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这四个,正礼红着眼眶,喘着粗气,一转身,举枪对着那两个架着齐欣欣的,那两个混混一看这架势,哪里还敢挑事,将欣欣猛的往前一推,转身就跑了。
正礼叹了口气,跪倒在地上,将躺在血泊中的田映红抱在怀里,探了下她的鼻息和脉搏,心头一凉,知道她大势已去,捧着她的脸唤道:
“映红,映红……”
田映红缓缓睁开双眼,此时的她神智分外清醒,一双眼睛因为饱含泪水而特别的清亮,她抬起手来抚摸正礼的脸庞,嘴角含笑:“你没事……就好。”
正礼哭着道:“别怕,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你会好的。”
田映红用力拉住他的领口摇摇头,喘着气说:“不要,来不及,我……不想活……我只想在你怀里……多躺一会儿。”
“别说傻话,你要活下去,你还有珠儿。”
田映红摇摇头苦笑:“替我照顾她,将来替她找个好人家……活着没有你,生不如死……为你死……我很幸福……。”
“当年……在山洞里,你……为什么不要我?” 她断断续续的问着……
正礼没有回答,只是摇着头心酸的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这个苦命的女子,这个曾经拉着他爬山看日出日落的女子,这个打开他爱情世界的女子,他曾经那样单纯的爱她。
“不要,映红,不要死掉……” 他跪在地上边哭边探着她越来越弱的脉搏,无望的,绝望的哀求着上天能给这个可怜的女子一次重生的机会。
“正礼……你爱过我吗?” 她的嘴唇褪去了血色,但是眼睛却睁的老大。
正礼不停的点头,哭的稀里哗啦:“是的,是的,我爱过你,很爱很爱。”
田映红满足的笑了,憋着最后一口气说:“吻我一下吧……正礼……”
正礼低下头,深深的吻她那渐渐变凉的嘴唇,田映红用尽最后的气力回吻他,她多想这一刻时光停滞,多想这一刻变成永恒……或许,死亡是唯一永恒的东西……
田映红带着正礼的吻,垂下了手臂,离开了人世……
正礼紧紧抱着田映红的尸体恸哭,像是失去了一个爱人,亲人,他甚至很是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坚持?自己怎么可以放下当年的海誓山盟,移情别恋?他一时间居然有些觉得与婉如的恋情是对当年与田映红之间恋情的背叛。
自己也应该从一而终的,不是吗?就算田映红嫁给了自己的二哥,自己也应该终身不娶,誓守承诺的不是吗?
他的头很疼,昏沉沉的,心头很痛,也很迷茫……
与此同时,田九已经将施仁压在地上,看到女儿凄然离世,仰天长啸一声,含泪朝施仁身上狠揍了几拳!但是他毕竟下不去死手,只因为施仁是他主人家的儿子,是他恩人的儿子,他无法跳出主仆关系的桎梏,他无法打死眼前这个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只因为他是主人家……
正礼放下田映红的尸体,踉跄的走上前去,用枪指着施仁的脑袋,红着眼眶大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逼我!我们是兄弟,兄弟啊!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施仁抬起已经被田九打的鼻青脸肿的脸,依然满脸愤恨的咬牙吼道:“你娘和你夺走了爹所有的关心,是你让爹对我这个长子视若无睹,你的存在让我没有立足之地!是你!害死了爹,害死了我娘,二娘,还有你自己的娘!是你!害的我们赵家家破人亡!!”
正礼一愣,若说大哥施仁嫉妒父亲对自己的偏爱 ,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他说是自己害死了父母,还得赵家家破人亡,这个罪名就有点欲加之罪了。
“你还想冤枉我!怎么是我害死了爹娘?怎么是我还的赵家家破人亡了?你血口喷人!我当时已经离开了天津!” 正礼摇头道。
“嘿嘿,赵正礼,赵家今天的下场,都是你当年种下的祸根引起的!” 赵施仁啐了一口牙血在地上,死死瞪着正礼的脸说道:“你以为爹是怎么死的?”
正礼越听越心惊,木然问道:“怎么死的?不是在东北被日本人打死的吗?”
“呸!是姓姚的卖了爹!”
“姓姚的?”
“呵,你已经不记得了吧!姚木兰的爹,姚希人。”
“啊!” 正礼心头被人紧紧一抓,“是姚家?”
“你当年为了什么婚姻自由,离家逃婚,逼的爹娘只得强行退婚,姚木兰为了你差点悬梁自尽,你以为你的自由爱情论很伟大么?我告诉你,这是在中国,我们还没有那么先进开放,姚木兰被你退婚,寻死觅活,他爹心里能好受?”
“那年爹和平津地区同行一起冒死进东北收药材,那个姚希人故意造谣说我们家的‘青凤神秀丹’是瘟疫的克星,还故意告诉日本人说爹有个‘好儿子’是抗日分子……呵呵,于是日本人抓了爹审问,爹始终不肯交出秘方,也不肯说出你的下落,日本人这才杀了爹!你现在明白了吧!‘好儿子’!”
