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的博弈
紫苏水袖2018-03-05 15:072,415

  宋琪却没时间思考这么无聊的问题,她甚至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父亲去他承包的建筑工地巡视进度,却不慎从一个还未装上栏杆的平台上一脚踏空,摔了下来。幸亏是在二楼,幸亏刚下过雨,楼下是一片松软的湿地。但毕竟是五十几岁的人了,这一摔就中了风,好好一个精壮汉子,现在卧床不起,半边身体麻痹,连话都说不利索。

  当宋琪赶回来时,她发现一向精明能干的后妈此时变成了一个柔弱的小公主,只知道整日哀哭,好象什么事都拿不定主意。而几天后宋琪才知道,后妈早就在医生宣布父亲康复无望,可能后半辈子都将瘫痪在床时,便将父亲手里的业务都转包了出去成功套现,在外面的欠债也趁这个机会一一收了回来。当然,作为配偶,她似乎有权利作主,但宋琪看着消瘦得连脸都变了形的父亲,心里却不是滋味。

  事到如今,只得先照顾父亲,至少让他情绪稳定下来再说。这个铁骨汉子当然无法承受这命运的巨变,精神受到重创,脾气也很火爆,动不动就将碗摔碎在地上,然后叫宋琪滚。

  不要管我!父亲说,你不是不认我么,这时候回来装什么孝顺?

  让管香兰滚进来说话!父亲吼着说,凭什么接管我的帐户?让她把钱交出来!

  管香兰就是后妈的名字。宋琪倒没料到,父亲与后妈之间的关系已经糟成这样了。当年母亲还没死,父亲便与这个女人出双入对,俨然是不畏世俗,感天动地的真爱,如今不过是活生生的打脸而已。

  但宋琪没有心情兴灾乐祸,她面临的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目前家里这个情况,她回来了,便好象走不掉了。

  管香兰当仁不让地将照顾父亲的任务扔到宋琪头上,每日只管带着儿子,宋琪那只有十岁的弟弟到父亲房里转一圈,随意过问两声,停留不超过两分钟,然后一整天再不露面。

  父亲所有的吃喝拉撒都需要宋琪亲自操持,她从来不知道照顾一个病人有那么辛苦,每晚好不容易回到自己房间,累得连哭几声的力气都没有,便沉沉睡去。

  她脱不了身,却也不甘心就这样留下来。从她十五岁离家上学,就没想过有一天会回来,何况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承认自己也许是不孝的,看着父亲整日在暴怒,消沉,昏睡中反复,她心里偶尔会产生狠狠的快意。父亲很少与她交谈,不得不出声时都是在发火,比如给他擦身子时弄疼了他,或者饭菜不合口味。碗摔烂不下十个,有一次碎片从地板上溅起来,割伤了宋琪的脚踝。

  但父亲听到宋琪发出的惊呼声,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没有说一个字。

  父女俩就这样冷冰冰地彼此行使着权利与义务,不申诉,不交流,不和解。

  直到这天,宋琪接到时天才发来的微信消息,时天才照例在絮叨最近发生的事,许荷馨与苟蛟龙的爱恨情仇,宋琪忽然心里一片苍凉,于是回了句,你把工作室处理了吧!

  她说,我不回去了。

  然后她关了手机,将时天才与他身后那个繁华喧嚣的世界彻底关闭。

  这天她去找了管香兰,因为父亲医保卡里没钱了,而父亲需要买药。

  管香兰坐在二楼起居室巨大的露台上,穿着一件薄薄的丝质睡袍,头发慵懒地披在肩上,嘴唇涂了纪梵希禁忌之吻14号蕃茄色,衬得皮肤雪白透明。手上端着一杯红酒,像电影里的贵妇一般一边盯着露台外的晚霞,一边悠然摇动杯子。

  这个女人比父亲年轻许多,这时候不过四十出头,从头到脚都散发出因过度保养而不知不觉流露出的拘禁,尽管漂亮,却不大气,尽管年轻,却不从容。丈夫的病似乎不在她的关注范围,而她关注什么,只有天晓得。

  宋琪强压住内心的厌恶,走到这个故作优雅的女人面前,提出要往父亲的卡里充一些钱,用来买进口药,以便恢复得快些。

  尽管家里所有生意停摆,但还有那么多用于出租的固定产业,买药钱当然不成问题。

  但是管香兰听完,连头都不回,许久才说,医生说多贵的药都是徒劳的,不过是虚耗钱财而已。

  医生并没有这么说。宋琪努力做到心平气和,我昨天刚给医生打过电话,他也建议我们试试看,药单也是他开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我骗你喽?管香兰这才转过头来,盯着宋琪,难道我不希望你爸爸赶紧好起来?

  宋琪说,我们都希望他赶紧好起来,所以需要买好药。

  我不是说了吗?吃药没用。管香兰加重语气,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稳住他的脾气,心情好了,比吃药要强。

  宋琪无法与这个女人有效交流,因为她压根就不听你说话,只顾坚持自己的观点。

  末了她说,我已经找了一个中医,过几天来给你爸爸扎针。

  说完她站起来,放下酒杯,径直走进房里,又拉开衣柜,似乎在检视要换哪件衣服。

  然后她停下动作,转头看着宋琪,我要换衣服了,你不出去?

  宋琪看着她,半晌叫了她一声,管姨。

  管香兰一愣,这么多年来,宋琪管她叫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然后宋琪说,我爸需要开一个专门的帐户,用于他治病的开销,省得以后每项花费都要来找你,很不方便。

  她说,先打十万吧,到时候不够了再说。

  管香兰直直地盯着宋琪,仿佛她在发高烧说胡话。宋琪却不管她,说完这话转身就走。

  管香兰在身后叫,站住。

  宋琪站住了。

  管香兰走到她面前,盯着她问,你在命令我吗?这个家是你来当?

  宋琪沉默片刻后说,我不会当这个家的,但是,我爸爸需要钱治病。如果你不给,我就去找姑姑借。

  管香兰气得说不出话来。姑姑是父亲唯一的亲妹妹,现在上海从事金融业,事业有成,见识卓越,对哥哥这个暴发户从来都近而远之。但如果宋琪去惊动了她来,对管香兰来说,倒真是麻烦又丢脸。

  这天宋琪和管香兰吵完架,便回到父亲房里。一推门,又看见一地碎碗渣子,父亲正气喘吁吁地支撑起半边身子,正欲去够柜子上的一个玻璃杯。

  宋琪想都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抢在父亲之前拿到那个玻璃杯,然后狠狠往地上一掷。

  哗啦一声,碎片四散飞溅,父亲震惊地盯着她。

  这时宋琪慢慢抬起头来,直视着父亲,雪白的脸颊上,一丝殷红的血珠从腮边慢慢沁出,越来越大。

  然后宋琪说,你摔吧,以后你摔多少,我就摔多少,干脆把整个房子都扒了,大家清静!

继续阅读:你甚至可以不姓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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