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琪没能成功请来律师,尽管她已经亲自去了一趟律师事务所,对有关事宜有了初步的把握。
这段时间,宋父意识清醒的时间每天不超过十分钟,突卧病榻,生活不能自理的打击令这个强势的男人瞬间被击垮,即使有宋琪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命运。因此大部份时间,他用昏昏欲睡来逃避现实。
而管香兰在他病倒后便瞬间显现出刻薄自私的嘴脸。尽管他知道这个女人当年是冲着他的钱来的,但这么多年过下来,两个人之间还有了一个儿子,怎么也是有点真感情的,因此她任性一点,自私一点,强力阻挠他为宋琪尽一点点为人父的本份,他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吃惊和绝望过。一个女人到底能狠心成什么样,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病卧床榻而连基本的医药费都不肯掏出来,不仅如此,她还试图接管家里所有的进项和帐目,幸好宋家有一个靠谱的托管会计,没有宋父的签字,管香兰并不能痛快地支配所有的钱。
因此宋琪心里清楚,目前这样的情况并不能维持太久,除非等父亲康复,一切恢复正常,否则管香兰必定用尽手段,将宋家的财产一点点抓在自己手里,最后没人再管父亲死活。
但她也知道,父亲虽然完全康复的希望不大,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照顾,他的身体情况在一点点好转,只是他内心抵触,毕竟守在自己身边多年的这个女人,令自己抛弃和背叛结发妻子的这个女人,不过是个薄情寡义的东西,他内心因为羞愧而不愿意清醒面对这个难堪的结局。
于是她背着所有人与父亲谈了一次。明确告诉他,要请个律师来处理家里的财务状况,与管香兰完全切割开来,必要的话,希望病榻上的父亲与管香兰离婚。
她只管说,也不管父亲有没有在听,反正他永远是闭着眼睛,哪怕外面山崩地裂,总之不闻不问就对了。
然后她宣布,她已经决定请律师。如果父亲不同意,那么她明天就走,看管香兰会如何对待你,如果你受不了,就给我打电话,等我回来,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过了许久,父亲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她,一直盯着。
宋琪也盯着父亲,眼神毫不退却。
然后父亲突然叹了口气,虚弱地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你真是葛小芬生的女儿吗?
葛小芬,是宋琪的母亲,那个被病痛折魔得浑身发抖都不敢哭一声,怕丈夫听见会不高兴的女人。
父亲说,你和她一点都不像。
幸好我不像她。宋琪说,像她,不仅我完了,你也完了。
宋父神色一凛,看她的目光用力了一些。
宋琪不动声色,冷酷地说,你心里清楚,现在只有我能管你,我不管你,你就完了,所以——你必须听我的。
她说,听我的,事情解决起来会顺利得多,别忘了你才五十多岁,还有机会从头再来。
你对你爸爸说话一定要用这种口气吗?宋父眉头皱一皱,我不喜欢被威胁。
那你喜欢被你的妻子活活饿死吗?宋琪凌然反问。
宋父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宋琪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管香兰的为人,他比宋琪更清楚。
他的眼睛又闭了起来,过了许久,宋琪都以为他已经单方面结束了这番谈话。
就在宋琪转身要走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那你以后,会留下来吗?
他说,留下来,我的都是你的。
宋琪没有回头,轻声说了一句,我让你离婚,并不是为了要你的钱。
从父亲房间出来,发现家里特别安静。
然而就在这安静到令人不安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一声仿佛来自天外,又仿佛来自地狱的尖叫。
是管香兰的声音,就来自楼上,她的起居室里。本来她住在宋父现在的房间里,自从丈夫生病,她便理所应当地搬到楼上,手起刀落地与自己的丈夫隔离开来,绝不拖泥带水。
宋琪全身一凛,没来由地,心便狂跳起来,还不等她做出反应,楼上起居室的门砰地打开,然后管香兰穿着丝质睡袍,胸前却扯开很大一片,露出雪白的半边胸脯,她手里拽着一个人,正不知所措地企图挣开,无奈被管香兰拽得死死的,挣脱不得。
那个人,是时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