知道真相后的正礼,脑门犹如被雷电劈开一般,已经面如土色,原来父亲的去世,竟然是自己的间接一手造成的,他恍恍惚惚的站了起来,身子摇摆了几下,沮丧的朝田九挥了挥手。
田九这才松开施仁,施仁从地上爬起来,接着说道:“日本人进了天津之后,直奔我们家里,逼着我交出秘方和你的下落,又看到我们一家女眷,就跟发情的公狗一样。为了保全名节,我娘迫不得已逼所有女眷服毒,我娘,二娘,你娘,还有我的妻子,怀义的妻子……呵呵,全都是拜你所赐!赵正礼!我的好弟弟!”
正礼想到家中惨剧,忍不住落泪,他更不能忍受的是,这个惨剧的导火索竟然是自己,他垂下头,张开手,用拇指和中指紧紧摁住自己不停跳动的太阳穴。
站台上发生血案,引来路人的围观。
齐欣欣刚被那两个混混一推,加上穿着高跟的皮靴,撞在了一旁的灯柱上,脚下一崴,一屁股坐在地上,顿时觉得小腹一阵痉挛,心知不好。
“你没事吧?” 一个穿着大棉衣,带着口罩,带着行军帽的女子上前来关切问,她只露出了两只闪闪发亮的眼睛,齐欣欣一见到这双眼睛就知道她是谁,钟婉如。
“婉……”
婉如忙伸手捂住她的嘴,说道:“你千万别动,我去叫救护车,送你去医院。”
正礼没有发现婉如,他此时正在一旁哀悼映红的离世和沉浸在家族恩怨之中,根本没工夫也没有精力去注意其他的人和事,他的世界在剧烈震荡。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婉如挤出人群,想要去一旁的公用电话打电话叫救护车,可是才走到电话机旁,进站口就冲进一队的日本兵,长枪刺刀,气势汹汹。
一阵尖锐刺耳的哨声,划破天际,围观路人被驱散,火车被勒令提前出发,不一会儿,齐刷刷的重步,日本兵已经将赵正礼,赵施仁,田九,齐欣欣包围了起来,一个日本军官一声令下,那些兵刷的一下抬起长枪对准了赵正礼。
“啊!正……” 婉如的心提到嗓子眼,本能的就要大声喊出来,却被人一把捂住嘴,用力的拉到一边角落。
黑暗的角落里,那双深邃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他一把拉下她的口罩,重重的捏住她的下颚,低沉说道:“今晚为他死的女人已经够多了,你想救他,就先好好活着。”
他戴着皮手套的手没有温度,却力气很大,她的下颚被他捏的很疼,惊讶的看着他的眼睛,两人就这样瞪着彼此几秒,他将她的口罩重新戴上。
“富川,把她带走。从小门走。”
“是。”
陆明宇紧紧抓着婉如的肩头说道:“如果你想他死,就尽管叫。我保证他今晚被打成马蜂窝!” 说完用力将她往李富川身上一推,不再理会她,大踏步的一边点烟,回到佐藤宏一的身边。
婉如被李富川架上了车,心中却极为担心正礼的安危。
“钟小姐,我劝你听少爷的话。”
“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他卖国求荣,投靠了日本人,我要去救正礼!救不了大不了和他一起死!” 婉如气呼呼的就要想要开车门离开。
李富川一转身,手中扬起一块手帕朝婉如脸上一抖,顿时一股清香朝婉如扑鼻而来,不到3秒,婉如已经瘫软下来,失去了知觉。
……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当婉如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弗兰克夫妇花园洋房,自己的那间小卧室里的床上。
小壁炉的火烧的很旺,屋子里很温暖,而且满屋清香,婉如骨碌着眼珠在房里转了一圈,发现屋子里摆满了红玫瑰和黄玫瑰。
这是她最喜欢的两种颜色。
屋子里没有人,却舒适的犹如天堂般。
自己怎么就睡的那么死?她缓缓坐起身,敲了敲脑袋,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在床上呆坐了几分钟,门外响起一阵轻柔的敲门声,进来的是女佣珍妮。
“哦,小姐,您醒了,太好了,先生说您差不多该醒了,让我给你送茶来。”
“先生?谁?我怎么会到这的?发生了什么事?”
“呵呵,小姐,您喝了这个茶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珍妮给她倒了一杯茶,茶杯里漂浮着几片花瓣,清香可口。
婉如的确是口渴了,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喝光了一杯茶。
珍妮说道:“您在这里坐一会,大概十分钟左右,您就可以恢复记忆了。”
珍妮退了出去,关了门,婉如在房间里转了一下,红玫瑰和黄玫瑰加上满天星的组合美极了,婉如看着这些花朵很是开心。
壁炉里火光跳跃,房间里精致优雅,仿若置身童话世界,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不知道是梦境还是记忆,突然间,婉如猛的睁开眼,脑海中想起了所有的事,天,正礼!日本人拿着长枪对准他,心头一揪,从床上弹了起来,光着脚,开了门就跑出屋子,大喊:“陆明宇!陆明宇!你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