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计,对于陆明宇是难以接受的,就算是逢场作戏,工作需要,也让他觉得别扭反感,尤其感到愧对婉如,他觉得自己在竹山千代面前的表现差极了。
一晚上看着对面桌子上那个二十五六岁,眉目清秀的日本女人吃饭,脑子里想的都是婉如,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去搭讪,他的外貌让人误以为他是情场高手,其实他生涩迟钝的跟个中学生差不多。
然而,她抬起头看到了他,他呆滞的眼神被理解成了专注的凝视,他嘴角无奈的笑容被理解成了挑逗的暧昧,他被动随意的倒在椅背里的支着头,被理解成了故意释放魅力。
一连串南辕北辙的误解之后,陆明宇什么都没做,却已经引起了竹山千代的注意力。
她向他举杯,他机械化的也向她举举杯,就这样,没几分钟,竹山千代就让侍者递上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请我跳舞。”
陆明宇像个听话的木偶,走到她跟前,绅士的请她共舞,就这样他们认识了,在舞池中旋转了几圈, 说了些有的没的自我介绍的话。
也是奇怪,陆明宇的敷衍了事,甚至是有点魂不守舍的状态,在千代眼里竟然是一种冷漠的男性魅力。
更让陆明宇没想到的是,第二次见面千代便邀他进了自己的卧室。
倒了一杯威士忌给陆明宇,千代坐在床沿上,脱下鞋子,慢慢的褪下自己的丝袜,她故意把腿抬高了些,想让陆明宇迷上她的那双白皙匀称的腿。
陆明宇喝着酒,看着她像蜕皮的蛇一般,把自己脱的只剩下一件真丝吊带内衣,她身材曼妙,前凸后翘,胸前的衣服被撑的老高。
说真的,他是喜欢看的,甚至也有摸一把的冲动,但是在他的脑海里,想的都婉如的样子,想象着,新婚之夜,婉如如果穿成这个样子,那他一定整晚都不会让她睡觉的,想到这,对自己的这个不正经的想法感到喜悦,脸上一热,不自禁笑出了声。
竹山千代再次将他的笑声和笑容误解为对自己的青睐,微笑着扭动着胯部,坐到他怀里,揽着他的脖子,亲吻他,陆明宇下意识的侧头避过,这让千代有些受挫吃惊。
“你不喜欢我?”
陆明宇摇头:“我有未婚妻。我很爱她。”
“哦----” 千代紧紧盯着他,从他身上站起来,缓步走到吧台,吧嗒一声打开打火机,燃起来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优雅的的吸着。
陆明宇心想,这下一定是砸了,还是尽快和那个接头的朱永贵说清楚,自己无法胜任这样的任务,让他们另外派人来吧,自己赶紧脱身要紧,放下酒杯,他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说了句:“对不起,我先走了。”转身就走。
“你想知道什么?” 竹山千代突然开口问道。
陆明宇一愣,转身看她。
千代仰着下巴,吐出一口烟雾,眯着眼看他:“他们都知道我的规矩,只和漂亮礼貌的人说话,所以很多想要刺探秘密的人就会派一些英俊漂亮的男人到我身边来。你并不是第一个。”
陆明宇沉默着,没想到自己还没有任何行动,就已经曝露了企图,这是非常危险的,表面上安静,他的脑子却在飞快的分析,思考着应对之策。
千代看他紧张的神色,突然咯咯笑起来:“呵呵,放松些,我不过是个艺伎,靠表演,博取男人欢心生活的人。”
她转过身去,弹了下烟灰:“但是你还是第一个为了未婚妻,临阵逃跑的。难道你未婚妻比我更好吗?再说,男人嘛,无论妻子有多美,总也无法拒绝其他美女的,你怎么就是个例外呢?”
