司徒明心一同看了过去,只见一身穿休闲装神色萎靡的女子走了进来。
我心道,又来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