“我无法回答,我不是别的男人。”
“你很特别。” 千代细长的眸子微阖:“给你一个特例,把你想问的问题说出来。能回答的我自然会回答,但是你只有一次机会。”
陆明宇沉思,这个问题还真不好问,他并不确定千代是不是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况且只有一个问题,又怎么能把这么复杂重要的事情问清楚呢?
千代见他长时间的不发问,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便说道:“我去洗澡了,你慢慢想吧。你可以选择躺在床上,也可以选择走出这个房门。但是如果等我洗完澡出来还看到你站着或着坐在着的话,你会叫人把你扔出去的。”
明宇实在是讨厌这种任务,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男妓一样,心中一股怒火直冲上来,拉住她,将她粗鲁的扔到床上。
没好气的说:“像你这样放浪的女人,也不知道睡过多少男人,我陆明宇根本就没兴趣,我是有问题要问你,但是你休想威胁我,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别说,我现在就走。”
他心情糟透了,只想立刻离开这莫名其妙的女人,结束这难以胜任的任务,再一次转身朝门口走去。
没想到,那竹山千代突然在床上哭了起来,这让陆明宇一惊,转头看她。
她似乎哭的很伤心,不停的用手擦拭着眼泪,陆明宇有点过意不去,想想这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自己不想留宿,大可以走人啊,何必去骂人家一通。
走进浴室给她拿了条毛巾,千代就用毛巾捂住自己的脸,痛哭起来。
陆明宇只得尴尬的站在床边看她哭。
“对不起啦,我刚才是过分了,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道歉,哎呀,我还是走吧。”
“不准你走!” 千代扔下毛巾,一边打着嗝一边睁着红红的眼睛看陆明宇,说道:“上一次睡我的男人是我的初恋情人,那时我18岁,还在日本学习歌舞。之后无论谁想要碰我,我都是以死相拼。” 说着,突然用手撩起额头的刘海,果然,一个拇指大小的疤痕。
“这是我撞的,他们可以杀了我,但是如果我不愿意,谁也别想得到我。”
陆明宇突然对她有了一丝敬意,对自己刚才的鲁莽更是自责。
“那你为什么对我……?” 他红了脸问。
“因为我希望你成为第二个。但是如果你不愿意,我并不会强求你。”
陆明宇垂下睫毛咬了下嘴唇,再次道歉。
千代摇摇头:“算了,我一直都知道别人是怎么想我的,在‘和风居’ ,几乎人人都把我说成妓女,所以每周我都会到这里来住两天,清净清净。”
“你的中文怎么会那么好?”
“我父亲是中国留学生,母亲是日本人。”
“原来如此,那你现在是在为中国人做事,还是在为日本人做事?”
“我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存。”
“你认识王义山吗?”
“是的。”
“那……有谁让你转交什么东西给王义山吗?” 陆明宇谨慎的问道。
“没有。” 千代坦白的回答着,凝视着陆明宇的脸,突然喊起来:“你不是中国人……”
正在思索下一个问题的陆明宇心中一颤,抬起眼皮。
千代有些兴奋的拉着他的手:“你不是中国人,你有外国人的血统。你和我一样,是混血儿。”
陆明宇脸色突变,刷的一下脸上的肌肉全都沉了下来,千代很意外他如此这般的反应。
其实陆明宇长的还是偏中国人多些,但是那深邃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宽广的肩膀,胸膛都与东方人有着较为明显的差异。
他痛恨自己身体里的那一半异族血液,这一半异族血液,让他俊美出众,却也是烙印在他身上的耻辱。
陆明宇脸上阴郁的犹如窗外灰黑色的天空,千代尝试拉他的手,被他猛的甩开。
嘴里继续问道:“那有什么人让你转交什么东西给什么人吗?“ 他的语气已然变得心浮气躁。
千代瞳仁缩了一下,眯了下眼睛,闭上唇不再回答,从床上滑下来,走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走出来说道:“你心情不好,我不喜欢这样的谈话气氛,等你心情好的时候,再来找我。我会回答你的。”
说着,亲自走到房门口,开了门,下了逐客令。
陆明宇心中一沉,拿起自己的外套,有些狼狈的走出千代的房间,背后那冰冷的关门声,让他觉得自己很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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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陆明宇原本是想约婉如去公园逛逛的,但是婉如急着想见方展图,明宇只得假意约了方巧心去逛公园。
他心情很低落,心事重重,约方巧心出来根本也不是他的本意,公园里的美景因为身边的人不对而显得黯淡无光,索然无味。
但是既然把人约出来了,总得找点话说,陆明宇想了想,决心索性把话和方巧心挑明。
方巧心不是笨人,她非常意外陆明宇会约自己出来,这是两人相识一年来第一次,而且陆明宇满脸写着大大的“烦”字,两人进了公园后,就只是默然无声的并排走着。
“巧心,……关于……我和你之间,我希望你能够理智一些……”
“什么意思?难道我现在不够理智吗?” 方巧心反问。
“你和婉如是一起长大的,感情应该是亲如手足才对,为什么要那么嫉恨她呢?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如果是因为我的缘故,巧心,是我追求她的。”
“呵呵” 方巧心冷笑:“她永远都是小白兔,洁白无瑕的可人儿,你知不知道她对我们方家做了什么?”
“我知道,你哥哥为了救婉如而牺牲,这个事情对于你们方家自然是很悲痛的事,但是你也要明白,你哥哥爱婉如,他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婉如的生命,他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他做了一件勇敢,值得人尊敬的事。而不是婉如强迫他这么做的。你怎么可以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
陆明宇为婉如辩护道。
“你爱她,所以你维护她,站在你的立场,钟婉如自然是毫无过错的。或许你是对的,然而无论对错都不能改变我们爹妈老年丧子,方家断子绝孙的事实!” 方巧心迎着风,凄厉的说着。
陆明宇摇头,这事站在方家的角度的确是无法挽回的伤痛。
方巧心又冷哼一声道:“你别以为她和你山盟海誓,你俩的关系就铁打铜铸了。你虽然好,赵正礼也不是草包,况且就家世学识才华,你哪一样比的上那姓赵的?你们在宿舍楼里闹的事,我早有耳闻了。“
她这几句话说当真是说在了陆明宇的软肋上,顿时一片乌云漫上了脸。
“你今天约我出来,就是想要让我放弃你,不是吗?”
陆明宇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石子路上的碎石子,沉吟一声。
“明宇。” 方巧心一转身站在他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你现在不接受我不要紧,我会等你,等你看清钟婉如的真面目,等你回心转意,等你一生一世。”
陆明宇倒吸一口冷气,摇头,刚要张嘴,方巧心忙伸手放在他的唇上,抢过话头说:“你放心,我不会骚扰你们,不会打扰你们,只要她对你忠诚如一,我就不会做任何破坏的事,但是!明宇,如果钟婉如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千万不要伤心难过,我在这,我会在这等你的。“
说真的,方巧心的这一番表白,让陆明宇有几分感动,但是同时又觉得她这种执着有些可怕。不过,此时的他对婉如充满了信任,对他俩的未来充满了信心,他觉得方巧心所说的那些假设都不会成立,因为他看得出,也体会得到,婉如对自己的爱意。
就婉如的个性,赵正礼再好,毕竟是有妇之夫,是不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的。
陆明宇看着已经光秃秃的柳枝,叹了一口气,不再搭话,他还有很多事要忙碌烦恼。想想自己真不该回上海的,怎么会惹出这么多的桃花烦恼出来。他真想拉上婉如就逃到天涯海角去。管他这个世界如何光辉或者坍塌呢。
当然这只是他一时间的想法,黄英他们的死,对他触动也是极大的,就算要走,他也要做两件事,第一,找出内奸,第二,杀了佐藤宏一替婉如报仇。